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焉:“朗月还说了什么?”
清风摇头,干笑道:“他乐得见你有些人气,不过怕你与傅庭秋来往,会被他骗了心还骗了身。”
谢焉沉默不语,他想,上辈子走过一遭的惨路,他怎会重蹈覆辙?
清风又道:“但以我之见,傅庭秋对你亦有情,看的应比他人要重上几分,他若是肯真心待你,你回以真心,也无可厚非。”
谢焉:“我心中有数,你还有什么事?”
清风见他因自己多嘴两句,便要赶人,忍不住抱怨道:“做哥哥的,好不容易想关心下弟弟,结果弟弟不领情,也罢,便当做哥哥的一时糊涂。”
叨逼叨逼的走了。
等清风走了,谢焉方才将他放在桌上的信卷拿起,这是万秋山庄的来信,想来清风已看过,所以才知晓傅庭秋已来,但他还是忍不住将信展开,手指摩挲着信上的一字一句,忍不住臆想傅庭秋书写时,是何神态。
他与傅庭秋分开数月,说不想念是假的。
不知不觉间,傅庭秋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成长为不可撼动的苍天大树,想忽略、想忘记都难,时不时的发作,让他想起那几次二人间的亲密,恍然间,他对傅庭秋的想念更深。
谢焉深呼吸一口气,再慢慢的松了口气,将信收起,静心平息。
傅庭秋望着密密麻麻的台阶,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叹气道:“傅夫人让我来看她,是想考验这些年我有没有偷懒吗?”
傅来心惊胆战:“公子,这千层台阶,当真要一步一步走上去吗?”
傅庭秋再次叹气:“佛门圣地,你莫不是想御剑飞行?你想被庵里的师太打下来,我可丢不起这等脸。”
傅来一听,顿时萎了:“公子这般说,那便没有其他法子了。”
傅庭秋抬脚走上台阶,喃喃道:“若是我走完这千层台阶,再拜上几拜,能让谢焉吐露真心,一日爬一次,我也愿意。”
两盏茶后,傅庭秋面不改色的站在庵前,傅来在旁边气喘如牛。
傅来断断续续道:“公子,你为何安然无恙?”
傅庭秋斜睨着他:“因为我有神明相助。”
傅来光顾着喘气,此时也顾不上与傅庭秋拌嘴,他指着从侧门出来的小尼姑道:“来人了。”
傅庭秋双手合十,冲着小尼姑行了一礼,礼貌问道:“不知安心师太可在?”
小尼姑回了一礼,平静道:“正是师太遣我来寻公子。”
傅庭秋微微诧异,傅夫人如何知晓他已来了?
小尼姑又道:“请公子随我来。”
言罢,小尼姑转身朝着来时的侧门走,傅庭秋抬脚跟上,在他身后的傅来擦擦汗,方才紧跟而上。
一行三人入了侧门,在庵里东拐西转,终是到了一处幽深的佛堂前。
小尼姑躬身施礼,静静离去。
傅庭秋见此处绿树成荫,长廊交错,香火味浓重,明白傅夫人在此处定然是安心的,他低声交代傅来:“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傅来自入了庵堂,安静如斯,此时亦是顺从的点头,恍惚变了个人。
傅庭秋入了佛堂,见佛祖案台前跪着个女子,女子身姿婀娜,光是一个背影已让人浮想联翩。
傅庭秋跪倒在女子身侧,虔诚的跪拜三次,低垂眉眼,掩去满目风华,似在佛前洗去铅华,改头换面。
跪拜完,身侧的女子轻声开口:“近来可好?”
傅庭秋转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与他五官相似,更为精致秀气的面容,这张脸上如今已有岁月流逝的痕迹,但更多的是岁月的垂爱。
傅庭秋:“还好。”
傅夫人神情冷漠,语气也称不上和蔼可亲:“我听闻你与谢焉一事,遂想问问你,是谣言还是确有其事。”
傅庭秋没想到傅夫人在庵里会知晓这事,看来傅夫人也不全是一心修佛。
他理了理蒲团旁的衣摆,漫不经心道:“起先是,不过近来,却不是了。”
☆、第六一章
傅夫人依旧那副淡淡的神色,她语速缓慢道:“既然认定一人,切莫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傅庭秋略显惊讶,没想到傅夫人如此开明,他笑道:“儿子谨遵母亲意思,从一始终。”
傅夫人拨动佛珠,见傅庭秋平心静气的陪她,笑容微现:“听你父亲说,你要与谢焉前往塞外?”
