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的命运该被定义，只要一息尚存，赵旭就相信有办法拯救他们。
“这可不像我……”突然冒出来的正义感让赵旭吃了一惊。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赵旭检查了下设备，网络连接正常。他熟稔地把屏幕里所有的数据库下载加密，直接输入了一个未命名邮箱地址完成发送。最后，他还仔细地清空操作记录。
这时候，铁门外传来滋啦滋啦微弱的声音，像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在挠门。赵旭眸色深沉，枪里还有一发子弹。他慢慢地挪到门边，扣着手枪的扳机。
门开了，赵旭凝视着越来越大的缝隙，可奇怪的是什么人都没有。直到他听到嗯嗯哎哎类似小动物撒娇的声音才低下头。
“你怎么来了？”赵旭掩盖不住脸上的惊喜，抱起了围着自己打转的白狐。
狐狸甩了甩尾巴，柔软的毛发蹭在赵旭的脸颊边，替他驱赶了实验室内的冰冷。
赵旭笑了笑，如今他的精神力被限制着，这小狐狸能寻到他，实在是个奇迹。
已是接近黄昏，夕阳的余晕穿过树影，零星地留下几束光。半人高的草间随风摇摆，如同掀起深黄的波浪。直升机陆陆续续地降落，装备整齐的哨兵向导扶着门框，训练有序地跃进半人高的草丛中。
李旻曦拽了拽步枪的肩带，看着进行最后整顿的人群有些出神。
“嘿，回神。”
肩膀被拍了下，李旻曦回头见周可对着他嬉皮笑脸。特务组的人比他想象中更加热情亲切，他很快就被其他成员接纳，“小曦”“阿曦”“曦弟弟”几个称呼轮流着叫得可欢了。
李旻曦由衷感谢他们表现出来的包容，他也很想尽快融入这个集体中，只是他总表现得不那么自然。
周可握了拳头，坚定地说道：“别担心嘛，老大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
李旻曦点点头，没作声。按理说，距离越近，他就越能感受到来自赵旭身上的精神力，可直到降落地面，赵旭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如何都感受不到。这点他没跟任何人说起，固执地认为只是一时失误。
陆寻突然喊了他们的名字，周可又拍了两下李旻曦的肩膀，拽着陈宇砾去找陆寻。
李旻曦咬咬唇，脚向前迈了一步。忽然，耳边传来尖利的鸟鸣，像是在极力呼唤。他猛地抬头去看，只见疏影横斜，夕阳残红。
“李旻曦！快跟上！”陆寻的喊声再次叠起。
李旻曦回过神来，迈开步伐跟上队伍。那声尖利鸣叫似乎穿进了每根神经，他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或者只是一种期盼，他又无比希望那是真实。
那家伙就在不远处等他。
第六十七章
直升机降落的地点离指标仪所显示的坐标还存在一定的距离，山路并不平稳，他们需要赶在完全天黑前抵达目的地。
整队人分成了三个小组，分别从东、南、西南三个不同的方向行进。李旻曦跟着陆寻的那组，他们走的南面线路相较接近，但也意味着危险越大。
“快到了，大家注意埋伏。”走在前头的陆寻突然说了声。
四周都是苍天大树繁茂草林，夏天的风席卷了傍晚清凉的气息，耳侧俱是沙沙的乐曲，音符透着肃杀的气氛。他们越来越接近指标上闪烁的红色范围，鞋底碾碎了一根残枝。
“咔嚓”——如同标志开始的符号。
忽然，枪声四起，惊起无数归巢的鸟儿。鸟鸣、枪声、打斗声喧闹地混杂在一起，就那么一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向导立刻使用精神力干扰来袭的敌人，对方都是普通哨兵，只要控制了精神力将事半功倍。
“一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四点钟方向，顺路看到的你看着办。”陆寻话语刚落，身旁的郭明越便朝他所说的几个方向冲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桎梏敌人，提脚挥臂开枪，动作利落潇洒。
郭明越很利落就解决了两个敌人，却未知自己的背后被一支枪口对准。埋藏在暗处的哨兵正想扣下扳机，忽而咽喉触到一抹冰凉，未等他反应过来，脸色铁青，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郭明越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李旻曦捏着军刀的刀柄转了两圈，抬了抬下巴。不需要李旻曦再提醒什么，郭明越立刻回手就是一枪，满脸鲜血的哨兵再次倒下。
