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就被隆安郡王匆匆带回府,陈砚无奈,夜访上官府。
朝中大事皆在上官彧手中,城防安全归于赵原,隆安郡王府的事还是需要听从上官彧的吩咐。
上官彧年过不惑,生得儒雅,文质彬彬,不同于周晋的狡猾与苏闻的左右逢源,他是脚踏实地之人,破格被皇帝提至中书相位,心中感激。
听过陈砚的话后,也没有吃惊,隆安郡王的为人早就了解,言道:“陈大人去让人去盯着隆安郡王妃,她与何人接触,说了什么话,记录在册。”
隆安郡王自己分不清局势,惹祸上身也是好事。
陈砚颔首,又问道:“资善堂内的孩子都被父母接回府,您看这件事会不会打草惊蛇?”
“生病回府乃是常事,唯独隆安郡王强硬地将郡主接走,待陛下回城自有定论。”上官彧摆手,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人若有心行谋逆之事,就是愚蠢。
明明有机会去争储君之位,却走上谋逆的路,可不就是愚蠢。
陈砚得到吩咐后,心中安定,揖礼退下。
翌日夜间,他又去总指挥使赵原的府邸。
赵原知他身份,谨慎地将人接去书房,两人商谈近两个时辰,直到子时才出门。
陈砚先行半步,揖礼道:“指挥使莫送,免得被人察觉。”
他谦逊有礼,赵原也是恭敬有加,吩咐心腹将人从侧门送出,悄无声息。
出了赵府之后,陈砚迅速回到自己府邸,此时盯着隆安郡王妃的人回来,道是郡王妃与母家联系密集。
郡王府都是这位霸道的王妃在理事,她膝下无子,给郡王纳妾室,才有了元意欢。
后来她自己又有了儿子,郡王就更加听她的话,对府里妾室侧妃看都不敢看一眼,眼下将郡主接回来约莫也是她母家意思。
郡王妃父亲身在枢密院内,平日里也无人在意,偏偏这次引得陈砚在意。
迅速将消息送回行宫,他自己亦不敢轻易离开,就是不知赵原可能压得住那些不甘心的宗室子。
元乔得到消息后,一时间对郡王妃的父亲竟无印象,两府内的朝臣无数,又是平时无功无过之人,更是想不起来。坐在她身旁的元莞接过来,冷笑道:“跳梁小丑罢了,莫要在意,反是后面的大鱼才是最主要的。”
后面的大鱼还未曾浮出水面,就不能急着收网,先让郡王妃闹腾,孩子接回府邸并不能干扰事态发展。
“你觉得大鱼会是谁?”元乔问道。
“不知,总之不会是元清。”元莞随口道,皇帝这次撒网,聪明人不会主动上钩,就凭借着赵原与侍卫司留守临安这样的阵仗就可知,城防是轻易无法撼动的。
她想了想,“我倒觉得应该略过临安城,鼓动周遭路军,将你困在行宫,这样才是上策。”
元乔皱眉,看着她:“你这计策不错。”
“不用这么哀怨地看着我,虽说周遭路军有我的人,可我犯不着行此危险的事,想要杀你很简单,不需要劳师动众,你看这样……”元莞伸手抚上元乔的脖子,轻轻用力,恐吓道:“你就没命了。”
“别闹了。”元乔拍开她的手,正经道:“你提醒我了,周遭路军确实可疑。”
“令人去探一探就可。”元莞点头,眸色映着元乔凝滞的面色,悠悠道:“宗室子无兵,如何得到兵呢?”
元乔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拿下赵原,得到几万城防军,迅速包围宫城,然后挥兵行宫。”
元莞疑惑:“想来也是,不过赵原是将计就计,还是顽抗到底?”
“不知了,再过两日就是七夕。”元乔不愿再说烦躁的政事,她已令人去别院里安排,乞巧楼应该快搭建好了。
她不说,元莞也心领神会,道:“阿布已问我七夕可要出去玩。”
又是阿布。元乔几乎日日听到她的名字,不禁扶额道:“我令人带阿布郡主出外。”
“她肯吗?”元莞犯难,阿布虽说天真,可也不傻,轻易不与旁人深交。她愿意同阿布来往,也是性子好,又懂得分寸,不会轻易窥测她的事。
元乔却道:“她总缠着你也不好。”
元莞不在意,欲说其他话,却品出些许意思,得意道:“你吃味了?”
元乔面色顿时不自然,修长的羽睫垂下掩盖住眸色,声音很是寻常:“你想多了。”
“嗯,我想多了……”元莞重复她的话,语调悠长,更令元乔无法抬首。
她望着元乔,觉得她并非是不懂情.事,而是性子使然,小时受到的教养不同,德惠太后大约是很古板的人,不通情理。
嗯,应该多给元乔送几本诗词。
想着想着,她自己笑了笑,引得元乔侧眸看她:“你笑甚?”
