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还等到你们催?”元莞鄙视道。
周晋想想也是,毕竟皇帝的事也非是家事,自古论今,可也没有孤身一人的皇帝,虽说是女帝,可前几朝的女帝也立了皇夫,诞下子嗣。
他不知该怎么说,元莞施施然离开了。
殿内的苏闻同皇帝商议至午时还未曾有解决的方案,到了用午膳之际,留人用膳。苏闻趁机将周晋请来,邀约几人,成了一小宴。
论起谋略,苏闻远在周晋之上。
周晋办不成的事,他轻易间就办成了,且令皇帝无法拒绝。
元莞闻讯后,把玩着手中的玉镯,苏闻确实老道的很,不想牵线搭桥也比旁人厉害。
阿布在她殿内吃着酥酪,一口吞下去,周身清爽,她乐滋滋地看着面色凝滞的元莞:“你愁什么,酥酪很好吃的。”
“好吃你就多吃些。”元莞没来由地觉得厌烦,让落霞去打听筵席可散了。
阿布吃完酥酪就离开,未曾逗留,留下元莞心不在焉,反是落霞久久不回。
至黄昏,落霞才回来禀道:“宴席方散,宴上行酒令,才玩得久些。”
“元乔也会玩这个?”元莞吃惊。
落霞摇首:“这个就不知晓了,陛下还在与苏相说话。”
“晓得了。”元莞心思不定,坐在殿内觉得燥热,起身去殿外走走。
她所处的宫殿除去元乔外就是行宫内最好的,后殿有温泉水,殿前草木青翠,花卉滋长,不见酷热,甚是清爽。
黄昏之际,日头渐渐散下,一抹瑰丽色的光晕挂在天际,映照着山间染着黄色,放眼望去,天色极好。
元莞随意坐在屋檐台阶下,托腮望着天边,沉闷不语。
落霞不知她心事,担忧一阵,道:“您不开心?”
“没有,你且去看看晚膳吃什么?”元莞不想说话,想用吃的打发落霞离开。
落霞跟着她多年,晓得她的性子,这个时候定然是不高兴,宽慰道:“您有事不开心,不如去找陛下,指不定就高兴了。”
这是什么道理?找元乔就能开心?
元莞不信她的说法,“我不去。”
“哦,不去就算了,那您想吃什么,我去做。莲子银耳羹吃吗?还有云英面也不错,对了,桃花羹要不要试试,甜而不腻,又很开胃。”落霞提议道。
“也好,你去做些来。”元莞打发她离开,自己继续一人坐着。
直到天色黑了,宫人掌灯,她才后知后觉地起身回殿。
落霞还没有回来,约莫着还未曾做好,她闲来无趣,拿着话本子打发时间。
元乔今日来的很早,入殿就见到宽榻上歪躺着的人,手中的书许久也不见翻一页,她跨过门槛走过去,落霞匆匆而来,手中捧着食盒,对她匆匆行了一礼。
落霞入内后,吵到了元莞,她起身去看,元乔站在食案旁,落霞将羹汤一一取出,她下意识道:“陛下想来不饿的。”
话无好话,一听就带着怨气,元乔坐下,接过落霞手中的桃花羹,汤勺在碗中舀了两下,清淡的桃花香涌来,让人口味生津。
元莞坐起身却道:“那是我的晚膳,陛下想吃回去吃。”
落霞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将云英面取出后就迅速退了出去,只留两人在殿内。
元莞语气不善,元乔就当真不去碰桃花羹,道:“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两三碗羹,又有一大碗云英面,吃多了晚间不容易消食。
“陛下来讨食的?”元莞语气怪异,就连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不快,有些孩子气,同以前没有变化,说炸毛就炸毛,一点情面都不留。
元乔扫了一眼食案上的吃食后,选择坐下来,将云英面端来,道:“落霞的厨艺进步很大。”
眼看着她要吃,元莞大步走去,伸手就想夺来,可她慢了一步,元乔已吃了一片,她懊恼:“我不想看见你。”
“可我已经来了。”元乔笑意温浅,舀了一片面递至她嘴边:“赶我走?”
