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焉眉头一皱,自两次讨要无果后,他便没再向傅庭秋讨要,清风怎么知道的?
知南楼的玉牌事关重大,不能轻易许给外人,遂清风正色道:“你将玉牌做定情信物,不妥当。”
谢焉沉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清风锲而不舍:“那日我问他,他说是你存放在他那处的,这还有假?”
谢焉懒得解释,更不想搭理清风,转开脸看向别处。
清风见状,摇头无奈笑道:“你啊,若是太过于放纵他,日后有你苦头吃。”
谢焉一言不发,他想知道清风会说些什么。
清风未让他失望,见他闭口不谈,委曲求全的模样,忍不住心疼道:“看你这模样,他定是欺负你了,听二哥的话,不要太宠他,男子与女子归根结底是相同的,都会恃宠而骄,你要适当的敲打他,方能夫夫和睦,生活如意。”
谢焉波澜不惊的睨了他一眼,对清风说出这等话暗暗心惊。
清风意犹未尽,支着招道:“别他要什么,你便给什么,予取予求的。这只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你得记着,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定能将他治的服服帖帖的,不过……”
话说到这里,清风恍然间发觉傅庭秋身为万秋山庄的少庄主,不缺吃穿,更不少金银,谢焉如何能将他拿捏住?
谢焉尚不得知清风哪来如此多的御夫之术,那厢琴瑟和音、去音袅袅的曲调已然奏起,顷刻间热热闹闹的大厅安静下来,只听得琴瑟曲调愈发绵长悠扬,隐隐透着几分求欢的暗示味道。
一曲终了,有一穿红戴绿,花枝招展的老鸨,手摇团扇,聘聘婷婷的上了高台。
老鸨未语先笑,徐娘半老的容貌倒也算得上赏心悦目,她轻声道:“想必今日到场的诸位,都知今日是何日子,奴家便不做多言,在此先替各位将参选的花娘子请出来。”
如此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让清风感到意外,他回头看谢焉,发现谢焉稳如磐石,连头都未抬过。
清风摇摇头,如画世界,貌美娘子,谢焉不看,当真是浪费。
花娘子半遮容貌,怀抱乐器,款款玉步,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座于高台上,这一看,便有姹紫嫣红的四位貌美女子。
三楼包厢里,傅来正对着四个遮面花娘,他回头疑惑的问:“公子,不是选四个吗?这只有四个姑娘,还选什么?”
傅庭秋擦拭着长剑,闻言漠不关心道:“许是要在四个姑娘里,选出个高下吧。”
傅来点头,转回头继续看花娘子。
花娘子第一轮比的是乐器。
四位花娘子轮番弹奏,曲调大多是缠绵悱恻的情爱苦诉衷肠,听的傅庭秋耳朵疼,他收剑入鞘,皱眉编排道:“胭脂俗粉。”
傅来听的极为入迷,听闻此言,他转身小声反驳道:“公子不懂。”
傅庭秋抬眸,要笑不笑:“你懂?”
傅来闭上嘴,想起傅庭秋与谢焉的事,自觉说错话,他又道:“男女间的情爱便是如此。”
傅庭秋嗤笑:“大概是吧。”
耳听第四曲已起,傅庭秋问:“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傅来关上窗户,回到傅庭秋身边,垂首道:“已办妥。”
傅庭秋点头,若是今日有人大闹芙蓉阁,他不信梁天阙不出面。
那日梁天阙仗着人多,侥幸逃走,今日他若是再出面,想轻易走掉,异想天开,傅庭秋相信,谢焉定也在芙蓉阁,只不过他与谢焉未遇上。
否则也可多看几眼心上人,解解望穿秋水的相思之情。
待第一轮琴艺选比结束,便开始第二轮书写。
高台上的花娘们手执狼毫,专心致志,未有一丝分神。在旁的老鸨见状,放松许多,今日开门前,少东家曾说过,恐怕有人来闹事,搅的她心神不宁,眼下风平浪静,许是少东家小心过头。
老鸨轻摇团扇,面上带笑,见有龟公上前给花娘子研磨,也未阻止。
便在这时,发生意外。
那研磨的龟公似不经意的抬头,与花娘子对上眼,片刻后,龟公惊讶出声:“婉娘?”
执笔的花娘子手腕一抖,一滴漆黑浓墨滴落在将将要写完的宣纸上,生生毁掉一副好字。
花娘子双眸含泪,丢弃手中笔,情不自禁道:“大郎?”
这一番台上公然认亲,让台下看客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发生何事?
