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焉点头,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到傅庭秋面前:“傅少庄主若是对住处不满意,尽管同我二哥说,他会帮少庄主更换。”
傅庭秋心下惊讶,谢焉为何忽然如此贴心?
尚不等他做出反应,谢焉已经自行离开,好似他只是来交代一声,并非一定要得到回答。
清风几乎要将谢焉的背影瞪穿,这个不知节俭的败家子。
转头对上傅庭秋时,又是一张笑脸:“少庄主随我这边走。”
傅庭秋思索着谢焉方才动作是何意思,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当谢焉了解他脾性,提前给他打过招呼。
傅庭秋随着清风走,二人不算熟悉,傅庭秋本不欲多言,奈何清风不是个自甘寂寞之人。
清风:“近日传言傅少庄主与我三弟,已私定终身,许诺不离不弃,不知可有此事?”
傅庭秋腹诽:这才几日,流言愈演愈烈,相信再过不久,他与谢焉的孩子,怕是都能喊爹了吧?
傅庭秋:“清楼主很是相信流言?”
清风想:不是我信,实在是谢焉的行为举止皆透露着不对劲。
傅庭秋见清风没说话,又道:“界内流言多半是添油加醋的胡说,二楼主当个玩笑听听便罢。”
清风皱眉,似有些难以启齿,他期期艾艾道:“可,可三弟让我将傅少庄主安置在他的院落内,这……”
傅庭秋:“……”
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吗?
傅庭秋乍然想起谢焉在万秋山庄时,被他安排的住处,此时回想起来,颇有些一言难尽。
他面上带笑,神色不变:“随楼主安排,横竖不过几日,想必是谢楼主担心我遭人毒手,清楼主怕是不知,我被扶桑门惦记上了。”
清风面上惊讶,关心道:“那少庄主可要当心,这扶桑门想杀之人,必定是追到天涯海角,誓不罢休。”
心里想的是:以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不被扶桑门惦记上,他才觉得奇怪呢。
傅庭秋岂能看不出清风的虚情假意,他呵呵一笑:“多谢清楼主关心,有谢楼主在侧,我依然能安然入睡。”
两只道行高深的狐狸精,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跟在二人身后的傅来,只听这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几句话,随后竟然相濡以沫似的对视一眼,看的傅来头皮一麻。
傅来想,他家少爷笑的好似那得手的黄鼠狼,那边的二楼主也不甘示弱。
修真界的人真复杂,长得好看的人,内心更是错综复杂,非他能比。
傅庭秋被安排在谢焉的院落内,傅来被安排在隔壁客房。
将人送到院门口,清风便借着送傅来去客房为由,施施然走了。
临走前那抹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的傅庭秋心里一麻,谢焉与清风背着他搞什么鬼?
傅庭秋进了谢焉的院落,这院子布设简单,没有花草,只有一棵参天大树位于院落中心,遮天蔽日似的。傅庭秋抬头一看,树木青云直上,仿佛高入云霄,不得见顶端。
当真是棵有年月的大树。
傅庭秋围着大树走了两圈,并未发现特殊之处,抬脚想进客房休息,忽然发觉清风只将他送到院门口,并未告诉他,哪一间是他住的。
莫不是让他点兵点将?
怕不是这样,傅庭秋想。
他直截了当的走向右手边的房间,当手放在房门上时,傅庭秋犹豫了。
直觉告诉傅庭秋,这间房当是谢焉的卧房,他嗅到一丝木香,曾在谢焉身上嗅到过。
心里有了底,傅庭秋转身去了对面的房间。
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傅庭秋顿住了。
房内毛皮横行,金银珠宝四溢,凡是肉眼所见之处,必定有珍宝。
傅庭秋扶额,知南楼这是要干什么?
不,不对,是谢焉想干什么?他是娇气了些,但并非是没有珍宝相伴,便不能入睡啊。
这客房傅庭秋委实迈不开脚,站进去。只好转身去大树下休息片刻,等谢焉回来,再商讨如何处置。
谢焉这个院子主人不在,傅庭秋无意窥探谢焉的卧房,蹲的累了,便走到台阶上坐下,百无聊赖的等着。
这厢入了蕴宝楼的谢焉,楼门在身后无风自关,谢焉表情淡淡,目光寸寸扫过楼内,楼内并未点灯,各类法宝光亮不一,色彩多异,晃的谢焉整张脸都变了色。
谢焉一步一步,闲庭漫步似的往楼中心走去,中心有一方高筑的石台,石台上是一方锦盒,锦盒此时大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这方锦盒本是用来放置知南令的,如今知南令尚未寻回,自然是空空如也。
谢焉每走一步,内心繁重的杂念便减少一分,行至石台的台阶处,谢焉停下了脚步,不为其他,只因他想到了傅庭秋。
一颦一笑,皆为灵动的傅庭秋。
“为何不走了?”身后传来朗月嗓音低沉的询问。
谢焉转身,面无表情:“想到一个人。”
朗月缓缓走来:“傅庭秋?”
