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侍卫司,皇城司的作用最大。
两人都在等对方开口,元乔耐心极好,不与皇帝计较,再次出声:“陛下的机会不多,您好好想想。”
元莞冷哼一声,不喜欢她这么生疏的语气,反感道:“你不用威胁朕。”
“臣没有威胁陛下,只是事实罢了。”元乔道。
“没有威胁?几日前你还威胁朕,莫要忘了。”元莞又被拱起一团怒火,左手死死捏着傀儡,眼里的恨意显而易见。
元乔反省道:“臣失言,望陛下见谅。”
元莞不罢休:“朕不见谅,朕就是生气。”
“陛下要如何?”元乔头疼,皇帝有些无理取闹,揪着她的错处不放也就罢了,偏偏不肯松口,非等着她开口不成?
她实在无奈,试探道:“皇城司?”
皇帝摇首:“朕不要。”
元乔有些拿不准了,凝视皇帝恼恨的神色,被她看得不适,斟酌道:“那陛下想要什么?”
“朕要、朕要……”元莞说不出口了,元乔门户大开,让她去索取,她几乎动摇了。可想起威胁的话就生气,张口道:“你若接受、接受……
元乔不懂她:“接受什么?”
元莞脸色就红了,支吾半天说不出来话,元乔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你若接受朕,朕就答应放人!”
作者有话要说:
圆碗:好难啊。
太后:让你听我的不听,多走好多路。
圆碗:我很正经。哼╯^╰
第39章 上元
小皇帝口不择言, 像是气话,元乔怔忪,斥道:“陛下心思不正, 怎地还在胡思乱想。”
“朕胡思乱想了, 大长公主退下吧, 朕累了。”皇帝想而未想就赶人出宫, 态度不好, 又炸毛了,元乔想顺毛摸, 都是不成。
元乔习惯了, 小皇帝气性大,经常将她赶出来,一言不合,就发脾气,还不如小时候脾气好,说甚都不会生气,只会低着脑袋不作声。
现在脾气更大,不听劝, 两句说不好就甩脸色。
元乔无措, 出宫的路上将思绪捋清楚, 皇帝眼下的局势很好, 科考之后,朝堂之内就能有新人,陛下择选一二, 天子门生, 也利于皇权收拢。
她让步就成,再者皇帝愈发大了, 心思深沉,难不保有一日皇帝对她不满。权臣之势,本就是数不清的,她与苏闻、魏律不同,身正则心净,她早就做不到这点了。
过了两日后,元乔作出更大的让步,答应皇帝将她的人安排进二府高位,将自己的人撤出来。皇帝还是未曾松口,元乔就不让了。
狮子大开口,皇帝极为不仁。
到了十五这日,元乔隐隐压着怒气禀事,皇帝心不在焉,早朝后将她留下来,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落在她洁白的两颊处,沉吟须臾,道:“朕今夜欲出宫看花灯。”
元乔淡淡道:“臣去安排。”
元莞点头:“大长公主可去?”
元乔拒绝:“不去。”
“为何不去?”元莞托腮望她,这几日来看着元乔焦急,她心情就好了不少。抓住元乔把柄的好处确实不少,至少能让清高孤傲的大长公主听话。
小皇帝目光不善,令元乔厌恶,她垂眸答道:“臣不喜去热闹之地。”
“大长公主又不听话了。”皇帝轻轻叹一句,晓得元乔不喜,还是走到她身前,“大长公主当真不去?”
步步逼近后,元乔退后几步,抬袖揖礼:“不去。”
元莞看着她晶莹剔透的双手交握后,心就痒痒的,可惜不能碰一碰、摸一摸,她怀念酒醉的元乔,那时多听话,让摸就摸。
她不罢休,又问:“不去便不去,凶什么。那今夜大长公主去何处玩?”
“臣在府内。”元乔道。
皇帝好奇:“府内好玩吗?朕可能去?”
元乔再次拒绝:“不能。”
“哦,那便罢了,豫王家臣在皇城司,大长公主命人去接就成。”皇帝露出失望的神色,转身就回到案后,不再作纠缠。
元乔不懂她的意思,僵持这么久,皇帝什么都不要?她心内怀疑,不敢确定皇帝是不是有后招,想多问几句,孤鹜引着太医过来了。
皇帝瞧着太医就不乐意,见元乔还站着,就道:“大长公主不走?”
