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外的石头尚且能顺着山体滚走,但山体内被掏空建筑成的地宫,有许多石头只能顺势而下,将地宫填满直至山体不再崩塌,这一来二去,不免有人被埋在其中,长眠此处。
傅庭秋倏然想起柳雪裳几人,不由得面色焦急,目露担忧。
谢焉宽慰他道:“山洞被毁,其内阵法不复存在,柳雪裳二人未入山内,应是无事,江穹一身修为阵法皆出色,自有脱身办法。”
傅庭秋沉默半晌,轻声道:“但愿如此。”
二人眼睁睁的看着蔼雪山主峰坍塌,渐渐的矮于他们所在山峰,直至山体稳定。
傅庭秋:“走罢。”
谢焉没有异议,抱着他顺着山坡往下走,谢焉并未受伤,只是有些许疲惫,此时怀抱一人,并不似以往轻松,他不说出口,不代表傅庭秋感受不到。
好在傅庭秋体力恢复了些许,他拍拍谢焉的肩膀:“放我下来。”
谢焉并未逞强,挑了处平坦之处,将傅庭秋放下,手在他腰间停留少顷,待对方真正站稳,方才收回手。
傅庭秋四处张望,在身后断壁处发现一棵屹立生长的小树,他走过去从树上取一截树枝,当做拐杖。
谢焉见他如此动作,竟生出些许啼笑皆非,他叹气道:“不如寻个地方休息休息,待你我恢复些体力,再下山吧。”
傅庭秋摇头:“雪山上朝夕莫测,我们还是趁早下山,免得发生意外。”
谢焉缄默,傅庭秋的意思他明白,但若是要对方拄着个拐杖走在雪地里,这等速度,怕是有意外,傅庭秋也跑不及。
谢焉思及至此,张口尚且想辩解两句,便见到傅庭秋拿着树枝,伫立在断崖边,目光幽幽,似见到不可思议之物,惊诧间说不出话来。
谢焉蹙眉问道:“发生何事?”
话语间有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担忧。
傅庭秋面色古怪,目光飘忽:“我看见一株花,通体雪白,唯有花蕊略显鹅黄,好看的紧,像是雪莲。”
谢焉面不改色,只微微握紧手,抬脚朝着傅庭秋走去,待他站到傅庭秋身边,与对方一同望向峭壁上那朵迎风绽放的白莲时,也不由得面色诡异。
傅庭秋:“观其样貌,与雪莲别无二致。”
谢焉只看了一眼:“有雪莲的地方,必有异兽。”
傅庭秋明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可如今雪莲近在咫尺,莫非视而不见,弃之不取?
雪莲的传说在修真界可谓久盛不衰,有道是增长修为的极品药材,亦是永葆容颜的传世名药,更是令人脱胎换骨的绝世之物。
傅庭秋觉得若是能带个雪莲归去,也算不枉此行。
傅庭秋:“楼主要不要?”
谢焉抬眼看傅庭秋,眉宇间的淡薄似从未变过:“少庄主若是想要,我大可走一遭。”
傅庭秋由衷而发的笑了,面上光彩非同一般,比之以往更为迷人沉醉:“我愿与楼主一同前往。”
莲花所在的峭壁孤僻至极,周遭光秃秃的,唯有雪莲不足两寸内有一处只能容下半人的开辟山角,端的是危险重重,触目惊心。
谢焉上前半步,将那处景象记在脑中,回头舒眉展眼道:“还请少庄主将拂星链借我一用。”
傅庭秋忍俊不禁,不过片刻,谢焉对他又是这般客气,不知心中对他的情意是否也如这语气,回归到零,他想着,手上动作不停,利落的将拂星链解下,递了过去。
谢焉接过,因拂星链一直被傅庭秋贴身佩戴,此时将将解下,难免沾了些许傅庭秋的体温,谢焉只觉得入手一片温热,似有沉香缭乱于鼻息间,他鸦睫轻颤,心中乱得不成样子。
傅庭秋:“楼主,千万要小心。”
谢焉不声不响,将拂星链握在手中,另一手缓缓发力,落渊弓再现。
傅庭秋并非初次见到落渊弓,不过是初次将弓看了个仔细,那弓洁白无瑕,精致无比,好似华美的摆设物,但傅庭秋知道此弓不同寻常,微微流转着金光的弓弦恰好表露出弓的不凡。
傅庭秋忍不住赞叹:不愧是谢焉,连武器也如此卓尔不群。
尚未等傅庭秋赞叹完,谢焉身形一起一伏间,便落在雪莲边上。
谢焉很是谨慎,并未急着摘下雪莲,静听片刻确定毫无异动后,方才携着灵力摘下莲花。
谢焉拿到莲花,不做过多停顿,脚下运气,便要离开逼仄的小山角,正在此刻,异象陡生。
一对黑色老鹰风驰电挚间到了眼前,老鹰的翅膀展开足有一人长,双目金黄明亮,犀利仇视的目光看的谢焉心中一凛。