老鸨几乎要将扇柄掐断,她也是经历过风浪之人,面对如此情景,一挥手,自有壮汉噔噔噔上台,作势要将龟公与花娘子拿下。
人还未动手,老鸨先开口道:“误会,都是误会。烦请各位稍等片刻,待我将事情问清楚,再将花娘子送回。”
看客中有人冒了句:“谁知你是不是将花娘子带下去偷梁换柱?杀人灭口?弄个有家有室的来糊弄我们,你当我们是瞎子?”
此话一出,看客们纷纷附和,一时内厅内人声鼎沸,闹闹哄哄似菜场。
☆、第六二章
老鸨脸色阴晴不定,见安静的厅内顷刻间吵杂无数,她明白梁天阙先前的交代并非空穴来风,有人确实趁机挑事。
老鸨随手招来个龟公,低声交代两句,龟公连连点头,眨眼间消失在人海中。
遥遥的朝着顶楼暖阁疾步而去。
这一幕被清风尽收眼底,他饶有兴趣道:“当真有人故意闹事,也真是胆大。”
谢焉:“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不知怎么,清风愣是从这重金上听出几分意有所指,他道:“是傅庭秋?”
谢焉:“除了他,谁还敢挑这时候找茬?”
清风笑道:“你二人虽未见面,却心有灵犀。”
谢焉没说话。
清风的目光追逐着一溜烟跑的龟公,询问道:“不用跟着他?”
谢焉:“等梁天阙露面。”
清风微微开窗,扫了眼闹哄哄的厅内,唇角勾着笑:“让梁天阙收拾烂摊子,这老鸨的好日子算过到头了。”
谢焉与他看法有些不同,他道;“恰恰相反。”
清风回头看谢焉,并未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清风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已到顶楼的龟公。
那日梁天阙被傅庭秋重伤后,马不停蹄的赶到芙蓉阁,知道他在此疗伤,白长醉还装模作样的来探望过。
梁天阙声厉色荏的质问白长醉,是否与萧云生合作过,二人一言不合,不欢而散。
自那后,白长醉再也没来过,梁天阙收到消息,白长醉回塞外同八神殿厮杀去了。
这对梁天阙而言,算是坏消息中的一个好消息。毕竟七星寨在塞外,当真算不得是多厉害的门派,若是扶桑门与八神殿接连倒台,他七星寨还是有崛起的可能。
梁天阙闭门谢客,休养生息,房门忽然被敲响。
他睁眼,面色稍显不虞,他知晓今日是芙蓉阁的好日子,也力尽所能的交代过老鸨该注意的事情,为何还有人不长眼的打扰他?
梁天阙不太愉快的沉声道:“谁?”
龟公谄媚的声音隔着门板都未曾减弱:“是花妈妈有事请教少东家。”
梁天阙眉头一皱,不悦道:“出了什么事?”
龟公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禀告。
梁天阙冷笑一声,暗道:废物。
他起身走到房门前,将门打开,果真见到一个奴颜婢膝的龟公,那龟公看见他,自然而然的露出献媚的笑容,奉承道:“花妈妈说有人闹事,不知如何处理,还请少东家指点一二。”
梁天阙冷眼看龟公,直把龟公的笑容看的险些挂不住,方才慢悠悠道:“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她何用?告诉她,若是处理不好,这芙蓉阁她也别管了。”
言罢,不等龟公再说话,砰的一声又将门关上。
留下龟公瞠目结舌,心道,少东家的脾气似乎有些不太好。
龟公后知后觉若是少东家看他不顺眼,将他了结,他该有多冤枉?
如此一想,龟公生生将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拔腿便要往楼下跑,方才小跑两步,身后门忽然哗啦一声,再次打开。
龟公双手扶着膝盖,颤颤抖抖的几乎不敢回头看。
梁天阙嗤笑,嫌弃的从龟公身边走过,只字未提,看模样是要去厅内解决事情。
龟公忙不迭的擦汗,小跑跟上梁天阙的脚步,一声都不敢吭。
包厢内,一直盯着顶楼的清风,见龟公跟在一个年纪不大,颇为俊俏的年轻人身后,不确定道:“那便是梁天阙?”
谢焉没见过梁天阙,也不敢贸然确定,只能再耐心等等,等老鸨表态。
三楼雅间的傅庭秋便省事多了。
他盯着梁天阙,眯眼轻笑道:“果然在这。”
傅来顺着卑躬屈膝的龟公,望见似走路携风的年轻人,疑问:“这便是公子要等的人?”
傅庭秋微微关上窗户:“嗯。”
傅来:“公子,我们不找谢楼主吗?”
傅庭秋:“事情一闹开,他自然会出现,无需特意去见。”
傅来挠头,不太理解傅庭秋的做法,但傅庭秋向来行事颇有章法,他这个做跟班的,也无权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