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刻，李旻曦敏捷地向旁边翻滚。就在他刚才发愣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突然发出了袭击。
“操。”李旻曦唾了口血沫，方才忘记了左臂受了伤无法施力撑住地面，结果下巴磕了下。
也因李旻曦这恍惚的几秒，对方占了先机，连续朝他躲藏的地方射了几枪。李旻曦有些狼狈地躲着，或多或少有些擦伤。
他没有主动反击，如今战况敌优我劣，他需要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只可惜对手也不蠢，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地进行狙击。
李旻曦无法靠近敌人，躲躲藏藏了几次有些不耐烦了，咬了咬牙关准备一鼓作气冲上前。他刚准备起身，却未听见从远处传来的枪声，不由得困惑。
他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只见那个男人四肢僵硬地顿住，双目从茫然到空洞。须臾，他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哀嚎，抱住脑袋在地面不断翻滚。
“还不过来补枪？”
好像有谁站在男人身后，李旻曦瞪着眼不敢乱动。
他怕又是错觉。
可当那人渐渐走近他的视野，还是那副与自己相类似的五官，衣服跟离别的时候不一样了，白衬衫白裤子，脸色苍白，走路一颠一颠的。少了往常的风度翩翩，可又多了李旻曦陌生的沧桑。
赵旭见李旻曦没有反应，只好自己抬手给那哨兵补了最后一枪。最后一发子弹也没了，他直接把手枪扔到边上。
他贴着墙走了两步，实在走不动了，靠在墙边伸出手。
“别愣了，搭把手。”赵旭朝李旻曦道。
李旻曦向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随后两步并三步地走近赵旭。他眼睛瞪得圆圆的，上下齿轻轻地咬住舌尖。
赵旭那晚控制自己的行为仍让他恨得牙痒痒，现在见人没事了，原本的怒气不自觉又压了回去。分别了几天，倒是有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
“你……”李旻曦开了个头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接什么话，跟着赵旭大眼瞪小眼的。
他眉毛跳了跳，见到从赵旭身后踱着小步子冒出来的白色毛团。他先是惊讶，许是他对自己的精神向导随性惯了，完全不清楚什么时候不见的。接着，他又懊恼了，这小东西居然比自己先找着了人！
“你信不信我回去就把你炖了！”李旻曦一腔怒气发泄到无辜的狐狸身上，捏着白狐的两只前爪折腾。
这时候，赵旭轻快地笑了。
李旻曦冷哼了声，噼里啪啦地指着赵旭骂：“你他妈的搞啥！困在这里也不会用精神力感应我？！我一直感受不到你的存在，都快以为你死翘翘了等着收尸！你那只鸟也是，转眼就不见了，玩儿我呢？还有，下次你他妈别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这个小身板很能受是吧？还逞做英雄呢？现在站不起来了吧！活该！怎么闭着眼了，做了傻逼事就听不得人说吗？”
赵旭把头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说：“阿曦，你回去再说……我头疼……”
李旻曦撇撇嘴，低头死死盯住赵旭，见人好像真的很难受的样子才颇有些委屈地收了嘴。
“喂，你没事吧？”他弯下腰，抬起手碰了碰赵旭的额头，黏糊糊的都是汗。
赵旭摇摇头，他已经没多余的精力再和李旻曦解释。
“啧，”李旻曦拧紧眉头，用通讯仪联系上陆寻，“陆寻，我找到赵旭了……他状况不太好，我先带他出去……你们在哪儿？那老头跑了？明越去追了？……行行，你赶快去跟着明越……”
挂了通话，李旻曦踌躇了半刻，背对着赵旭躬下腰。
“把手搭上来，快点。”他不耐烦地催促。
赵旭喘了几口气，刚把手碰上李旻曦的肩膀，便被人直接托起了给向上背起。他稍微掀开了眼皮，又再次阖上，脸贴着李旻曦的脖子异常安稳。
李旻曦扶了扶身后的人，确定没问题，低头瞅了眼委屈巴巴蹲在原地的白狐。
“你自己跟上来，走丢了我也不要你了。”他气哼哼地说。
白狐赶紧跑了几步紧贴着主人的小腿，主人走一步它就走两步，贴皮膏药似的。李旻曦翻了个白眼，没多搭理这毛团。
“你怎么那么轻啊？”李旻曦嘟囔道。明明是双胞胎，赵旭的体重却比自己想象中的轻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哨兵向导的属性相关，还是说这几天被那老头折腾坏了身体。
这问话轻飘飘的，恍若自言自语。李旻曦没听到身后的动静，留了神向后瞥去。却见赵旭虚虚地搭着他肩膀，双眼紧阖，唇色苍白。
“赵旭？”李旻曦试着唤了声，还是没听有回话。