“谢谢。”郭明越说。
李旻曦捶了下郭明越的胸膛，正巧发现陆寻投过来的视线。他跑了出去，丢下一句话：“再客气我就翻脸了！”
来袭的敌人数量不少，虽陆寻他们实力相较强势，可面对几乎多出一倍的敌人也有些力不从心。待一场战斗下来，敌人已全数被歼灭，但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身受或重或轻的伤。
天色已经暗沉，陆寻点完重伤员的数量，立刻便用通讯器联系另外两组分队的状况。无一例外都在相似的距离内遇到了伏兵。不过根据报告的情况，似乎敌人把更大的兵力投入到了南面这条路线上。
“应该是拖延时间。”远在部队里的叶辞色听见陆寻的表述说道，“他们专门放些不太中用的哨兵在这里，有一定的战斗力，但又不足以压制你们，那么可以判断出他们带走了更加重要的兵力。我劝你现在就安排还能行动的人立刻前往他们的基地，否则，再迟点将人去楼空。”
叶辞色的语气还有些幸灾乐祸，陆寻骂骂咧咧地收起通讯仪，点了人名重新组队。
“伤员在这里待着，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你们。”陆寻指挥着，“点到名的人都跟我走，妈的，敢耍本少爷——给老子把他们一锅炖了！”
陆寻这毫不顾忌形象的一句话把全组人都逗乐了，嘻嘻哈哈地笑了会儿。在这样生死关头，居然还能轻松地笑笑闹闹，李旻曦打从心底里感到敬佩。
夜晚的山路不好走，可好在接下来那段路里没有任何埋伏，李旻曦一行人算是平安无事地来到目的地。
数盏指示灯闪闪烁烁，不算宽敞的广场中间伫立了一座白色的基地。门前大概有十几个哨兵在巡逻，几位躲在暗处的向导屏息观察了下，确认这些哨兵与之前遇到的不同，实力大概和他们相当。
陆寻点了点人头，敌众我寡，实在不好进行袭击。他算了算时间，东面路线和西南路线的分队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向导躲在哨兵后边，牵制对方的行动，哨兵的话——爱打哪就打哪，不留活口。”最后四个字，陆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来。
他们躲在包围广场的草丛里，伺机而动。
直至陆寻手腕的定位护腕连续闪烁了两次，陆寻低喊了声：“干活！”
“嘣”——狙击手率先开了枪，精确的枪法直接干掉了三名敌人。
李旻曦冲了出去，过于急切的动作让他失了平时的冷静，左臂中了一枪，他咬了牙，躲到了一辆越野车后。
门口就在眼前，他却被拦在了几米外。
李旻曦靠在车门边，盯着车头的方向。脚步声渐近，他立刻反身翻过车头，臂弯禁锢男人的脖子。
被压制的哨兵勾住他的肩膀想把他甩下来，但李旻曦死死地抱住，双方的枪都被打落在地面。李旻曦曲起膝盖撞向男人的下腹，藏在袖口的军刀抖了出来被捏在指间，直接刺进显露出来的动脉。
李旻曦没有立刻放手，似乎杀红了眼，刀刃更加挖进血肉里，甚至能听到类似搅拌的声音。
忽然，他转过身，提着身前的尸体挡下子弹。
李旻曦拔出了刀，血液四溅，弯腰捡起了地面的步枪，朝追击过来的敌人射了几枪。正巧的是同行的一名哨兵过来牵制住了对方，他喊了声道谢，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基地大门。
眼前是不同的路口，李旻曦握紧手中的步枪，左臂隐隐作痛，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到洁白的砖面，形成一条蜿蜿蜒蜒的小径。
他有些迷茫，不知究竟哪条路才是他该去的。
哪怕来到自认为最接近赵旭的地方，他仍然丝毫都感受不到独属于自己向导的精神力。仿佛断了与世界的联系，这让他觉得彷徨和烦躁。
门外厮杀还在继续，而李旻曦这边却似镜面另一个孤独的空间。
时间不容得他犹豫。
李旻曦深吸一口气，抬起脚准备往其中的未知路口走去。同时，他听见了熟悉的鸟鸣，与在树林里的一致。
李旻曦眨了眨眼，张开手，一根若隐若现的白色羽毛落在掌心上方。可没等他握住，羽毛便渐渐消散了。
他猛然回头，只见另外一个路口，一只海雕展开翅膀，在这狭隘的地方上空停留。它又叫了一声，未等李旻曦反应过来，翅膀扑闪消失在路口的尽头。
“等等！”
李旻曦跟随着海雕消失的方向，跑了一段路却仍未见那抹白影。他慢慢地停下了脚步，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刷白的墙，和耀眼的灯。
也许又是错觉，可他又坚信其中渺茫的希望。只要再找找，应该就在这里，他如此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