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认识你，只是巧合？”李旻曦半信半疑。
郭明越摇摇头，又点点头：“义父没告诉我们要做些什么，最开始只是伺机而动。我最初也仅仅知道他们在找当年被盗取的那份资料。后来，就是你和赵旭相认。”
“是你告诉那个老头的吗？”李旻曦平静地问。
郭明越看了李旻曦一眼，还是摇头：“我没有，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们真实身份。”
“知道呢？知道就会告密了，是吗？”李旻曦笑了声说。
郭明越握紧茶杯，不再说话了。
李旻曦移开了视线，他刚才那问话显得咄咄逼人了，但内心的愤怒和委屈挥之不去。
“抱歉。”
再多的道歉都于事无补，哪怕时光倒流，立场不同结果还是一样。李旻曦除了生闷气，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解决先被被朋友背叛，后朋友又认错的情况。
“那老头子怎么认出我和赵旭的？”李旻曦没忘正事，背对着郭明越问。如果不是郭明越告密，那他和赵旭真实身份不应该这么快被识破。
郭明越反问：“你们是不是在之前就见过了义父？”
李旻曦抱着手臂认真地回忆。这么说来，好像很久之前赵旭就把他带着去廖元松的办公室，还被调侃了长得很像，吓得他以为双胞胎的秘密被发现了。
“你们的五官应该是遗传了你们的生母，义父能认出来也绝不偶然。”
郭明越倒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李旻曦忙叫了声，暗骂自己怎么那么蠢，顺便把赵旭也骂了遍。
说到底，原来是自己先作死。这么想来，真的不能把全部的错都推卸到郭明越身上。
李旻曦别别扭扭地坐在沙发上，视线向郭明越瞟去又收回来，瞟去又收回来，做贼似的。
郭明越知道李旻曦这是有话要说了，喝了口因泡久而苦涩的绿茶。
“你……”李旻曦对着郭明越的手臂努努嘴，状似不经意地问，“没事了吧？”
郭明越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明白意思后淡淡地笑了：“没事。”
“哦。”
李旻曦和郭明越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互相观察，似乎都要从双方的脸上找出熟悉的部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互瞪的样子太傻了，李旻曦忍不住先抖了肩膀乐出声。郭明越怔怔地眨眼，握住茶杯抿起唇。
“行吧，哥我就先原谅你，你可要伺候好我，不然下次就真的不和你玩了。”李旻曦松了口气，懒散地展开双臂搭在沙发背上说道。
“嗯。”郭明越颔首。
第六十五章
死一般的白，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赵旭摸着手腕上的束缚器，坐在床板上百无聊赖地观察三面白刷刷的墙。从他被关在这里已经过了24小时，除却禁锢精神力的束缚器不太舒服，以及隐约作疼的小腿外，廖元松也算好吃好住地供着他了。
赵旭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等他醒过来后便是这毫无新意的墙壁。而且除了他外，一点人气都没有，要不是知道自己被暗中监视着，他都要怀疑其实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廖元松警惕心还挺高的，加了禁锢器还不算，对于他小腿上的伤，简单地取了子弹包扎下就算了。还真应了他当初那句“缺胳膊少腿”。
也不晓得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反正按照赵旭的作息习惯，估计现在还是白天。该思考的赵旭都考虑了好几遍，剩下的时间他干脆就用来回忆李旻曦以前的一举一动。越想就越念，越念就越觉得后悔。
当初就该把李旻曦也留下来，总好过现在只有自己一个对着几面墙发牢骚。
想到最后李旻曦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愤怒，赵旭苦笑地揉揉太阳穴。李旻曦那脾气还真不好哄，成功回去后得把这祖宗好生服侍才行。
就在赵旭今天第五十次思考回去后第一顿甜点的菜单，不远处的隔离玻璃后出现了一道人影。
“小旭，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廖元松又把眼镜戴上了，似乎仍旧是以前那个德高望重的教授。
赵旭斜眼望去，似笑非笑地坐在床板上不动。尽管隔离板离他仍有一段距离，但他清楚廖元松肯定能听清他说的话。
“托你的福。”他说，“过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审问的好机会了。”
廖元松拉了把椅子坐在玻璃后，笑着回答：“接了你这个烫手山芋，忙啊。”
“要不你就把我放回去，这不就清闲了么？”
“那可不行，这样做的话我的年假就要泡汤了。”
