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秋:“惊鸿剑名动天下,多年来沉寂,未曾想在江家。”
江穹:“我祖父也是受人之托,待惊鸿剑觅得有缘人,即转手相赠。”
傅庭秋笑了下,颇为怅然:“只希望惊鸿剑的有缘之人不是萧云生才好。”
江穹奇怪的看着他:“惊鸿剑知善恶,自然不会选择一个心怀歹意之人为主。”
傅庭秋笑容寡淡,似不愿再谈及此事:“但愿如此。”
一行三人没有停顿,临近傍晚,夜幕降临,终是出山。
傅庭秋三人走的并不是上山时的路,但要回到寒江镇,依然要按照先前来时之路返回,三人中有两人对此处还算熟悉,就着傍晚朝霞的光彩行走,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待三人走到原先上山路口时,发现那有人在等候。
等候之人显然也看见他们,柳雪裳一路跑来,早已泪湿眼眶,可眼中又是说不出的喜悦,显然是喜极而泣,望着谢焉与傅庭秋,眼泪唰唰唰的流个不停,半天硬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倒是不紧不慢的傅珅,更为稳妥些:“少庄主你没事吧?”
傅庭秋摇头:“所幸无事。”
傅珅欣慰的点头,目光落在谢焉身上,不用傅庭秋多做介绍,傅珅也看出他是何人。
谢焉见柳雪裳哭的厉害,也没去管这姑娘何时才能哭完,轻声问道:“让你看着傅少庄主,结果你与他一道上了山,还将人弄丢了,该当如何?”
柳雪裳边哭边道:“楼主你可知你失踪了,雪裳与傅少庄主是何等焦急?雪裳尚且能静候几日,但傅少庄主却是一日都等不及,他对你……”
耳听柳雪裳说的话越说越没边,要将他卖的一干二净,傅庭秋立刻出声打断:“雪裳姑娘与绅叔是如何遇见的?”
柳雪裳冰雪聪明,泪光盈盈看向傅庭秋,于傅庭秋笑容中捕捉到一丝羞怯,她福至心灵般知晓傅少庄主难得的少女情怀,便起了恻隐之心,接过话:“阵法不知被何人破了,我在入口处遇见绅叔,与他一合计,单凭我二人万不可能在不明形势下强行闯入,于是一人留下,一人下山搬救兵。可我救兵还未搬来,主峰先塌了。”
傅珅见柳雪裳哭着说话委实费力,不由得继续道:“主峰塌了,以少庄主的机灵,定能逃出生天,我与柳姑娘说,此处是前往寒江镇必经之路,只要在此等候,必能等到人。”
傅庭秋点头,目光不着痕迹的与柳雪裳对视,得到柳雪裳意味深长的一笑后,他偏头尴尬的咳了咳。
谢焉将二人自以为无人察觉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他眉头微皱,这二人有事瞒着他。
傅珅与柳雪裳也算是有备而来,几匹快马外加一辆马车。
马车不用说是为谁准备的,他们几人中,最为娇贵的自然是傅少庄主。于是傅少庄主便上了马车,还未等傅庭秋坐稳,谢焉也掀帘而入。
傅庭秋惊奇:“楼主不嫌坐马车娇气?”
谢焉抬眼:“娇气的人坐马车是娇气,如我这般粗人坐马车,便是图个新鲜。”
傅庭秋:“……”
谢焉将雪莲取出,放到傅庭秋面前:“我觉得傅庄主该知此物如何用最为合适。”
傅庭秋碰了碰花瓣,入手一片凉意:“此花颇为珍贵,楼主便如此轻易的给了我?”
谢焉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闻言半睁眼眸,似有笑意:“少庄主想让我讨些好处?”
那笑意为谢焉的面容添了几丝灵动,俊朗非常,看的傅庭秋面颊一热,不期然想起那微乎其微的一吻,他心生丝丝喜悦:“楼主想要什么好处?”
傅庭秋心中的话透过他那双似会说话的眼眸,表达的一清二楚,谢焉斜睨着他,好半晌不说话,吊人胃口的姿态做的十足,偏偏傅庭秋欲罢不能。
谢焉缓缓起身,微微靠近傅庭秋,二人靠得极近,呼吸交错间亲密无边,暧昧无声无息的在车内滋生开来,谢焉的唇停在傅庭秋的耳边,轻声呢喃似春梦无痕:“我,想要少庄主听话些。”
傅庭秋自耳垂到整张脸,倏然红润,他捂着耳朵,眼眸含水带着愤懑,双颊绯红似动了情,不怒反笑:“楼主莫非将我当做私人物品?”
谢焉回身坐好,老神在在:“少庄主既不是我的私人物品,为何要我讨要好处?”
