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何条件交换?”
“我要他来见我一面。”
“好。”
这要求不算难,世子如今怕死得很,知道解药在何处自然会轻易过来,倒是不用担心,所以栾木答得干脆。但因为他有伤在身,只得由万俟彻和阿玺去侯爷府接人,而果真不用多久,世子便到了。
因为身子疼痛,他被搀扶着,脸上遮着白纱,毕竟那满目疮痍难以见人,他自踏入醉客轩起便是忧心忡忡,见了兰苓后,眼神更是有些闪躲。
“苓、苓儿。”
“世子身体可还安好?”
见他来,兰苓放下手中把玩的酒杯,眼神变得寒彻冰冷,似乎要将眼前人的心脏给凉出一层冰霜。
“好与不好,你应是比我更清楚……”
“解药就在这里,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将它给你。”
“好,你问!”
“你其实从未想过赎我,对不对?”
“……我以为你不会当真……”
“呵,可惜我愚昧上了当,反成了世子你心头的一块麻烦疙瘩。”
“我从未如此想过你。”
“你说什么?!你胡说!”
听此言世子手抖了一下,怒目视着眼前的昔日情人,全然不信。兰苓笑着将手中的瓷瓶扔了过去,万俟彻接过后立即打开,一股香味扑鼻而出。
“不过是些胭脂粉。既要下常思毒,又怎会留有解药呢。”
“那我在你心里何位置?”
“情深之处。”
“我要你明日为我赎身,你可肯?”
“这……苓儿你也知道你是醉客轩的红牌,为你赎身那可是个天价啊,我不过是个世子,钱财全由家父掌控,一时半会儿难以拿出那么多钱来,此事不如从长计议?我保证会赎你出来!”
“好啊,那世子这毒也从长计议好了。”
“兰苓,你区区一个小倌不要得寸进尺!若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上,这解药有的是办法让你交出来!”
“得寸进尺?我得了何寸?又如何进尺?难道得了世子宠幸就应是我命好齐天?我兰苓不过是孑然一身,贱命一条,死了便是死了,世子你这金尊可要和我比?”
“你、你到底要如何?!”
兰苓朝世子一步步走过去,掀开了他的面纱,看见那副昔日良人的好相貌被自己毁得面目全非,心里痛快了几分。
“你对我,从来都是虚情假意?”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我也曾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会为了自保而答应赎我,可没想到你死到临头了,都不肯答应。既然如此,我便不骗你了,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有解药。”
第48章
“你说什么?!你胡说!”
完全没有料想到兰苓会欺骗自己,言世子手抖了一下,怒目视着眼前的昔日情人,全然不信。兰苓笑着将手中的瓷瓶扔了过去,万俟彻接过后立即打开,一股香味扑鼻而出。
“不过是些胭脂粉。既要下常思毒,又怎会留有解药呢。”
“你这贱人!!”
世子终究是没忍住心头火气,跨步掐住了兰苓的脖子,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仍旧浅笑着的花色。
顷刻间,一口血水从兰苓口中喷薄出,世子吓得赶紧将双手收回,而没了人支撑,兰苓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世子你怎得如此过分,竟是要将人置于死地?”
栾木见其情况,赶紧跑过去将人推开,抱起了瘫倒的兰苓。
“不、不是,我没有用力啊……不是我……我……”
世子毕竟身出世家名门,自是懂得杀人偿命的道理,他突然害怕起来再加上身体疼痛发作,整个人颤抖不已。
北云容也连忙去探兰苓脉搏,他微微皱眉,“是中毒。”
“毒?哪儿来的毒?刚才就我们几人与他在一起,我们与他无冤无仇,又有谁会……啊!那杯酒!”
栾木看见北云容端起桌上兰苓用过的那个杯子闻了下气味,恍然大悟过来,而那上面果真残存着毒液的味道。
看来他是有心要寻死。
“意长,还能救救他吗?!”
虽说见人死常会心生怜悯,可眼下状况,万俟彻亦是无能为力,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已经毒发,回天乏术。”
“苓儿,你这又是为何呢?你要我死又何必搭上自己的命?”
兰苓艰难地转动眼珠,瞧见跪在自己身旁的世子,那张丑陋的脸上竟是有些许悲怆沾染眉目。
为谁而悲?是他还是自己?
