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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与诗行 番外完结 (荀予刃)


  我这才想起来我快到后门的时候,似乎也有个人影从我的对面径直朝教室走来。
  我赶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外面的天空蓝而高远,盛夏的阳光透过玻璃铺在木头长桌和地板上,只有讲台得以从那片懒散的温暖中幸免。我把头转向窗外一棵老红浆果树的树冠,余光放在教室前方金红头发的人身上。他恰巧停留在讲台附近那片阴影里,慢悠悠地把短外套脱下来,搭在侧面的椅背上,露出上身珍珠白的衬衫。
  我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课表中那个大写的‘A’。教室前方传来一些窸窣轻响,随即我听到那个人的说话声落在空气里。
  “我是阿尔文.卡拉扬,文学课a班与b班的教授。我保证在我新合约的三年内,会竭尽我之所能授予你们渴求的知识和技巧,发掘你们潜藏得最深的天赋。一定程度来说,我不太乐于助人,但我完全不介意为有能力去渴求的人殚精竭虑。只有一个前提,我从来不教不可救药的蠢货和自甘懒怠的无能者——当然了,既然是在这里,有很大的几率你们不是。”
  夏天的空气是他声音的绝妙载体,我想。有点湿润,又不会太冷。
  我抬起头,看见他站在浅淡的阴影下,浅灰蓝色的眼睛里所深藏的一切难免令对视者感到压迫与冷漠,却同时传渡出一种温柔至极的错觉。他面上带着讥讽又仿佛能包容一切般的轻笑,冲下面的学生眨了眨眼——非常迷人。
  下面的在座者没有一个发出不满的嘘声。
  兰朵一脸紧张,手心里攥着她的卷发尾,偏过头来小声对我说:“卡拉扬是有名的‘杀手’教授,上一届他带五年级,总共两个班的学生中只有四个拿到优秀的。他班里的学生大多对他的苛刻怨声载道。不过据说,他确实是最好的。”
  讲台后的人继续轻快地说:“这三年之后,你们中或许会有人成为我稍微引以为傲的学者、诗人、不务正业搬弄点文学的魔法家、医疗师、科学家。噢,对了,也许还有我的挚爱,虽然这种事情概率偏低……最后这个选项显然需要更多努力。要知道,我并不会轻易地承认你们是我的学生。”
  他这番话仿佛无比奇异的一小簇火焰,从我眼睛和指尖透过去,微微沸腾的血液在一瞬间滚遍我的全身。
  我耸了耸肩,对兰朵说:“我挺喜欢他的。他有点可爱,不是吗?”
  兰朵忧心忡忡地看向我的额头。
  “你用‘可爱’这种形容词,他保不准要打你的。”
  “别这么说嘛,可爱的人要揍我一顿,我一向甘之如饴。”
  兰朵低声嘟囔了句什么,翘了翘嘴唇,似乎想及了一些可怕的回忆,“他东院的荣誉顾问不是白当的。你感觉不到他周身的气场吗?非常压迫性了,非常太危险,很难令人亲近……”
  我抓住了一点关键的信息:“等等,东院的荣誉顾问——什么荣誉顾问?我以为他只教文学课。”
  兰朵看上去想说些什么,却忽然闭了口。我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发现了一个不大妙的情况;卡拉扬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讲台上了。他停在我们的所在两步以外,手中的座位签到表轻巧地翻过一页,垂着眼睛念道:“维森特. 肖?”
  “是的,教授。”
  “我恰才无意间听了些你们的对话。你也许对我很感兴趣?”
  “是的,教授。”
  兰朵不太明显地吸了口气。
  “那么发表一下有关我上个话题的看法吧。”他说。
  我觉得我需要悔过一下交头接耳的时候为什么不听两句课。
  卡拉扬背后一个男孩对着我笑吟吟地做着夸张的口型,我便照着读了出来:“结课——作业。”
  扫见周围人略放松的神情,我意识到应该是说对了,“当然了,结课作业。如果能容许我提个建议的话,其实我觉得这种在结课前夕对学生当头痛击的存在有点不大恰当……”
  卡拉扬听完了我围绕“不恰当”所说的一番话之后,似乎从某种思索里脱离了出来,歪了歪头道:“不错的观点。”
  他走回讲台,扬了扬手中的座位签到单:“我下节课会把新的座位表贴在前面的墙上,以后每个月换一次。对了,维森特,你今天结课之后有空吗?我需要你到时候来我办公室里见我。”
  下课后人们熙熙攘攘地涌出门外。兰朵对我说跟人有约,于是先走了一步。我待在座位上,前面那个曾帮过我的金发男孩回过头来,充满同情地对我说:“教授最后一个话题其实是在征询结课作业的内容,哥们儿,节哀顺便。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发型稍微有点花哨的金发男孩自我介绍为法兰西斯科。

