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手中的娃娃转动灵活,四肢间也很平衡,两人驻足看了片刻,就听到一阵叫好声,从人群里看去,阿布同落霞站在前面。
阿布手中还捏着各色糖人,显然喜欢这处傀儡戏,身侧的落霞一口一口咬着糖人,显然糖人对她更有吸引力。
为防被发现,元莞拉着元乔悄悄挪动脚步,转身就离开。
元乔不知内情,只当她不喜,落寞离开。
待看不见那两人后,元莞才心虚道:“方才你可看见阿布郡主了,站在那里,吓得我都不敢喘气。”
元乔这才恍然,淡淡一笑,安慰道:“再过些时日就不会了。”
元莞没有回答,见到许多佳人郎君并肩而行,更甚者牵着手,她也放弃起初避嫌的想法,也牵上元乔的手,又恐她拒绝,便指着牵手的人道:“你看他们也牵着。”
元乔说不出话来,随她去了。
再往前走,就至城楼,远远瞧见一座乞巧楼,一眼过去,十分精致。
楼前人太多,已然挤不过去,只能远远看一眼,纵是一眼,也是很惊艳,元莞惊叹道:“此地竟这般精致夺目的乞巧楼。”
她不过是第二次,觉得美轮美奂,元乔在先帝年间见过很多回,不像她这般吃惊,只淡淡道:“确实很精致。”
元莞想要近前看看,奈何人太多,根本挤不过去,叹道:“太远了。”
“嗯,是很远。”元乔附和,牵着她的手往一侧酒楼走去。
之前就已定下雅间,早有准备,也不会进不去。
因这台上乞巧楼,酒楼生意格外好,跑堂的腿都跑瘦了不少,殷勤地招呼着两人入早就定好的雅间。
雅间清幽,推窗而望,将乞巧楼尽收眼底,热闹的人声清楚地传了进来。
跑堂的来上茶,见元莞兴致勃勃,就道:“也不知哪位善人,搭了这座乞巧楼,让我们这些偏僻百姓也见识这等雅致之事。”
元莞好奇:“你们也不晓得是谁搭的?”
“不知,昨日就见一群人来忙碌,未曾透露出是何人。不过有客人估计过,这座楼价值不低。”
元莞被她这么一说,忽而想起什么,唇角弯了弯,而后又玩笑道:“那你们应该感激那位善人。”
“感激也不知是何人,不过今年是热闹不少,若非二位之前定好的,只怕来了也没有房间。”跑堂的满面笑意,可想而知今日生意有多红火。
站于窗下的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出声,聆听着两人对话,直到跑堂的离开,才开口:“今年确实很热闹。”
元莞笑意盎然,“也不知是哪位善人这么有钱。”
元乔背对着她,不说话。
乞巧楼前几排灯火,各色花灯不比临安差,映照着乞巧楼辉煌如白日,灯火甚至传到酒楼,将元乔的面色镀上一层光晕。
她忽而想到德惠太后在时的七夕,那时她不过八九岁,不懂七夕佳节的特殊意义,羡慕那么漂亮的灯楼、
那时元莞方被宫人抱在手里,迎着光,总会闭上眼睛,刘氏又故作怜爱地将她抱在手里,带着她去乞巧。
如今方知那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她沉浸在过往中,外间的百姓却是争相恐后地在观赏乞巧楼,元莞不知不觉地走到她身后,脑袋搭在她的肩膀:“陛下在想什么?”
“想多年前宫里的乞巧节。”元乔被她的呼吸吹得颈子发热,无奈半避开,道:“早些年宫里还会乞巧,后刘氏独宠,就不再有了。”
“我道为何从小没有印象,原来端倪又出在刘氏身上。”元莞讽刺一笑,听见独宠二字,好奇道:“独宠是什么样的?”
话又开始往不正经了,元乔不说独宠的事,只道:“乞巧楼可好看?”