傅庭秋一直观察四周,见谢焉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莲花摘下,心中惊讶之余,暗暗提升警惕,恨不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将所有动静掌握在手,饶是如此,待那对鹰袭击到眼前时,他仍旧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看见那对鹰不遗余力的扑向谢焉,傅庭秋想也没想的将树枝丢了过去。
傅庭秋在投掷上的天赋无人能及,百发百中,几支树枝扎在老鹰的翅膀上,扰的老鹰不能安心对付谢焉。
两只鹰不知在这山上生活多少年月,浑身透着灵性,竟懂得分头对付,一只仍然同谢焉争斗,另一只展翅翱翔,扑向断崖边上的傅庭秋。
谢焉对付一只畜生并不费力,只需他一箭,这鹰不死也伤。只是他看这鹰灵智已开,似通晓人性,不忍心将其与上天渊源就此斩杀。
上天有好生之德,让这两只鹰在此护雪莲花开,也与两只鹰开了玩笑,让傅庭秋与他遇上。
傅庭秋折扇敲打在鹰爪上,将鹰敲的一个趔趄,他猛然一跳,躲开老鹰划向他的翅膀,脚在空中借力,凭空向上升了几尺,双手蓄满灵力,俯身落在老鹰背上,擒住鹰的翅膀,将老鹰抓在手里。
鹰乃是空中霸主,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被渺小无能的修真者驾驭,可谓是鹰生耻辱,它费力展翅攀上云霄,企图以这等冲击之态将傅庭秋摔下后背,岂料这做法将傅庭秋的斗志全然激发了出来,让他生出必让老鹰诚服之心。
一人一鹰在空中展开殊死搏斗,心力上乘,无畏无惧,勇往直前者为王。
☆、第四二章
傅庭秋与谢焉因一朵雪莲,同两只鹰打的难舍难分,另一边坍塌的主峰边,剑拔弩张,似有分毫不妥便大开杀戒的味道。
萧云生贵有先见之明,及时从地宫里抽身,此时面带怜悯的凝视着山洞,如画般的眉目间满是不忍,可那唇角显露出的笑意远非此意。
白长醉落在萧云生不远处,他身边跟着来时的十几个黑衣人,其中一人背上趴着失去知觉的白独归,此行损兵折将,不仅未将知南令拿到手,反而葬送了白独归一身修为。
白长醉对谢焉恨得牙痒痒,连带着素来惯会做人的萧云生亦被他一并记下。
眼前的萧云生虽只有一人,但白长醉万不敢贸然动手,只因萧云生浑身是蛊,身边尚有四大护法暗中保护,那四大护法各个大乘期,与他不分伯仲。
先前在地宫中,是他命人将那四人引开,方才敢与萧云生动手,此时,白长醉却不敢了。
并非白长醉欺软怕硬,实在是萧云生心狠手辣,手段卑劣,他纵横修真界多年,对上这等不要命的毛头小子,也忍不住生出一丝惜命之感,不得不殚精竭虑的与之周旋。
萧云生笑容温和,温雅似世家公子:“白门主,你我合作就此作罢,此次是你扶桑门毁约在前,莫要怪我八神殿不仁不义在后。”
白长醉面色一僵,冷哼一声:“萧殿主好大的口气,在中原竟也敢口出狂言,莫非中原各派萧殿主皆看不上?”
萧云生洒然一笑,温声道:“白门主无需给我戴高帽,我并未有与中原各派结仇的意思,况且,将他们齐聚此处的不是扶桑门吗?与我八神殿有何干系?此事宣扬出去,我大可让殿内弟子四处哭一哭,将扶桑门背信弃义的事说道说道,白门主意下如何?”
白长醉冷笑,面上讥讽无数:“萧殿主是否将八神殿在界内的名声看的太过良好?要知道八神殿恶名昭彰,混迹江湖者,人人得而诛之。”
萧云生笑意不减:“不知八神殿与扶桑门共同沦落为恶名昭彰的门派时,他们更仇恨哪一家。”
白长醉忽然没了话语,若是这般说来,中原人自然更恨扶桑门,因扶桑门流入中原时日已久,远非八神殿所能比拟。
再者扶桑门仗着幻术与刺杀之术,没少在江湖上肆意作乱,而八神殿鲜为人知,即便有人知晓其是养蛊的,但因其未曾在中原滥杀无辜,便少了些罪行。
萧云生见白长醉面色忽白忽红,不由得朗声大笑:“白门主,我奉劝你莫要打知南令的主意,以你扶桑门的江湖地位,得到此令,无非落得个满门全灭的下场。”
说话间,萧云生的目光在昏迷不醒的白独归身上徘徊不去,其意所指,瞑目昭彰。
白长醉隐于长袖间的手指缓缓攥紧,恨不得不顾一切的与萧云生同归于尽。
萧云生:“白门主,看在你我曾合作一场的份上,我送你句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