傅庭秋点头,料想傅青松来一遭,不会只字不提,想来傅夫人想他也是个噱头,真正想问的还是他前往塞外一事。
傅夫人:“塞外之地,飞沙走石,荒无人烟,更有奇虫异兽,你若是去了,定要仔细小心,莫要伤着染上怪病。”
傅庭秋应下,轻声道:“待我从塞外平安归来,再向母亲请个不是。”
傅夫人浅浅笑道:“你并无对不起母亲的地方,倒是母亲,对你有些许歉意。”
傅庭秋默然,他已长大成人,对傅夫人的渴望远比年少时平淡的多。
傅夫人看了他一眼,叹息道:“罢了,去吧,往后记得多来看看我便好。”
傅庭秋应下了,这才告别傅夫人,起身要离开。
傅夫人看傅庭秋即将离去,心有牵挂,忍不住交代道:“若是你与谢焉情定,务必将人迎进门,好生对待。”
傅庭秋脚步不停,心中笑道,他与谢焉,谁迎谁进门还说不准呢。
与傅夫人简单交代两句后,傅庭秋心里踏实了许多,这大抵便是母亲能给予的宽慰感。
傅来见傅庭秋去来匆匆,又有念经声从佛堂内传出,料想傅庭秋与傅夫人此次应是交谈安稳,母子两掏心窝的谈了一通。
傅来跟上傅庭秋的脚步,走了一段路,傅来小心翼翼问道:“公子还好吧?”
傅庭秋内心百转千回,余光看了傅来一眼,轻声道:“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吗?”
他好着呢,爹支持娘催促的,恨不得让他立马八抬大轿的将谢焉迎进门,难便难在谢焉这人上,他思索着,怎么把人拐进门。
二人谢绝庵里师太留饭的好意,转身下山,赶往璇玑城。
璇玑城内,谢焉与清风再探芙蓉阁。
这次他们运气不错,赶上阁内选拔四大才女。
要说这芙蓉阁能在偌大的璇玑城内站稳脚跟,不仅有强大的靠山,亦有层出不穷的新鲜花招。比如一年一次的选任四大才女,与寻常人猜想的不同,这四大才女是真的有些才情。
往年花魁亦是从四大才女内提升上去的,不过自卿门宗接手后,便改了,花魁另挑日子选拔。
芙蓉阁的大好日子,身为东家的七星寨必然会派个人来撑撑场面,前些日子七星寨的梁天阙已到中原,如此来看,梁天阙亲自坐镇芙蓉阁的可能性极大。
清风没拿招人眼球的金算盘,与谢焉要了个包厢。
包厢徐徐关上,清风给自己斟了杯酒,捻着两颗花生米,笑道:“你与傅庭秋的流言便是从此处传出的。”
谢焉瞥了他一眼,不知他忽然提起这茬,意在何处。
清风抿了口酒,嚼着花生,自言自语道:“从那时起,我便觉得,你的红鸾星动了。”
谢焉:“……”
清风回过神,给谢焉斟酒:“别干坐着,陪我喝一杯。”
谢焉单刀直入:“喝酒误事。”
清风不在意道:“那算了,我自己享用。梁天阙是何模样,你我都不知,该如何找?”
谢焉:“顶楼,有人把守的地方,极可能是梁天阙住的房间。”
清风放下酒盏:“也有可能是花魁的房间。”
谢焉摇头:“花魁还至于让人守着,进来前,我发现出入口皆有高手把守,能得如此多高手相守的,大抵只有梁天阙,七星寨在中原虽是小门派,但在塞外却不尽然。”
明明他未去过塞外,对塞外的修真界也不了解,偏偏说起话来,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分外在理。
清风沉吟片刻,轻声问:“那我们该如何做,才能见到梁天阙?”
谢焉的目光放在未关严实的窗户上,言简意赅道:“闹事。”
清风捏着花生米的手微微顿住,愁眉苦脸道:“知南楼的脸面不要了?”
谢焉收回目光,淡然道:“咱们不闹,让他人闹。”
清风闻言面色诡异,芙蓉阁新东家心狠手辣的名声在修真界已广为流传,谁会没事往活阎王上撞?不要命啦?
谢焉不再说话,也不吃喝,端坐着似老僧入定。
清风吃喝的差不多,起身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推开条缝,顺着窗户缝细细观察今日来客。
果不其然在中看见几张眼熟的面孔,他唇角一扯,芙蓉阁的艳名哪怕有新东家的残暴在侧,也难以撼动分毫,不出几年,芙蓉阁便成为修真界最为出名的销金窟。
清风靠在窗边,微微抬高下巴,唤了谢焉两声。
谢焉抬眸看他。
清风道:“你说如此热闹的日子,傅庭秋会不会来凑热闹?”
猛然提及傅庭秋,谢焉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向来面无表情,清风也未看出端倪。
谢焉沉默少顷,道:“应该。”
清风的手指勾着腰间的玉佩把玩,忽而想起傅庭秋扇子下的玉牌,不怀好意道:“放在他那处的玉牌,你可取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