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醉面色阴沉,不发一言,死寂般凝视着萧云生,目光含怒,似在强忍。
萧云生似未发现,滔滔不绝:“我若是你,在想拿到知南令前,定会先将知南楼连根拔起,以绝后患,你想称霸中原,有知南楼在的一天,便不可能实现。当然,这只是在下的一己之见,听与不听全在白门主。”
白长醉微抬下巴,眼眸微眯露着几丝嘲讽:“你当我是没脑子的大傻子?我与知南楼斗得你死我活,好让你坐收渔翁之利?萧殿主,这等拙劣的手段,是否过于看不起人?”
萧云生垂眸一笑,映着冰天雪地,竟生出几分妖冶之态:“我并没有怂恿的意思,只是瞧着白门主在中原寸步难行,有些心生同情罢了。”
白长醉:“收起你的做作姿态,我不吃你这套,你要是想拿我当刀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与谢焉固然有难解之仇,但中原有句古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与他慢慢算账。”
萧云生双手背于身后,身上依旧是那身绛紫色的衣衫,此时挺胸昂首,无端添了几抹指点江山的傲视之态,他道:“白门主竟有从长计议的打算,那萧某便不多言,分别前,再送白门主句话,知南令在我手中,扶桑门若是想要,便要给出优渥的条件,如若不然,等谢焉找上门,我败于他手下,便将令还给他了。”
语气里的遗憾占了几分,想看好戏的引战之意又占了几分。
白长醉:“扶桑门自知地位偏下,无意高攀八神殿,我与萧殿主就此别过,只愿江湖不再见,知南令我亦无力得到,不再强求。”
言罢,不看萧云生,转身走向下山之路,几个脚步间,已然消失在雪景中,连带着那十几个黑衣人,也跟着不见踪影,似漫天遍野,自始至终只有萧云生一人。
人已走远,萧云生想看些热闹也不可能了。
他皱起眉头,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白门主啊,你想与我划清界限,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得偿所愿,相信几月后的塞外会再次因扶桑门而热闹起来。”
萧云生抬头望向在他眼里已沦为无用的山峦,目光中兴致寥寥:“以你葬送,换来与他们的接触,倒是不亏。”
再次将目光看向另一座山峰,萧云生由心而发的绽放出笑容:傅庭秋,我期望着下次再见。
此处要事已了,他也该回塞外准备准备,几月后迎接谢焉大驾光临,萧云生双手交错,拢拢袖子,慢条斯理的朝着另一处山峰走去,观其背影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几步间人便失了踪迹,不知是何去向。
此时傅庭秋正与黑鹰斗的酣然畅快,折扇在他手中展现百种姿态,千种杀机,明明有几次机会将黑鹰斩杀,他却手下留情,如此几次,黑鹰便明了,此人并非奈何不了它,只是不知是何居心,在逗弄它。
这个认知让黑鹰心生怒意,它自认是空中霸王,无拘无束,更无人能轻易伤它,连那被人豢养的雕,它亦不放在眼里,可此时,却被一个寻常的修真者戏弄了,这怎能让它不愤怒?
黑鹰猛然拔高身形,直上青云,身形之快,非傅庭秋所能比拟,飞行间伴随着一声鹰叫,响彻云霄,傅庭秋从这叫声中,听出些许愠怒与被轻视的肝火。
他轻笑一声,捉住黑鹰爪的手微微用力,浑身灵力暴涨,猛的朝下一拽,原本势头飞速的黑鹰倏然停顿,接着便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观其坠落的速度竟比上升时还要快上许多。
傅庭秋:“本有意放你条生路,奈何你心若顽石,冥顽不灵,那我只好让你长眠此处。”
黑鹰听懂他的话,脖颈一扬,发出清亮悲哀的一叫,似有些不甘心。
傅庭秋长叹口气:“既然你开口求饶,那我便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言罢,傅庭秋瞅准时机,手一松,双脚一用力,半翻个身,脚尖在鹰爪上借力,一跃一起,再一落便站在断崖上,黑鹰再次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飞向晴空。
谢焉早已在断崖,那只与他周旋的黑鹰此时颇为乖巧的站在旁边,目光呆滞,似丢了灵智。
傅庭秋不免有些好奇:“他对它做了什么?”
谢焉将拂星链拿出来:“你许是尚未研究过此链,它有摄人心魂,掌控他人的效用,不过效果甚微,真正的作用依然是迷惑他人。”
傅庭秋:“掌控他人即便是片刻亦能救人危难之中。”
谢焉轻轻摇头:“谈何容易?必得出其不意,警惕防备心高强者,此链并无用处。”
傅庭秋对拂星链期望并不高,眼下对黑鹰更感兴趣:“它被拂星链控制了?”