“好看,陛下心意,自然是好的,陛下难得会这么坦诚。”
“嗯,坦诚不好吗?”元乔有些漫不经心,眼中映着灯火,身侧的人顺着她视线去看,下面百姓愈发多了。
城内偏僻,难得有这么一座乞巧楼供人观赏,可惜正因为如此,元莞不能近距离观看。
元乔略有些可惜,久久望着窗下百姓,元莞不知她的心情,多看几眼乞巧楼后就拉着她坐下,吃了几块果子,依旧问起方才独宠的事。
“独宠就是独宠,哪里有什么表现。”元乔随意回答,怕她再问,捡起一块点心塞入她口中:“试试这个,应当好吃。”
元莞被她堵住嘴巴,干瞪了两眼后,咽下去后才道:“我只记得先帝对刘氏很宠,凡事都会应承,另外对刘家也是一再提拔。”
古代宠妃不少,刘氏这般也不少见,并不稀奇,是以元乔从未在意,反是后来查出刘氏并非是刘家女,是特地寻进宫的舞女,那时才知蹊跷。
瞒天过海,就是欺君之罪。
“因一人而加恩满府,自古便有。”元乔道。
酒楼外的人愈发多了,声音愈发嘈杂,不少人都进酒楼来观赏,就连阿布与落霞也闻讯而来。
二楼恰好能看全,元乔恐会出事,令人去维持秩序。
元莞静静看着,觉得有趣,眼中皆是笑意:“陛下此举,大有与民同乐之意,比起在宫里有趣多了。”
眼中灯火璀璨,笑意绵绵,元乔望着她,心中添了几丝暖意,“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好。让人盯着些阿布郡主。”元莞吩咐一句,牵着元乔的手步出酒楼。
酒楼外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孤鹜在前挡着,声音吵得几乎听不清身侧人说话,一行人迅速退出来,都不觉松了口气。
牵着一起的手几乎生出汗水,元莞叹道:“陛下此举,也真是令人吃惊,我还未曾看到呢。”
元乔也有几分不适,依旧开玩笑道:“明年在临安城内再搭一座。”
“只怕更看不到了。”元莞打趣。
两人在灯火中相视一笑,尤其是元莞,眉眼弯弯,湛蓝的眼睛在此时格外好看,元乔看她一眼,忍不住戳她脑门:“那就在宫里。”
元莞道:“不如明年陛下搭一座,说明缘由?”
元乔摇首:“临安城只怕要乱了。”
“无妨、无妨,只需说明那是陛下所为,就无人敢上前了。”
“天下都要乱了。”元乔不认同。
百姓都往城楼处涌去,唯独她们一行人逆行而走,又因元莞一双蓝眸,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元莞有些不自在,不愿被人这么多看,往元乔处避了避,元乔淡笑:“他们觉得你好看。”
“嗯?好看?”元莞不明。
元乔道:“嗯,好看。”
“骗人的话也很好听。”元莞很受用,弯弯眉眼,与元乔慢慢往马车旁走去。
她二人出来得晚,回去得也早,反是阿布与落霞至子时才归,翌日见到元莞后,就不停地说起昨日趣事。
精神极好,也不在意皇帝是否在,话匣子打开后,就关不上了。
元乔听了几句后,就被人请走了。
临安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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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闻得到城防军总指挥使赵原被人所伤,困于府内,城防军落于叛逆手中的消息后,亟不可待地来回禀皇帝。
城内勋贵胆大,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未曾想到竟会做到叛逆之事。
传消息的人衣衫褴褛,鞋底都跑烂了,风尘仆仆地赶到行宫,苏闻将之带到皇帝面前。
来人不过是刚过二十的青年人,唤钱禹,皮肤白净,面上满是灰尘,唯独一双眼睛湛亮,元乔见他不问城内事,只问赵原为何受伤。
钱禹道:“前日里总指挥使巡防回府,被歹人所伤。”
元乔颔首,再问:“歹人是谁?”
话问得奇怪,钱禹不敢直视皇帝,跪地的双腿不断发抖,不知如何回答,元乔冷声道:“查不出?”
钱禹被吓得面色惨白,哆嗦道:“是、逆党。”
“逆党是哪些人?”元乔漫不经心,并没有苏闻的急躁,从容淡然。
皇帝问话太过奇怪,就连苏闻都是不解,他不敢插话,看向钱禹。
钱禹已然不知所措,回道:“小的也是不知。”
“不知就罢了。”元乔扫了一眼他的衣裳,破破烂烂,虽说狼狈,可透着古怪,她又道:“总指挥使伤在何处,为何被困,另外逆党有哪些人?”
一连串的问话带着冷意,殿内蓦地阴森。
钱禹被问得张口结舌,他只是来传话,并未想过这么多。
苏闻察觉哪里不对,顺着皇帝的话去试探:“总指挥使既然伤了,也有副指挥使在,为何轻易让人挟持。另外中书内的上官彧大人如何了?”
“小的只是来传话,并不知这么多的事。”钱禹一问三不知,面对皇帝几乎不敢抬首。
“你辛苦了,下去歇息。”元乔吩咐人带他下去。
苏闻在皇帝身上感觉到那股波澜不惊的平静,暗恨自己连一女子都不如,想了想,问道:“陛下觉得钱禹有问题?”
“他衣衫褴褛,鞋底有洞,可见来时很慌张,但他神色并没有生死慌张,而且他说前日里赵原所伤,遭到挟持。你可曾想过从临安至行宫,策马也需一天一夜,发生这么多事,他又是一路走来的,苏相觉得时间可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