谢焉点头。
朗月神态自然轻松:“是个有趣之人,但你不能对他有其他心思。”
谢焉抬眸,意味不明:“理由。”
朗月几不可见的摇头,这一趟出去,将人心荒野了,他的这个三弟啊。
朗月:“他远非你看见的这般单纯好对付。”
谢焉早有预料,亦是心中有数:“我知道。”
朗月意外:“你知道?你知还对他产生了其他心思?”
谢焉不答,片刻后,低声道:“寻回知南令,找到拨云剑,还要与他一道,我倒想看看,他能自以为是到什么时候。”
朗月怔了一瞬,随后轻笑道:“若是你棋差一招的被他降服,我该如何是好?”
谢焉眉目舒朗,嘴唇微翘:“那便当知南楼多了个帮手。”
谢焉看得如此之开,朗月还能说些什么。
朗月轻叹了口气:“如今知南令搅得修真界动荡不安,明目张胆觊觎的当属扶桑门,可这扶桑门对付起来,委实麻烦。”
谢焉:“并非知南楼一家要对付扶桑门。”
朗月看谢焉,洗耳恭听。
谢焉将扶桑门两次刺杀傅庭秋一事,事无巨细的告知朗月。
朗月合掌一笑:“那扶桑门莫名其妙的便与傅庭秋结了仇?”
谢焉摇头:“恐怕并非如此。”
朗月:“嗯?”
谢焉静思片刻,那日傅庭秋手中的纸片,触手柔软,观其成色怕是年份久远:“万秋山庄的傅不放,是个上天入地全然不怕的大人物。”
朗月心思通透,为人聪颖,被谢焉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他笑道:“傅不放是个人物,在几百年前将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又将塞外的修真人士祸害个干净……”
谢焉听闻塞外两个字,忽而茅塞顿开。
日出而立之地,塞外……
谢焉将在璇玑城取到的一方小印放到朗月面前:“扶桑门对傅庭秋这般敌视,恐怕与他这位豪放的祖父有关,再有我大抵猜到扶桑门本宗在哪了。”
朗月接过小印,追问道:“在哪?”
谢焉一字一句道:“塞外。”
朗月瞬间了悟,是了,情报记录扶桑门出现在此,是在傅不放搅乱塞外平静,回到中原时,彼时他们谁也未曾想把扶桑门与万秋山庄联系起来。
今日若不是谢焉问起,恐怕他们还要寻上好些时日。
可塞外哪是那么好去的?
塞外的修真界又是另一番天地,不论谢焉在中原混的如何风生水起,身处塞外恐怕也得是个任人宰割的毛头小子。
谢焉明白朗月的担忧,他道:“如若寻得知南令,那塞外便不用去。”
朗月应声称是,心里却放不下,他隐隐觉得,一趟塞外之行怕是在所难免。
谢焉:“二哥许是误会我与傅庭秋的关系。”
朗月轻轻一笑:“不单是他误会,整个修真界怕是都误会了。”
谢焉哽了哽,没说话,知南楼的二位楼主,素日里最好打发时日的便是轮流调侃谢焉。
朗月:“万秋山庄的傅青松不好相与,你若是不幸入赘,可要多加小心。”
谢焉无奈:“先前的话只是个玩笑,大哥你忘了吧。”
朗月笑道:“往日没见你将他人与自己说个笑话,这趟出去反而学会了玩笑,是个极大的进步,值得为兄高兴。”
谢焉:“那合欢派……”
朗月收起笑容:“合欢派的婳祎求我给次机会,付出的代价很诱人,我如此爱成人之美之人,少不得要给个面子了。”
谢焉不语,生生觉得朗月还有未完之语。
朗月不辜谢焉所望,又道:“婳祎愿给你做炉鼎,以她通玉凤髓之体对你确实有许多好处,还坦言会将扶桑门的行踪,全盘告知,倘若知南令真的出现在扶桑门,她愿意身为前卒,以身犯险。”
谢焉眼角一抽:“这等胡话你也信?”
朗月眉梢轻扬:“我有什么不能信的?不过是在拍卖会上加把椅子,不妨事,令我愿意给面子的,还是那句她要给你做炉鼎。”
谢焉:“……”
提及此事,朗月方才消失的笑容,再次跃然上脸,他拍拍谢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姑娘生的很是貌美,观天下少有姿色,师从合欢派,且对你心怀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