谢焉:“锁了灵智,我倒是未曾发现,此链对开了灵智的飞禽走兽竟有这等功效,不知对付起蛊虫,是否有同样效用。”
提及蛊虫,傅庭秋不免想起在地宫中被萧云生下蛊,失了知南令一事,顿时面色不虞,他道:“若是拂星链能控制蛊虫,那萧云生怕是高兴不起来吧?”
谢焉不动声色:“此事尚未确定,还有待验证,你不要放在心上。”
傅庭秋围着黑鹰走了几圈,抬手在黑鹰头顶上摸了一把,顺滑柔软:“我与萧云生的梁子结下了,并非一两句能轻易解开,再者他拿走知南令,断送我寻到拨云剑的希望,我怎会不放在心上?”
谢焉沉默片刻,似承诺似解释:“我不会食言。”
傅庭秋明白此话何意,他眉头一松,拿过拂星链,细看一番,抬眼看着谢焉道:“我若是想放开它的神智,该如何做?”
谢焉不答话,伸出两根修长手指,带着白光在拂星链的几颗星星上点了几下,黑鹰浑身一颤,目光由呆滞转向灵动,贸然瞧见傅庭秋与谢焉,并不慌乱。
傅庭秋:“它为何不走?”
谢焉伸手点在黑鹰头顶,顺着头顶划向鹰喙,收回手时,直视鹰眼:“你可以走了。”
这只黑鹰相较于与傅庭秋争斗的那只,更为灵性,它伸头蹭了蹭谢焉,又蹭了蹭傅庭秋,鸣叫一声,展翅高翔,甚至在空中盘旋,凝视二人良久,才肯离去。
傅庭秋:“楼主可知此行让我坚定了一个想法。”
谢焉:“?”
傅庭秋付之一笑:“我要好生修炼,此行让我觉得法宝未必是行走在外不可少的东西,但武功修为高强,才是真正的保命符。”
谢焉不置可否,见他目光认真,神色亦是难得的诚恳,不免建议道:“我观少庄主乃是变异风灵根,不可多见,修炼起来应不是什么难事,只需假以时日,定能取得一番成果。”
傅庭秋心生绮思,生了逗弄之心,他居心不良的一笑:“料想几月后,你我必有一趟塞外之行,短时日内,我定很难取得显著成果,便生了另一法子,不知楼主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谢焉心生不祥,后退半步,满脸警惕,未待傅庭秋说出话来,已是大敌当前姿态。
傅庭秋忍笑:“楼主作甚?我不过是想请楼主将雪莲带回知南楼,请楼内炼丹高手锻造入药,助我修为有成罢了,为何楼主一脸宁死不屈?”
谢焉:“……”
谢焉自觉面上无光,不愿同这等撩闲之人过多说话,理也不理身后人,朝着下山路走去。
傅庭秋喊了几声,见谢焉不应答,急忙追了上去。
一个一言不发,静静倾听;一个絮絮叨叨,笑声连连,二人背影于不食烟火的雪地里,生出暖似骄阳的炙热之感,让人无端感到山静日长,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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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章
二人沿着另一条山路缓缓而行,走到半身腰,便听见山林里传来剑破长空的声音,伴随着女子妩媚的娇笑声,傅庭秋停下了脚步。
谢焉见他不再往前,目光直直的望向山林,面无表情道:“少庄主想多管闲事?”
傅庭秋啊了一声,调笑道:“莫非楼主未曾听出山林中有熟人?”
谢焉冷脸看他:“未曾。”
傅庭秋笑容满面,似听见最让人欢喜的情话:“婳祎。”
谢焉面不改色:“与你无关。”
傅庭秋看好戏的心一旦起了,便不会轻易放下,他道:“楼主忍心看名门正派的大好青年,落入婳祎之手,被毁去一身修为?”
谢焉眉头微拢,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合欢派的双修之法,并非吸人修为。”
傅庭秋好笑,不再同谢焉做无谓争论,抬脚往山林打斗处走过去。
谢焉不可能丢下傅庭秋独自下山,只好跟着,一道追着打斗地方走去。
率先入傅庭秋眼的赫然是一身红衣,妖娆明媚的婳祎,她手中依然是两道白绫,此时被她使的犹如飞凤在天,簌簌作响,白绫上下舞动,不见杀意,反而透着几分闺房内乐趣使然,可见被婳祎缠上之人很得她心。
婳祎一边攻向那人,一边柔声细语的相劝:“婳祎观公子面容姣好,修为高强,起了欢好之意,公子为何要将婳祎拒之门外?莫非是婳祎姿色平平,入不了公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