“我刚见一白鸟载你出水,其形怪异,那是何物?”
“鸟?哪有鸟?刚才是真君的十方带我出的水,意长你莫不是和我一样中了尸毒?”
栾木撒谎从不脸红,他向北云容眨巴下眼,北云容背过身不言语。
见真君不予反驳,万俟彻便没再追问,或许真是中了幻也不定。
然三人并未就此得以消停,只见水中突生一庞然大物,那大物似人形,却又高出常人几尺,双眼血红,一嘴獠牙,三千青丝散于身后,周遭散发阵阵青烟。
仅一眼,那妖物便顷刻无影踪,再出现时已到了三人身后,栾木来不及反应,刚起身便被其给打了出去。
北云容飞身将人接住,遂御十剑围杀,栾木从北云容怀里爬起,吐了一口血。
不待栾木重新站起,妖物怒吼示威,挥手间,林间竹叶一同快速飞来,尖锐如刀,人难立难行,北云容将栾木扶持于石旁安置躲藏,十方剑罗列在其身后散出阵阵寒气,栾木打了个哆嗦。
只见他一挥袖,十把玉剑同朝妖物飞出,其速凌然,唯剩残影,不仅打落竹叶,且剑剑直逼妖物出水上岸,万俟彻也拿起落云助力,挥剑向其脖子砍去,但妖物灵活,转而躲过,伸手欲抓住万俟彻,但随后便有漫天银针落下,直刺入妖物身体,银针刻有伏阳文,如细小的火球滚入身体一般,疼痛难耐。
第34章
妖物欲回水中抵抗这火势,北云容却看准时机张开了剑阵,将其围困于岸上,随即另五剑从五方猛刺而来,妖物这次难逃,挨了五道剑口,鲜血直流。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含着股恶臭呛鼻,倏忽间,九条水形巨蟒从身后袭来,势如轰雷,北和万俟二人被冲击开的瞬间,妖物破了剑阵从旁驰来,二人被迫分开对抗。
栾木在一旁看得着急,却没法上前帮忙,蓦地想到什么,复又拿出断世,在地上一笔笔地画起一阵法。
“应是如此吧……我依稀记得就是如此……可千万别错啊……”
他嘴里念念叨叨的,一边留意北云容那边的形势,一边画着阵符,手掌的血取得慢,他便在手臂上划开更长更深的一条口来取血。
血阵画好后,栾木冲二人挥手示意,他们瞧了眼地上阵谱,万俟彻便发力砍掉了水蛇头颅,随即水蛇化成了水,重重落回潭池里。
然而这水源无穷,潭中又起一巨蟒纠缠,无穷无尽,看来要断这水蛇只能从操控者下手。
于是他与北云容联手引诱那妖物,两人配合着慢慢将其往栾木处引来。
眼看距离已近,北云容发力十剑齐发,万俟彻踏其剑而上,跃于空中再持落云俯冲而下,将妖物给准确地打入阵法之中。
刚一入阵,妖物看见了眼前的栾木,欲捉杀,却不想数条赤红锁链从阵法里如蛇窜出将其身体手脚给尽数缠住。
“区区凡人也想困住我?看我不吞了你们!”
妖物竭力挣脱,却不知这锁链捆绑得无比坚固,根本动不得丝毫,而他越是挣扎,妖力便流失得越快,加之他维持凶怨二灵已是耗费大半妖力,以至于身后追来的水形巨蟒因无力维持而恢复水态模样。
栾木终是松了口气,想来平日里阴天子逼迫他习阵法是有其理的,好在没有画错才得以抓住,不然一会儿最有危险的便是自己了。
“你这神分明有半千修为,为何却自甘堕落?”
听此言,那妖物仰天长笑,山水皆为之一震。
“堕落?何为堕落?我修天道时无人敬佩,保人土一方安宁却有谁知而崇我?他们将我石像掷于潭底,山神本就靠人供奉为生,我连生亦是苟且,何必在乎蝼蚁之命?”
“你一旦食人便不能再成仙,如此岂不可惜?”
“曾竭力妄想成仙,可仙又有什么好?我在人间即可长生也可在此地称王,那些个凡人但凡不顺我眼,便可轻易要他们死,如此岂不快哉?”
“你如此残暴,就不怕上天惩罚?”