  ☆、第三章

  法兰西斯科拥有花花公子的背景和轻佻活泼的性格,据说对金发碧眼的大胸姑娘有所偏爱,众人送他爱称“小花鸟”。
  不过我今晚大概不会有空跟他出去喝酒泡妞了。
  卡拉扬的办公室门半开着,我轻轻地把手贴在门板上。
  卡拉扬在桌子一侧坐着,靠着椅背紧闭着眼睛,脖子微往后仰。夕阳余晖正透过远处老浆果树的枝叶缝隙照进窗内,恰巧把他的侧脸——额头、鼻骨、下颌、喉结——勾勒出一个弧线优美的金色轮廓。
  我还没来得及敲门,卡拉扬就敏锐地睁开了双眼——他皮鞋轻轻一踢,把椅子转了个角度,朝向我:“到那边的沙发等我片刻。谢谢,记得把门关上。”
  我坐在他的长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望。过去一年里我没有造访教授办公室的爱好,所以也不清楚卡拉扬的这一间是否过于特立独行。他的办公桌是一张宽大的木桌。以办公桌为界,右侧是比较有办公气息的布置,靠墙落着一个极大的书柜,里面填装的大半是书,最顶层是纸札之类,因为窗子的位置得到了充足的光照;左侧的布置则极令人目眩神迷。
  墙和地面用魔法铺就了暗沉沉的星河,室内光线尚足时仍能看到有不安分的小星沿轨道划过,大概到晚上便会显现得更加星光娑烁。靠墙的黑色架子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银质的立体地球仪、精致的银河系模型、据说能存储月光的月笼灯,卷边的羊皮纸航海图等等。这一侧似乎不太适合用来待客,连把椅子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雪片一样的厚纸张,像是未曾被拆封的信件般席地堆积在桌子的一边,清泠泠开散在那一侧地面上,仿佛黑夜的海上翻卷而来的浪花。
  我坐在横跨两侧的沙发上,把目光投向卡拉扬,盯着他握着笔杆的修长苍白的手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椅子滑到了我面前。
  “维森特先生,我在考虑你有关结课作业的建议,不过一个更明确的理由才能让我给你答案。”他一笔带过课堂最后那点小插曲,将一张抄满文字的纸递在我手上,“你对它怎么看?”
  “刽子手们啊/他们不屑于砍去你的头颅/因为那太过直白肮脏、教人鄙弃……”我低声读道。“哥亚《十二组曲》中的一首。”
  “是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其中的《迷惘》。”
  他笑了笑,“你能分得清?哥亚的旧册都是善本孤本了,残余的几首也是混作一团。谁让当年老爷子不喜欢在诗前面标注题目,只是在页首随手涂了篇目录。后人又誊过许多版本,顺序大乱,大多是对不上号了。”
  “我小时候在祖父的藏书室里看过,不过好久没温书过了。因为后来没能——”
  卡拉扬略过了我这个突兀的停顿。
  “很棒的藏书室,能贮存着哥亚的遗作。我羡慕你有这样的祖父和藏书室。”
  我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也是这样,随着他这句话轻而温和地抚过了我的心脏。
  “谢谢。可惜它流传不广,许多人并不知道。它几乎被遗忘了。”
  他意味深长道:“没错,人们总是遗忘。遗忘的原因可能怪不得他们自身记性不好,只是有些东西从未被放进他们的脑海里。”
  我猛地看向他,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发现某些深意。
  “读下去吧,维森特。”他说。
  我听从了他的建议,继续把目光往下挪动:
  “
  ……
  刽子手们啊
  他们不屑于砍去你的头颅
  因为那太过直白肮脏、教人鄙弃
  他们磨平你的指爪
  就仿佛如同削落你的双手
  他们嘲笑你那突蹶的鲜血淋漓
  又称慕你磨平顺遂的断口
  因为有了那平实的断口
  你便可在热闹的灯下举着杯盏
  你便可贴近烫热的丰腴酮体
  你便可为善,收纳诚服的灵魂
  你便可机心运巧,填充你的宝藏
  他们称赞道:
  “多么可爱的一双手——无所不能”
  就算那双手也许本该用于刨开林木间地里的
  一个小土坑
  ……
  ”
  那是那张纸正面的内容。我攥紧了纸边,迟迟没把它翻过去。
  卡拉扬并不催促我。我听见他的一声低笑。
  “你是在愤怒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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