两人仿佛平时茶余饭后的闲聊，实则话里带刺，各怀心思。
“小旭，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了。有什么事快点说好，都好过。”廖元松擦了擦眼镜，说道。
赵旭点着头：“行，但我不一定什么都告诉你。”
廖元松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像是纵容的无奈。他问：“小旭，东西究竟在哪儿？”
赵旭歪头勾着嘴角道：“反正不在我这儿。”
廖元松说：“李旻曦那里吧。”
赵旭不置可否，现在证据应该都由他母亲上交给上层，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你是为了拖延我们？”廖元松说出这个猜测后又否定，“或者，你其实是想知道什么？”
“差不多吧，我的确想问你一些东西。”赵旭若有所思地摩挲手腕上冰凉的禁锢器，铁质的，有个漏孔应该就是开锁的地方，“我一直想不通，你当年也在任务组中，应该早就知道我父母盗取了资料的事情。可你迟了一年多才采取行动——为什么？”
廖元松难得没有立刻回话，瞳色晦暗不明。赵旭不着急，边逗弄束缚器边耐心地等。
他突然站了起来，不知道去捣鼓了什么，过了会儿又坐了回去。赵旭注意到了墙角上监视器的灯光就在那刻暗了。
廖元松好像一下子沧桑了几年，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让赵旭以为换了个人。
“那时候上层已经着人解决这件事，是我暗中干扰他们的行动。”他说，“当年韩雅有了身孕的事情，我是知情者之一。等一年，其实也不算很久。”
“你不忍心，”赵旭觉得可笑极了，“可最后还是你带人去找了我的父母。”
廖元松说：“我只能隐瞒一年，艾利根斯的人不傻，他们隐约知道怎么回事。我和他们在一条船上，我要自保。”
“她的手上还有你叛国的证据，所以你也不能不动手。”赵旭顿了片刻继续说，“这项实验真的那么重要吗？死了多少人，恐怕还不算在实验数据里的吧。”
廖元松没有反驳。
再疼惜也好，关系再好也罢，那就是你存我亡的情况。别人就是别人，廖元松即使不忍心，也没有足够的理由牺牲自己的前途和性命。
这就是世道，血淋淋的残酷。
“我该庆幸我那可怜的父母够聪明，没到最后还希望你改邪归正。”赵旭讽刺地道。
或许，他母亲当年仍保持最后一丝侥幸，可侥幸都破灭后，她才迫不得已地逃跑，最后把还在襁褓里的李旻曦放在孤儿院门口。
廖元松阖了阖眼，从椅子上站起来，凑近隔离玻璃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赵旭。
“你应该逃不了了，”赵旭把后脑勺靠在墙上，似觉疲倦地闭上眼，“他们快来了。”
廖元松笑了笑：“我还有时间可以逃，但你好像没什么时间了。”
赵旭没作声，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头疼。
“你的精神世界本身就存在不稳定的因素，加之损耗过大，前一天晚上还和我的精神力进行了强行碰撞。”廖元松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些遥远，“带上了抑制精神力的禁锢器，小旭，或许他们人还没来，你就要因为精神力衰竭而死了。”
“是啊……你还不安排医生给我，不就摆明着看我死吗？”
赵旭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混乱如麻的精神力，因为受抑制而不能自主调节，想冲出去而又遭到阻塞，只能盲目地冲击宿主。
“小旭，你这么聪明，死了可惜。”这是赵旭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他没有注意廖元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睫毛上挂着汗水，视线朦胧，满是白花花的色斑。四肢犹感冰凉，受伤的那条腿从刚才开始变突然作痛，像是被屠刀过剐了肉，如今倒是麻木了。
廖元松不愧是做了几十年的向导，知道怎样最省力地折磨向导。
赵旭呼了口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差不多该离开了。他闭上了眼，离下次送餐大概还有两个小时。
谢思旻的效率很快，陆寻得到暂替组长的申请书后就立刻赶回去军部调动人手。近些日子特务组内也是人心惶惶，突然间组长被下令通缉，过了没几天，通缉又被取消了。现在又发布了新任务：救援原组长赵旭，另搜捕叛国者廖元松。
周可见到陆寻后先是寒虚问暖了一番，铺垫完了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你和赵旭怎么回事啊！消失了好几天……还、还被通缉……现在怎么赵旭又被人捉了啊？真的吓死我了啊……”周可毕竟还是个姑娘，最信任的队长和副队长说不见就不见，胆战心惊了好几天，现在后怕起来更是止不住的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