“不赶你走,难道留着过夜?”元莞不吃她喂来的面,心中那股烦躁又没来由地涌上心头,尤其是见到她面上的笑意,引人不快。
元莞生气,元乔心情却很愉悦,静静吃面,道:“云英面配料繁杂,我曾在白楼吃过一回。”
外间天色已然漆黑,廊下的灯火摇曳,映照着殿内光线忽明忽暗,也无人敢入内掌灯,元乔胃口很好,将整碗面都吃了,最后以帕子擦拭唇角,一旁的元莞早就气得面色通红。
吃过面后,力气就有了,她亲自去点灯,慢悠悠地开口:“我不知你生的哪门子气,不过你既然不待见我,我也不能直接走,总得问明白。”
灯火点燃后,眼前光线亮了很多,能清楚地看见元莞冷凝的面色。
元莞干瞪两眼,不去理会她,心中有气,却不知道怎么说。
“不说,我便猜一猜。落霞今日得你吩咐去打探消息,你知晓宴席黄昏才散,心中不悦?”元乔一语中的,再观元莞,脸色略有些不自然,也不是气了,而是红了。
她猜中了。
她又继续道:“这应当正符合你的心意,是以你为何要气呢?”
“我……”元莞罕见地语塞,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堵得厉害。
“自己做的事,自己生气,如今又不待见我,这是何道理?”元乔喟叹,走近她,凝视她的眸色:“是不是后悔了?”
元莞不肯服输,倔着性子不说话,嘴巴还是抿着,显然怨气很深。
元乔笃定她后悔了,轻轻一笑:“自己搬石头砸脚,也是咎由自取。”
“你……”元莞气急,牙齿咬得咯吱响,不止炸毛,更是暴怒,偏偏元乔又是云淡风轻之色,两相一对比,她就成了跳梁小丑。
气狠了就就不想说话,指着殿门处:“陛下回自己寝殿。”
“自己的错,又赶我走?”元乔笑意温软,刺得元莞眼睛发涩,“不走,我走。”
“你去哪里?”元乔出声挽留。
元莞气道:“我去找阿布郡主。”
“那你去罢。”元乔在宽榻上坐下,随手拿起方才元莞看的话本子,随意翻开一页,大有歇在这里的意思。
元莞走了两步就后悔,这是她的寝殿,为何要留给元乔,旋即就转身:“这是我的寝殿,要走也是你走。”
元乔翻过一页,眼都未抬一下,柔声道:“我未曾赶你走,你自己要走的。”
“不走了。”元莞醒悟过来,食案上的羹都已经凉了,唤人重新去做些新的来,又将元乔手中的书夺来。
元乔看了一眼天色,平静起身:“我去沐浴。”
“你将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寝殿了?”元莞适时出声提醒。
“以前便是如此,今日不可?”元乔并非受她影响,直接往后殿走去,未免这人心存不轨,进去后将殿门锁好,将元莞一人留在殿内。
元莞气得眯着眼睛,落霞匆匆入内,见到云英面碗底空了,道:“您还想吃什么?”
“还想?”元莞敛下气息,冷静下来,坐回宽榻抱着自己的膝盖,今日的事确实怨不得元乔,可是她还是很生气。
她摆手示意落霞退下:“不吃了,你撤下去。”
“好。”落霞误以为她吃了云英面,也不再多劝,将剩下的羹都撤了下去。
元莞生闷气的时候,元乔洗干净了,换了一身寝衣,走至她跟前:“气得晚膳都不用了?这样与你而言,是吃了大亏。你自己生闷气对身体不好,又不吃东西,无人会心疼你。”
殿内灯火通明,出浴的人染着水气,眸色澄澈,肤色透着粉,出尘之色让元莞散了两分气。
她侧身不去理人,连眼光都不想给,元乔淡笑,在一侧坐下,揉揉她的脸:“你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何苦呢?钱好,气也受了。”
风凉话说得比元莞还要刺人心口,元莞瞪着她:“陛下嘴巴也坏得很,此事是我一人之错?你设宴罢了,行酒令做甚?还玩至黄昏。”
最后几字几乎咬牙出声,元乔觉得好笑,“吃味了?”
“那又如何,我素来坦诚,不高兴就不高兴,吃味就是吃味。”元莞大方承认。
元乔接连点头:“那你以后可还收礼了?”
“以后……”元莞顿住了,明白她的意思了,嗤笑出声:“原来你是故意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错之有?”元乔道。
元莞不气了,生气、吃味只会让元乔得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生气,陛下请便。”
“口是心非。”元乔道一句,握住她的手:“既然不生气,就用晚膳。”
“也对,不吃东西就让你开心了。”元莞自顾自说一句,吩咐婢女摆膳,自己去沐浴净身。
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元乔失笑。
元莞生闷气,直到睡前也不同人说话,躺下后,背对着元乔,就连平日里的几句玩笑话也不说了。
元乔则是平躺着,戳了戳她肩膀:“小气鬼,莫生气了。”
无人吭声,榻前的烛火噼啪作响。
元乔无奈,坐起身,摸摸她的后脑:“你怎地还生气,夏日里本就热,再气,身体会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