傅庭秋一时气结,说不上话来。
谢焉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笑意,面上不显:“我并无向他人讨要好处的习惯,能让我为所欲为的,只有彻底属于我的东西或者……”
谢焉故意停下,幽幽的看向傅庭秋,见他红着脸不说话,目光似无感,但那捏着袖口的白皙手指出卖了他。
谢焉忍下笑意,半是正经半是不正经继续道:“或者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是我的人。”
不知是不是傅庭秋的错觉,他总觉得谢焉在说那句是他的人时,目光若有似无的撩过自己,充满暗示与挑逗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心生摇曳。
傅庭秋生怕是自己想多了,眼皮子轻抬,似漫不经心的看过去,但他满脸通红,凭白让人觉得他这不经意实际上刻意的紧。
谢焉半阖眼眸,看他:“少庄主怎么不说话了?”
傅庭秋故作镇定:“不过在想楼主此话何意。”
谢焉闭上眼,笑意不期然的从话语里泄露:“说者无意,倒是听者有心,少庄主觉得我是何意思?”
傅庭秋的手指在花瓣上轻轻拂过,收回时在唇上抚摸片刻,笑道:“我倒是看不出其他意思,只觉得楼主专一霸道的紧。”
谢焉缓缓睁开眼,似笑非笑:“哦?”
傅庭秋依旧笑着,眸中的水光潋滟退散不少,面上绯红犹在:“非楼主的东西,楼主不碰,那此意便是,楼主此生只愿得一人?”
谢焉:“寻一人白首,至死不渝,乃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怕我无缘寻得。”
傅庭秋:“楼主是去算命先生那处批过姻缘卦?”
谢焉淡然:“不曾。”
傅庭秋笑道:“那为何楼主对自己的姻缘这般清楚?世间人有千千万,难道唯独没有愿与楼主长相厮守之人?”
谢焉抬眼,眸中情绪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待傅庭秋再看,又是一片澄清:“听少庄主言语间的意思,是明白自身的姻缘?”
傅庭秋坦然相待:“不曾,即便是姻缘,我也想自己求得,而非求卦问卜。”
谢焉:“少庄主活得随性洒脱,我很敬佩。”
傅庭秋没有被夸赞的欣喜,反而从谢焉身上感受到一股悲凉孤寂的味道,他眉头微动,目光有所探究的落在谢焉身上,越发看不懂眼前人。
谢焉内心很为复杂,心中对傅庭秋的欣赏与不舍越发浓郁,随着这两种情感逐渐发酵,他隐约有想要将傅庭秋独自霸占的想法,这种隐隐待发的危机让他在面对傅庭秋的挑拨时,不能自已的反击。
方才的反击让谢焉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傅庭秋,意外的羞赧,秀色可餐,谢焉不敢承认,那瞬间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拥人入怀。
可这种想法并未真实发生,因他反应过来,将它殊死镇压,令其胎死腹中,上一世惨死悲凉的收场,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能任由自己再次沦陷在这汪名为傅庭秋的深潭内。
二人一路无话,一行几人着急回到寒江镇,便昼夜加急,不曾停留。
终是在次日傍晚到了寒江镇。
入了寒江镇,江穹便与几人辞别,独自踏上回玉衡城的归路,离去前傅庭秋对他道,只要江家有幸邀请,他必前往。
江穹很是高兴,又得谢焉的一句许诺,更为难得的露出笑意,心情极为喜悦的走了。
傅庭秋与谢焉身体并无大碍,此乃不幸中的万幸,虽傅庭秋中了蛊虫,因谢焉挽救及时,蛊虫并未对他照成过多的伤害,但一行几人依旧选择在寒江镇逗留几日。
夜深人静,无风无云,月朗星疏,光亮的月辉毫不吝啬的洒向大地,将寒江镇投影出斑驳陆离,黑影幢幢,莫名的生出几分诡异之气,有人借着夜色行事。
傅庭秋身披外衫,手执一盏白纸灯,慢慢悠悠的从房内走出,闲庭漫步似的走到秋千处,将外衫拢了拢,方才坐上秋千,脚尖一点一点的荡着,目光迷离的凝视着月亮。
他有些睡不着,保存起来的雪莲放置在他床头,只需轻轻转眸,便能看见。
让他睡不着的并非雪莲,而是将雪莲摘下赠与他的人,谢焉此人与传言所差无几,性子亦是将事物看的淡泊无追求,追着知南令,无非因知南令本是知南楼之物,如若不是,想来谢焉不屑搅和。
如此似将一切都不看重的人,应当能让他放心合作才是,但他却心生忧虑,与合作无关,是他的心。
他的心出现偏差,不知何时起,他心悦谢焉。
这对傅庭秋而言,并不是件很难承认的事情,毕竟他随心所欲惯了,喜欢便喜欢,但让他忧虑的是,喜欢该不该挑破?
傅庭秋多少了解谢焉,若是他单刀直入,想必会碰一鼻子灰,让他委婉试探,次次不得要领。好比那一日的吻,他不说,谢焉便当做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