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莞深深想了想,又忙道:“你若觉得我利用你,此事就作罢。”
行宫内跃跃欲试的人不在少数,人人都有着外戚梦,元莞知晓,元乔自然也知,送礼本是常事,不会有清明的官,也不会干净的事。
她不语,元莞就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口中安慰道:“没有你想的那般严肃,我观察过半个月,拒绝过不知多少次,他们误以为我嫌弃礼轻了,再送之际就加重了礼,我也很为难,又不可得罪他们。”
“这般一说,你也很委屈?”元乔终是开口,眼前的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元莞心虚一笑:“没有便宜可得,你都生气了,不好、不好,我们就此作罢,该安置了。”
“以退为进的办法很好。”元乔直接戳破她的如意算盘,看着乖巧听话,实则心里还是惦记着。
元莞果断摇首:“没有、你想多了。”
“那是我想多了,嗯?”元乔不善地眄视她一眼,唇角抿紧,露出几分不耐之色。
这哪里是不好哄,分明是凶态毕现,与从前无异。元莞皱眉:“你想多了。”
“那我想多了,安置吧。”元乔起身往殿后走去,元莞想了想,选择性跟了上去。
待元乔走进浴室,发觉身后多了小尾巴,她回身看着毫无自觉的人:“你怎地过来了?”
“我也要沐浴,时辰不早了,不如你我一起,恰好方便。”元莞笑意狡黠,望着浴室内蒸腾的雾气,眼中涟漪顿生。
元乔几乎语塞,抬脚就走:“你先洗。”
“进都进来了,为何要走。”元莞回身就将殿门关上,指着屏风后的衣物:“你看,衣物都准备好了,不需你忙碌的。”
元乔不肯:“你先洗。”
“一起。”元莞坚持。
元乔妥协道:“你要怎样?”
元莞眼睛亮了亮:“沐浴罢了。”
元乔无奈,走近她,捧起她的脸颊,在她唇角上轻轻啄了啄,无声望着她。或许是被水雾浸湿,元乔眸子染着澄澈的水泽,显得几分凄楚。
“走就是了。”元莞尝到甜头后,轻松转身,不忘将浴室的门关好。
没过多久,元乔就出来了,洗得很快,也不去看元莞,径直上榻。
元莞这才慢吞吞地去沐浴,在浴室内待了许久,洗得很慢。
等到出来之际,元乔都已经安置了。
元莞轻手轻脚上榻,靠近着元乔,闻着她身上疏淡的气息,伸手揽着她,阖眸一道入睡。
安稳一夜后,两人都醒得很早,元乔先起,让人去置办早膳。
两人静静吃着,不速之客阿布直接冲了进来,见到皇帝坐在殿内,先是一惊,而后行礼。
她吃惊,其他两人都很平静,元莞好意问她可用了早膳,阿布点了点头:“用过了。”
元莞颔首,阿布又道:“陛下来得正早。”瞧着食案上的膳食过半,皇帝不仅来了,还吃了一半,比她早了就不止一刻钟。
她说着,眼睛在两人之间飘忽,偏偏皇帝装得很平静,还不忘吩咐人给她看茶。
元莞夹起虾饺吃了一口,咽下后才问:“郡主今日想去哪里玩?”
“看白鹤。”阿布毫不迟疑回答。
元乔不知她的心思,夸道:“白鹤展翅,确实一观。”
元莞提醒她:“她想吃白鹤。”
“吃白鹤?”元乔喝粥的动作顿住,好奇地扫了一眼阿布,微微拧眉:“她惦记很久了?”
“一入宫就惦记上了,如今看了不下三回,就盼着咬一口白鹤。”元莞压低声音道。
两人窃窃私语一阵后,元乔坐直身子,笑了笑:“郡主喜欢白鹤?”