又赶人了。元乔颔首,“臣这就走。”
离开之际,就听到元莞不高兴的声音:“太医,你下针时轻些,再重几分,朕赶你出太医院。”
而后是太医唯唯诺诺的应答声,元乔笑了,回身去看,小皇帝愁眉苦脸,与稚子无异,有趣可爱。
元乔离开后,转去太医院,拿了皇帝脉案在看。皇帝的伤势渐渐好转,已然能握笔,只是力气不如往日,灵活二字更是谈不上。
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不敢隐瞒,将皇帝近日的病况都解释一番。
元乔听后就离开了,只要有进展就成,出宫后唤来陈砚,命他去皇城司将人接出来,带去公主府。
皇帝既然知晓了,就无需隐瞒。
人在皇城司并未受刑,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伤口,冻得不行,整个人都在打颤,感染风寒,陈砚请大夫医治了。
午后,元乔回府,亲自去看家臣。
豫王家臣没有气焰了,见到元乔忙从榻上翻下来行礼,元乔并未走近,淡然出声:“可知抓你的人是谁?”
“不知、我、我一直被蒙着脸。”
孤鹜出手,确实不会留下线索,元乔放下心来,择处而坐,望着那家臣:“回去后告诉豫王,莫要再动心思,陛下大了,并非以前不懂事,羽翼丰满,他再不知改过,就想想老豫王的下场。”
提起老豫王,元乔的语气很是平静,眸色不变。
“我、小的明白。”
那家臣想不到鬼门关里走了一趟,还能保住性命,忙不迭地叩首。元乔无动于衷,继续道:“你说了什么,与我道来。”
“小的并没有说什么,只道是豫王派遣给殿下送礼,礼装在一木匣子里。”豫王家臣匍匐在地,垂首不敢见元乔。
皇帝的心思诡异,看似蛮横,又无条件地将人放了,既然如此,何必又抓人。元乔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起身不再言语,命陈砚将人送出城。
她既看不懂皇帝心思,就静静等着皇帝的后招。
回书房之际,幕僚匆匆而来,禀道:“永安侯入宫了。”
元乔顿住脚步,眼内闪过不悦,吩咐道:“陛下今夜出宫去御街,你命侍卫司小心照看着,莫要使陛下受到损伤。”
周暨入宫,不为旁的事,必然是跟皇帝出宫去玩的。她对皇帝的心思毫不减退,元乔思索一番,不可再让周暨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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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不设宵禁,御街之上,酒楼彻夜,至深夜间,亮如白昼。
街上随处可见花灯、傀儡戏,街边小贩买珠钗花胜,人多处,摩肩擦踵,人织如潮。
华灯彻映,火树银花,最是一派升平之色。十五是上元灯节的最后一日,遍地可见灯火,灯样各异,织布上画着山水,浓淡之色,映着烛火,深深浅浅。
马车在外间停下,元莞探头去看,同周暨道:“你带朕来玩,不怕大长公主训你?”
大长公主古板又不通情理,周暨见到她就怕,被皇帝这么一说,吓得拍了拍胸脯,娇俏一笑:“那又如何,她今日又不会出现,可要说好了,陛下不能再将我丢了。”
每回出宫玩,到中途,陛下就不见了,丢她一人。
元莞笑了笑,走下马车,被眼前缭乱之景惊得难以言喻,瞳孔里闪着惊艳,笑道:“自然是要丢你,难不成你还要跟我入宫,你难不成没有友人一道玩?”
“没有,我同陛下一般。”周暨哼了一声,走到皇帝面前,看了一眼她的衣裙,再看着自己的袍服,低声道:“你看我二人出来玩,别人肯定认为我们是夫妻的。”
元莞睨她一眼:“心思不正,告诉大长公主,你就怕了。”
“我、怕她作甚,她自己不成亲,也不让旁人喜欢陛下,是何道理。”周暨不满,想起皇帝心中有喜欢的人,不免好奇:“陛下喜欢的是何人,是女子吗?”
“女子,凶巴巴的一女子,你肯定害怕。”元莞随口应了一句,就往街上走去,瞳孔里映着灯火,璀璨亮丽。
玉壶光转,朱轮华毂,她算是见识到了御街的繁华,身旁的周暨道:“陛下可去宣德城门下看杂耍?”
“那里好玩吗?”元莞初次见到热闹的场景,光是商家各出新意的花灯就比宫里有趣,她走到一户店铺面前,望着精致的纱灯,上面所绘是寻常的山水。
周暨提醒她:“这里的纱灯可自己绘,陛下可要试试?”
“自己绘画?”元莞诧异,心思一动,拉着周暨就往店里而去,问店家要了笔,握笔时才想起自己手力不如以前灵活,不知下笔会成什么样。
周暨在一旁也提笔蘸墨,凝神于皇帝侧颜上,清丽柔美,眸光不定,她提笔画下皇帝的侧颜。
元莞却是犹疑不定,试着落笔,笔墨落在纱布上,脏了白纱,她郁闷不定。
店铺里亦有人在画图,三三两两,男子俊秀,女子戴着帷帽,看不见容颜。元莞观察过一阵,提笔随意画了小人图,眯眼一笑,就当作是元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