元莞眨了眨眼睛,学着元乔平日里的淡然从容:“我在想应当给陛下多送几册诗词。”
“什么?”元乔未曾反应过来,一息后脸色红得似发热。
眼看着要生气,元莞又自然开口:“德惠太后未曾教过你?”
“没有。”元乔脸色冷了下来。
元莞又道:“宫内尚宫没有教过?”
元乔与旁人不同,先是孤苦无依的小公主,德惠太后死后,依附于先帝,后辅政,直到自立,也都无暇想起这些私事来。
不像元莞,无师自通!
每隔几日逗弄过一回,元莞都会开心不已,尤其是当年的怨气在见到元乔羞得无法抬头后都跟着散去了。
能将元乔压在身下,也是不错的事。
她眯眼一笑,伸手去揽住生气的人,大方开口:“无妨、无妨,她们不教,我教陛下。”
说完,脸一疼,她忙拍开元乔‘肆虐’的手,疼得不行,元乔却抬起她的手:“再乱说话,小心挨手板。”
元莞捂着脸,哀怨地看着她:“你还欠我手板,不如今日还了。”
还了?元乔不明白,下一息眼前阴影生起,元莞欺近,抵着她的肩膀:“我教教陛下如何懂情.事。”
元乔怎会如她愿,侧身就要走,元莞力气比她大,将人直接按在榻座上,大咧咧开口:“我教陛下,陛下是不是该付学费?”
“无耻。”元乔回她一句。
“无耻二字有些新鲜,陛下不再喊着以下犯上了?”
元莞的手绕过元乔披肩的长发,落至她的耳畔,也不去捏,只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报哪门子仇?元乔略有恍惚,是当年打她,还是废帝一事?
心中疑惑,断然不会再问的,问了就会顺遂她的意思。
元乔装作闷葫芦,元莞不在意,伸手想要抱起她,发觉自己力气不够,便故作委屈道:“陛下有些重,抱不动。”
元莞又非弯弓射箭的人,平日里又鲜少出门,体力自然不好。
发觉弊处后,元莞决定日后勤快些,多加锻炼。
元乔不知她又生起的伟大想法,旋即笑了笑:“该。”
“你重,日后少吃些。”元莞揉揉自己的手腕,直接放弃今日教她情.事 想法。
元乔不理会她的话,起身整理好衣襟,元莞拽着她的袖口,巴巴地看她一眼。
元乔看着外间,当作没看到她凄楚的眼神,抬脚就走,元莞直接开口:“你走,晚上就别来找我。”
这是放了狠话,元乔复又转身,捧起她的脸颊,在她唇轻轻碰了碰,道:“满意了?”
“去吧去吧,我让人去盯着周遭路军,此事你莫要再烦神了。”元莞冲她摆摆手,主动将此事揽了下来,能给她少烦一件事也是好的。
元乔怜爱拍拍她脑袋,温柔一笑:“真乖。”
两人分开后,元莞唤来心腹,吩咐他们暗中行事,眼下紧要关头,不能出差错。
心腹方离开,阿布就小跑着过来:“元莞,七夕你去哪里玩?”
元莞扶额,想着头疼的事,又来一头疼的人,想起元乔的吩咐,道:“你想去何处,陛下道带你过去。”
阿布摇首:“你去哪里玩,我们一起?”
“我不去玩,你自己去就可。”元莞拒绝,为防阿布发现端倪,谎称道:“陛下有事吩咐我去做,怕是无暇陪你。”
“陛下?”阿布发怔了会儿,面露惋惜,道:“陛下怎地不通人情,怎地偏偏在那日吩咐你做事。”
元莞讪笑:“对,陛下事务繁忙,怕是不记得七夕的事。”
“这个也会不记得?”阿布不信,想起外人道陛下清心寡欲,不通情.事的话来,也不再问了,陛下性子如此,她不能多加干涉。
她信了,便道:“那我同落霞去,可好?”
“落霞也可,陛下会派人保护你。”元莞这才松了口气,好生吩咐落霞守着阿布郡主。
落霞这些年心思渐渐深了,不再同以前般单纯,同阿布出去应当无事。
费尽心思打发走阿布郡主后,元莞依旧想着周遭路军的事,想着一番后,七夕的事就渐渐忘了。
大宋多年无战事,相安无事,在先帝手上就是如此,那时还会有他国女子来和亲,接连两位女帝后,就无人再提和亲的事了。
渐渐导致重文轻武之势,元乔早些年就明白此不足,想要借此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