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幽宠溺笑道:“当然是咱们的新婚之夜。”
“可是......”平歌垂下脑袋,犹豫着开口,“新婚之夜,是要将新人的青丝落下几缕,绾成同心结的。”
相传,新婚之夜,以青丝,系同心,新人便可永结同心。这习俗从古沿袭至今,即便是再没钱置办假装的穷苦人家,也要打一个扎扎实实的同心结。
楚幽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怎忍心让你落发?”而后拿起两条红绳,“咱们以绳作发,意思也是一样的,嗯?”
平歌眸中一甜,把头埋在他的胸膛,欣喜点头,“嗯。”
他把红绳编的同心结小心翼翼地放进荷包,放在最贴身的地方。
红烛在桌上发出“呲呲”燃烧的响声,慕容牧弯腰将平歌横抱于床上,放下帷幕,掩去满床春色。
六月初九,这个日子,平歌惦记了一生。
哇,不知不觉已经有这么多营养液了,谢谢以下小天使的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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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裂痕(一)
那些时日,是平歌一生最美好的光景。每每回忆起来,他便觉着,连空气也泛着清新淡香。他第一次尝到依偎在一个温热胸膛里,无忧无虑,是何般的心安。
然而,良辰不久,好景不长,这份心安也并未持续太久。
那日,平歌收到一盆萱草,幽绿的颜色。
“这东西哪里来的!”平歌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问向阿端。
萱草,是凌骁和他联系的信物,这东西一出现,就代表着那凌骁在召唤他。
阿端抱这那盆草,茫然摇头:“小人也不知道,一大早便放在门前了。”
平歌周身紧绷,拿手指紧紧抠着门框,指甲都要嵌进去一般。“拿去扔了!”
“是!”阿端见他神色有异,急忙抱着花盆退了下去。
平歌怔怔坐在门槛上,失魂落魄地扶着门——他知道,他躲不了。即便萱草扔的再远,他也躲不开凌骁。
这是杀手的宿命。
几日后,楚幽有急事外出,平歌终于有了时间。
“幽郎,你归来时,我若还活着,往后余生便都跟在你身旁了。”
那时,楚幽只是揉揉他的头,佯怒地数落他净说胡话。
但平歌心里是有打算的,杀手背叛了使命,必定九死一生,这场命会如何,终还是得有个说法。
杏花楼中,香炉里的清香从镂空炉盖中隐隐散发而出。一青衣男子端跪在地上,双手垂在两侧。在他面前,另一华贵男子背着他负手而立。只是附在窗边的痉挛的手,彰显了他体内翻涌的怒火。
凌骁猛然回身,一巴掌把平歌的脸抽在一边,几个红色的指印瞬间飞上那皓白脸颊。
凌骁气极,低身钳着他的下巴拧过来,强迫他抬头,咬牙切齿道:“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平歌掀开眼帘看他,丝毫不惧:“平歌不想杀楚幽。”
顿了顿,又补充道,“平歌与他,已经绾了同心结。”
同心结,系同心。
他平歌,即便身份再如何卑微陷入尘埃,也不会杀自己爱的人。
空气沉默许久,宛如冰封,一呼一吸都透着寒意。好半晌后,寂静的空气才被一声怒吼打断。
“好......好得很!”凌骁钳制下巴的手指愈发用力,“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这就是你的报答?”
平歌的面色一冷,然后伸手,拨开下巴上的钳制。这是他第一次拨开凌骁。平歌不喜欢下巴被人禁锢,也是楚幽告诉的他,不喜欢的东西便不要忍着憋着。
他道:
“早在你派人在花台上□□我时,我们之间所有恩怨就已经一笔勾销了。我帮你杀了那么多人,你的恩,我报了,你的情,我也还了。自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凌骁脸上闪过局促,但也仅仅一闪而过,“你不过是我手下的一把刀,有何资格来指画我的做派?”
平歌脑中闪过楚幽说给他的话,表情柔和了几分,道:“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把刀。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我不会刺杀楚幽,往后,也不会听命于你。”
他不像以往那么卑微,生恐说错一句话。毕竟,已经有个人将他从万丈深渊中拉出来,教他情爱,教他如何爱护自己。
凌骁被气得手抖,他原本想,待平歌杀了楚幽,他便可还他自由之身,他就可以......罢了,如今这些打算,都是痴心妄想!
许久许久,凌骁才彻底消化平歌的话,一字一句问道:“你可知,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敢对我说这些,有什么代价?”