李旻曦心里揪成团儿，他不知道赵旭现在是什么状况，可有种预感，再耽误下去，怕是小命不保。越想他就越着急，手心都出了汗，向陆寻所说的会和地点小跑去。
第六十八章
陆寻也不知道事情原本看似顺利，最后会成了现在混乱的状态。
原本陆寻解决了难缠的巡逻兵，得到廖元松的定位后，费了好大的劲儿找到了藏在实验基地里的机舱。而郭明越已经比他要早，站在门前。
隔着那扇门，陆寻能肯定，廖元松登上了飞机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陆寻愣了愣，迟疑了一秒，他立刻向控制室跑去，现在还来得及，只要即使阻止飞机起飞。
可没等他有所行动，郭明越率先挡在他的面前，指尖在密码锁上划动。陆寻最初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当看到连通机舱的门再次关上，他才回过神来。
“你疯了吗？！”陆寻用力地拽住郭明越的手，却仍然没能即使制止对方的动作。
他看着越来越小的缝隙，举起枪，对准直升飞机射击。子弹碰到金属发出微弱的声响，终究于事无补。
陆寻抬脚踹那不再开启的铁门，踢得脚都疼了，他泄气地把枪扔去。嘭——枪撞上了门板，然后反弹了几米掉回地上。他仍不死心，推开了仍站在密码锁边上的郭明越，不断地尝试再次解开密码。
“没用的，我把密码销毁了，门开不了了。”郭明越平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寻慢慢地垂下手，回头双眼泛红地怒视郭明越。
郭明越面对向导的怒气，垂下眼睑。“对不起。”他说。
陆寻笑了，在原地踱了两步。对不起——郭明越和他之间好像都只存在“对不起”这个词。
他深呼吸，尝试让自己冷静下俩。他盯着郭明越说：“解释。”
郭明越缄默了半晌，低声道：“他是我义父。”
“义父？”陆寻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把郭明越拉到自己跟前，手绕到脊背隔着单薄的布料勾勒那一道道鞭痕，“有当义父的这样对儿子的吗？有义父一次又一次地让儿子去死的吗？”
他用力地握住郭明越的手腕，指尖似乎要掐进对方的血管。郭明越皱了皱眉，低下头不做任何反驳。
陆寻见郭明越这低眉顺眼的样子，更觉得懊恼和憋屈。这么久了，他试图走进对方的心理，到头来，原来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已经被政府通缉了，天罗地网，他逃不了。”他松开了桎梏郭明越的手，看着苍白的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红痕，“你能帮这次，下次呢？你难道还打算回去？”
郭明越摇头：“不会。”
陆寻复杂地看了眼郭明越，捡起地面的枪，转身远远地把郭明越抛在原地。他不想再探究对方所说的“不会”是指什么，因为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郭明越虚脱地靠着墙滑落，捏着自己手腕上的抓痕，把脸埋进膝盖里。
“哎陆寻！”周可终于找到了陆寻，忙大喊，“人呢？”本来好端端爱打扮的姑娘，结果一阵打斗之后，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假小子。
陆寻顿了顿脚步，沉吟半刻道：“逃了。”
周可顿时哀嚎：“逃了？！”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转身握住自家哨兵的手臂，神神叨叨地念着：“完了完了，回头要被宰了……年终奖也要没了……完了完了……”
陈宇砾好笑地揉周可的手背，耐心地哄着：“没事没事，我的那份工资给你，就当是年终奖。”说完，他抬头别有深意地望向陆寻。
陆寻移开视线，双手插进裤袋，朝后头身上挂了彩还赶上来的成员喊道：“收队回去了！把捉到的活口都给我捆紧，一并带走！”
最终目标给跑了，好在他们还活捉了几个哨兵，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待人陆陆续续往外走，陆寻仍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从不远处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他才侧过脸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
郭明越在里陆寻两步远外停下，两厢静默无言。
陆寻收回视线，手从裤袋里抽了出来，像往常那样伸直，掌心有些别扭又自然地覆盖在显眼的指痕上。
“回去别乱说话，除了你和我，谁都不能知道。”他说，“知道吗？”
郭明越的手颤了颤，他目不转睛地凝视陆寻单薄的背影。
他们都是孤独的，渴望汲取来自他人的呼吸，天再大，心再远，也会把最后的温情留给所寄望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