“喜欢。”阿布激动地点头。
元乔道:“郡主若喜欢,回城之际郡主可带回府,让人好生照料着。”
阿布猛地点头,起身揖礼:“谢陛下。”
一旁元莞添一句:“千万别给吃了。”
“不会吃的,听说白鹤不好吃。”阿布皱眉,她都问过养白鹤的宫人,都说不好吃。
元莞忍不住笑了几声,元乔睨她一眼,放下筷子,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去玩。”
阿布郡主一来,她就不好多待,不如让她们先去玩,也好早些回来。
皇帝要走,阿布开口邀请:“不若陛下一道去玩,白鹤很美的。”
元莞继续喝粥,不去理会两人的对话,吃饱后擦擦嘴,阿布还在孜孜不倦地恳求元乔一道去玩。
一般有外人在,元乔不会同元莞说话,甚至眼神交流都没有,更不会结伴出去赏景。
她拒绝,可耐不住阿布再三开口,思忖下就只好答应了。
元莞吃饱了,站起身,道:“陛下若去,必会有人跟着。”
阿布不明白,元乔想起皇夫一事,心生悔意,欲打退堂鼓,元莞却笑了笑:“陛下自己要去玩的,与我无关。”
元乔后悔了,想要改口,阿布兴冲冲地出门了,吩咐随行婢女去准备赏鹤的事。
元莞这才至她跟前,呵气如兰,将声音压得很低:“元乔,这是你自己要去赏景的。”
她状似无辜,看得元乔皱眉,又拿她没办法,只得道:“你的礼单是不是该归我。”
“归你也可,你将我的私库还我。”元莞趁机开口。
元乔不肯:“公主府内的库房已在你的手里了。”
第88章 乞巧
阿布郡主在后走着, 同落霞嘀咕几句有趣的事情,元乔与元莞并肩,走出寝殿, 元莞蓦地出声:“我是不是该退后半步, 不能同你一阵, 免得又被人说我不敬今上。”
若是旁人说, 是尊敬今上之意, 可落在元莞口中就带了嘲讽之意。
元乔习惯她的话,随意扫了一眼周遭山石流水, “以下犯上的事你做的可少?”
“好似是不少, 可那是私下的事,还是要退的。”元莞眉眼如画,笑意绵绵,当真慢走了半步。
清晨阳光并非太烈,慢悠悠走在山间,气息清新,口鼻间都感到舒畅,身后的阿布郡主并未在意两人, 指着一旁的事务询问落霞。
落霞耐着性子一一解释, 一行人走得不快, 走到湖畔用了半个时辰。
因在山间, 湖面上笼罩着一层水汽,雾霭朦胧间,可见三两白鹤站在水草上, 阿布小跑着过去, 唤来管事要了一只小舟,要走近去看看。
她拉着元莞要去, 却见一旁皇帝坐着亭内,不知怎地就放开元莞的手:“你陪陛下说话,我同落霞去了。”
她很自知之明,不敢同皇帝抢元莞,拽着落霞就走了。
一路走来,略有些燥热,亭内徐徐湖风吹来,甚是凉快,桌上摆了些水果,元莞捡了葡萄来剥,道:“临安城内有动静了?”
“动静不大,尚可安抚,我令陈砚回城去照应意欢。”元乔眼中映着碧水,潋滟光色。
元莞对她的打算并不清楚,也不欲多问,城防一事关系重大,自由皇帝着想,她在意的只有元清,“豫王府很安静?”
“与寻常一样。”
“看来他很稳当,就是不知稳当到何时。”元莞剥了颗葡萄,递给元乔,懒散一笑,意味深长。
元乔凝视她一番,并未去接剥净的葡萄,不觉出声:“你还是不信他?”
“我只信我自己。”元莞自己吃了葡萄,也不再给她剥,剥的都送入自己口中。
湖旁的落霞与阿布已上了小舟,远处也缓缓走来几名朝臣,元莞托腮,望着那几人:“陛下,来了。”
元乔顺着她的视线去看,苏闻在前同周晋说话,两人面目凝滞,似有棘手的手,身后跟着几名年轻的郎君,相貌堂堂,玉冠华服。
苏闻与周晋见到皇帝后,沉着行礼,并无不妥,反是身后那几名年轻郎君,神色间带着可察觉的欣喜。
落座后,苏闻同皇帝说起政事,元莞坐在元乔一侧,静静打量跟来的几步外的年轻人。他们正襟危坐,袍服崭新,就连脚下的靴子都泛着光。
周晋时不时看他们一眼,而苏闻认真同皇帝说话,目不斜视,两人沉浮在此可分高低。
元莞继续剥着葡萄,将整碟都吃完了,苏闻还未曾说完,反是对面的那几人坐姿不如方才端正,显然熬不住了。想做皇夫,竟没有这点耐心,她摇了摇首,略带嫌弃。
她与皇帝坐得近,一摇头,周晋就看到了,他面色不豫,回看了几人一眼,他们立即敛去不耐之色。
不知何时,苏闻停了下来等着皇帝应答。
亭内只余徐徐清风,元莞觉得无趣,让人再上一碟葡萄,元乔却道:“少吃些。”
宫人立即退下去,不敢再给她上。
阿步在舟上还未曾回来,小舟不知划去哪里,元莞使了眼色让人去找,身侧的元乔起身:“苏相同朕去殿内商谈。”
言下之意,其他人都别跟着。
元莞捧着茶叹气,等两人走远后,她才看向那几人,再次摇首,周晋道:“陛下是何意?”
“政事要紧,我也无法,至于陛下的心思,无人可猜透,周大人不如将心思放在朝堂上才最重要。”元莞点拨道。
周晋汗颜,挥退郎君,低下姿态道:“您觉得陛下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