平歌径直看他,眼神虽冷,却异常坚毅,“平歌知道。”
凌骁收手握成拳头,死死瞪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剜下一片肉,“所以,你选刀,还是药?”
凌骁的规矩,凡背叛者,必死无疑。而死法有二,一是以刀自刎,二是服吞鸩毒。
凌骁对平歌有恩,平歌替他卖了十年的命,沾上的命债数不胜数。如今背了他的命令,毅然走上决绝这条路,也是要照规矩来的。
平歌没有思量太久,唇畔竟勾出两丝解脱的笑意,薄唇间突出一个字:
“药。”
他拿了十年的刀,自己也倦了。临了时,也该换个别的。
鸩毒的药瓶子很小,细长形状,是用上好的白玉烧的,上头塞了个红色的瓶塞。
平歌那时的眼神十分平淡,是视死如归,了无生气的眼神。一如他如今被邵慕白擒拿,缩在角落里的眼神一模一样。
邵慕白想不明白,平歌这一前一后,并未受过背叛。反而是他,身为杀手选择背叛使命,对楚幽下不去手。
但之前平歌又千真万确交代了,他修炼法术杀的第一个人是楚幽,而不是凌骁。故而,邵慕白猜想,平歌是不会死在这儿的。
果然,在平歌打开瓶塞,准备吞下鸩毒时。凌骁在最后一刻打翻了药瓶子,剧烈的毒药在地上留下一块黑色的痕迹。
平歌恍惚了一下,错愕着看他,“主子?”
凌骁猛然转身,背朝着他,发出一声如受伤雄师的嘶吼:“滚!”
他死死瞪着蜡黄窗纸,眼珠快要从眼眶爆裂而出。整个人都在颤抖,每一寸皮肤都紧紧绷着,如寒铁一般僵硬。
平歌一时心绪芜杂,凌骁是个狠心的,往前他瞒着自己,派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褪他衣衫,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但如今,到了生死关头,凌骁却又狠不下心来,衣袖一挥,打翻了鸩毒。
心中感慨万千,最终化作一个贴地的磕头,他的杀手生涯,便真正画了句号。
被他赶走了,是真自由了,如脱了线的纸鸢,可飞去天涯海角。
他日后想起这一幕,总是自嘲着感叹。他爱上的第一个人,为了复仇不惜践踏他的性命和尊严。而爱上的第二个人,却对他温柔到了极点。
看似,温柔到了极点。
离开冰冷的杀手组织,他想,纸鸢的线断了,他终是能与楚幽相守。
却没想到,牵制纸鸢的,除了线绳,还有风。
楚幽出门的第二日,平歌误打误撞进了一间极其隐蔽,几乎无人发现的屋子。
里面挂了许多画像,每一幅都有正常人那般身长,用一根很长的绳子悬挂在梁上,披垂下来,刚好能将画中人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他觉得画中人的身子眼熟,便一步一步走近,借着烛光看人。
阿端风急火燎地追上来,焦虑万分道:“主子您怎的到这儿来了!快随阿端回去罢!”
平歌却似乎没听到他的叫唤,痴愣愣望着其中一张画卷,徐徐走近——画中人芝兰玉树,风流绝代,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他平歌一辈子都不可及的儒雅。
平歌呆呆看着,眼神落到左下角的配字。
“此生挚爱......遗世.....平............芝?”
平芝?
“谁是平芝?”他盯着那刺眼的几个字,没有挪开眼睛。
其实这篇文的定位很难,说虐吧,主cp又甜得齁人,说甜吧,副cp又虐得扎心,就,也说不清甜虐。
只能说,每个人都曾在有限的生命里拥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这份爱让他与众不同,让他没有变成过着千篇一律生活的浑噩度日之人,他们没有向世界妥协,没有在差不多的时间找一个差不多的人将就,过一个差不多的人生。
不低头,保持傲性和挑剔心,是我想传递的意思
第46章 裂痕(二)
“谁是平芝?”他盯着那刺眼的几个字,挪不开眼睛。
画纸上的字体隽秀有力,的确是楚幽的笔迹。
阿端瞬时就慌了,“小人不知。”
“你知道。”平歌转头,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句,“谁是平芝?”
阿端欲言又止,看了平歌多时,眼中悲痛又掺杂着怜悯,末了只道:“这个小人不能说,主子还是等王爷回来,他亲自与您说罢!”
平歌沉默了许久许久,他来了这么长的日子,从来不晓得王府有一个平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