“残暴?到底是谁残暴?!我让他们土地五谷丰登之时,有谁记得供我一碗米?他们毁我神像,损我修为,如此凡人杀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妖物奋力蹬地欲纵身冲向栾木,捆绑的锁链被拉扯得发出阵阵碎响,不与妖物对抗片刻,便断了三根,恰好可抽出一手臂。
栾木深觉不妙,想要远离,但那妖物迅速伸手而来,眼看难逃其范围,万俟彻扔出手中落云剑,不偏不倚地插入了妖物心脏,那妖物赶紧拔出,但玉回门下的剑和针一样都刻有伏阳文,真火攻心加之无妖力抵抗,妖物如野兽般咆哮怒吼起来,似是将常年累下的怨恨告知天下世人,其声贯穿天地怒震山河。
第35章
妖物反复地道着一“恨”字,却在顷刻间化为苍烟消散于世。
竟是这般了结了此事,三人看着逐渐散开的苍烟,良久不言。虽不打算杀此妖,但其杀人屠命,落得此下场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之后他们将石像取出,将其立于林间,得天之日照,沐林之清风,不再于幽暗水底独坐莲台,一来是了其夙愿,二来可驱除石像里残留的怨气。
回村时,阿玺见栾木遍身伤痕,自是又理骂了一番。
而后众人再次逼问村长实情,这才得知五年前村里闹了场饥荒,正当大家走投无路时,突然来了位神女,神女说是村里人得罪了河神,让他们祭人化解,而正当村长犹豫该选何人祭祀时,恰逢张家两儿子要与柳家姐妹成亲,而张大早就不满此婚事,他嫌姐妹家穷,于是偷摸找到村长,让他用抽签法引起村里恐慌,并允诺凡是给钱者便不会写其名,村民为了自保便纷纷送钱上门。
而此事唯有柳家姐妹不知,张大的计谋不仅可以借祭祀之由除去姐妹俩,还助村长发了一笔横财。
但世无密闭之墙,在成亲当天柳姐知道了事情真相,欲带妹逃走,却被全村人联手捉住,捆绑带去了祀台。
于是便有了栾木在水底所见景象,之后栾木如约拿走了村长埋藏的银两,去了趟张家,他们家正在为大儿子张罗丧事,栾木也不理会,将柳氏姐妹惨死的前因后果告知张家二儿,并将银两交由,让他给姐妹二人修座好碑。
二儿得知此事后,震惊非常,他原与柳妹情深,不知大哥竟瞒着自己如此作为,痛哭后连夜赶至城内报了官,官府立即派人将村长关押了起来。
之后四人也不多留,万俟彻因还有要事要做,便快马赶至朝歌城内找了家客栈住下。
栾木不仅蹭着北云容的房钱,还厚着脸皮让老板给换了间真君隔壁的房,他稍做休歇便让小二打来热水,准备沐浴。
刚将衣服褪至半腰,忽闻门外传来敲门声,栾木高声询问来人是谁,只听门外人简答道,“北云容。”
没想到这凝宫真君竟是主动上门找他,栾木迫不及待地上前开门,却是连衣服都忘了扒拉上来。
门外的北云容看见开门人头发散乱,衣不遮体,立即避开了目光。
没想到这近仙者如此正直,竟是连男人的身体都礼敬三分,栾木颇觉其反应有趣,便不由分说地将人给拉进了屋。
虽说北云容毅然拒绝,但栾木的待客之道更为强硬,硬是让人坐于桌旁,顺带倒了杯茶水。
“真君找我何事?我这恰好准备沐浴,怕一会儿水凉了,便先失礼净个身,真君你随意坐,我们就这样聊也好。”
说着,栾木将衣物全部脱下,赤裸着身体进了木桶,北云容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只是漠然目视前方。
一个在旁边喝茶,一个在旁边洗澡,北云容觉得眼下情况不易叙聊,便打算起身离开,却不想栾木竟是赶紧伸手抓紧其衣角。
“真君你不是找我有事吗?干嘛走啊?”
“一会儿再来。”
“来都来了,何必又再跑一趟?”
“无妨。”
“不行!我介意!一会儿我就睡下了!再说了,在潭底时我们都亲过了,眼下情况又有什么可介怀的?”
“那是渡气维持你呼吸。”
“在我们鬼界,这可就算是定下婚约了。”
见人停下脚步,栾木方觉有趣,干脆继续胡乱说一通,“我呢,也没和别人定过亲,这第一次给了你,真君可要对我负责才行呀。”
第36章
北云容微锁眉心,思忖半刻后从怀里拿出一玉制小瓶背对着将其递给了身后人,似乎对刚才言语没多大兴趣。
栾木接过端详两眼,“这是什么?”
“可助伤口愈合之药。”
栾木轻笑,如此法子不行就换个法子戏弄。
“真君,这药要如何使用?外涂还是内服?用量如何?何时用最好?唉,这麻烦事儿一堆,我也弄不明白,真君你反正药也给了,不如受累顺便帮我上药,可好?”
“此药无甚特别之处。”
见留不住北云容,栾木干脆撒手,倒靠在木桶里,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世上药物千万,有些能起死回生,有些能杀人害命,我怎知这一瓶就一定不是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