“呵,竟是在死前……我也是看不透你……只求来世……不要再遇见了……”
“放心吧,你来生定是个无忧世。”
听见抱住自己的栾木如此言说,兰苓眼神里闪过一丝动容,修长的眼睫微微抖动着,眼底结下一泪珠,“多谢……公子……”
可能是因此而得以安心,兰苓说罢便咽了最后一口气,他闭目躺在栾木怀里,面目极其温柔,好似这世间待他从未有过伤痛。
而世子则是在一旁掩面呜咽,不知是为眼前人的死还是为自己即将离世的悲。
搜索一圈过后,众人确实并未在其寝房里找到解药,所谓绝路便应是如此了,世子或许自知活不了太久,平静了很多,平静得没有半点生气。
“彻无能,不能救下世子,但可以用银针封住世子穴位,延缓毒性蔓延。”
“不必了,就早早地随去吧,我有些话还未来得及同他讲。”
其实他对兰苓的情倒无半点虚假,只是把这情留在了醉客轩,从不带出这片玲珑地,进了楼便是心悦兰苓的良人,出了楼便是为世俗所绊的落魄世家子弟,就算在好男风的朝歌,一小倌入了侯爷府也是败坏名声的事情,倘若传入朝堂中,又该是怎样令人耻笑,本就落魄的侯爷世家不定会沦落到何境地。
所以无论是在楼里还是楼外,他都没有能力为他赎身,那不过是良辰美景下的戏言,不曾想竟是被他当了真。
而他又该如何是好?
第49章
而他又该如何是好?
如今他身处醉客轩,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自尽于前,他却是如此无能为力,不能救他毫发。
倘若出了这楼,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毒发身亡,成为一个被小倌害死的世子,恐以后会沦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罢……
呜咽而泣的世子思及此,突然仰天狂笑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起身,不顾身体疼痛,拖着孱弱的身子出了楼外,望着天上朦胧月,静静地往回走。
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如行尸一般什么也没想。
栾木欲追上前,却被北云容给拦了下来。
“由他去吧”
“嗯。”
平时嬉皮笑脸的人一反常态地耷拉着脑袋,他从怀里拿出生死簿看了眼,末尾多了兰苓两字,那墨色名如今夜夜色般,没有任何星辰扰杂,反倒祥和了很多。
“你伤势如何?”
“骨头已经愈合了。只是筋骨还有些疼,不过不碍事。”
“之后有何打算?”
“我现在是真君的人了,真君去哪儿我便是去哪儿。”
“也好,我要回趟月清尘。”
“好啊,素闻月清尘景美人美,我早就想去看看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日。”
“这么快?”
一想到如今阿玺已归于玉回门下,自己不能再与她游荡这江湖,栾木略感寂寞,本想再与她多处几日,却不想行程匆忙,往后身边少了个嫌弃自己的人,恐怕还不习惯,但总归是要离别的,多几日少几日也无甚区别。
“明日便明日吧,真君可不要偷偷跑走了,要是不捎上我就独自离开,我定会找去月清尘闹个明白的。”
这近仙者的威信从来都只在栾木这里被多次怀疑过,北云容也不做多解释,栾木拉扯着他的衣袂玩闹,殊不知身后看着自己的人心绪沉重。
他常道别人是木头,亦不知自己也不通窍,而身旁的万俟彻却似乎看穿了这女儿家的心思,“你不用勉强自己,若想和他一起走便一起走吧,我想栾木定不会拒绝的。”
伤心的时候最怕别人安慰,本来憋了许久的眼泪在听见此言后终于忍不住落下,阿玺用衣袖擦干后摇了摇脑袋,“我想跟着门主修行,这样下次捉鬼时才不会拖他的后腿。”
“你有仙根,修行定会容易许多。”
阿玺迎合着点点头,并未伤感太久,转而坚定地看向万俟彻,深鞠一躬,“阿玺笨,还请师父不要嫌弃。”
见眼前姑娘认真而又礼貌的样,实在惹人怜悯,万俟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他伸手轻摸了摸阿玺的头,“我从未教授过何人,还望阿玺多包涵才对。”
两人相视一笑,方才的忧愁情绪似乎都已烟消云散,即使现在舍不得也没关系,难道漫漫韶华还不足以让她忘怀一人?
次日清晨,北云容如约等在门外,栾木瞧见了赶紧跑过去,正欲随其启程时身后有人唤住了他。
他看见阿玺小步跑来,如同当初见她一样,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栾木伸手如往常般摸摸她的头,“往后意长就是你师父了,你好好跟着他修习,别再如此泼辣无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