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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死后小太子疯了 (道是无)


  他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可是我永远不会忘,我会一直藏在心底。一个人撑不下去了,我就来这里看看,想想过去的事。”
  “毕竟——陆先生留给我的东西,实在是不多了。”
  有一瞬,陆子溶被他的话打动。那些事对他来说,并非傅陵口中那样微不足道,而是同样珍贵的回忆。曾经那个纯真善良的小傅陵,又何尝不是他暗无天日的年岁中夺目的光亮。
  可下一瞬他便意识到,那个傅陵已经死了。或者说,从未存在过。从傅陵十五岁时,对他心怀非分之想起,其后的一切欢笑都是虚伪。
  想至此,陆子溶叫来温以竹,将两粒花生米给他,随口道:“你替我尝尝吧。”
  温以竹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堂主,属下从不吃花生的。”
  “哦,那就扔了吧。”
  傅陵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剥的两粒花生被扔进土里。
  而此时的陆子溶则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隐隐觉得,傅陵并没有想开。
  到了书房,陆子溶方才坐下,温以竹便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看到傅陵那要喷火的眼神,他谦恭道:“您别介意,我们堂主近日时常身上酸痛,得多多放松才行。”
  好端端为何身上酸痛,温以竹的话含蓄而狠厉。陆子溶默许了他的胡诌。
  听到这话,傅陵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眼瞧着就要挂不住,他起身出门,到外头洗了把脸才恢复平静。
  他递给陆子溶一张图纸,画的是他记下的重九堂所有据点的位置。他将见闻一一讲述,略去了毛信口中他们离开致尧堂的原因,以及自己在那边受了怎样的折磨。
  他不说,陆子溶明明看到他的伤也不会问,只关注水坝之事:“我本还疑惑他们如何开得了水坝的闸门,原是从致尧堂偷的本事。还有更荒唐的,他们竟为扬重九堂的名声,不惜淹了百亩良田……”
  傅陵也颇为焦急:“我们虽派兵守在那里,可那是个山谷!重九堂既然有迷晕看守的本事,指不定下次从那条缝钻进三号水坝。不知道他们动手的时日,根本无从防范。若三号水坝再被打开,田地就真要被淹了!”
  陆子溶侧头望着窗外,长久的沉默中但余风声,一片黄叶打着旋儿飘落,撞在窗棱上。
  “三日后。”他的话音沉而有力,“他们会在三日后动手。”
  “先生如何得知?”
  “重九堂妄图扬名,须让人知晓打开水坝的正是他们。唯一的办法只有——在三日后,九月九日动手。”
  傅陵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眼中闪着光亮,“那我带足了侍卫,他们一到达水坝附近,就立刻擒拿他们!”
  “这么多年到底教了你什么。”陆子溶蹙眉,冷冷道,“此事与东宫无关,让京州府去。还有,拿人讲求证据,先躲在暗处,任由重九堂进入水坝。”
  “可他们有致尧堂的机械,万一真的打开了水坝怎么办?就算及时关上,放下去的水也会毁坏田地。”
  陆子溶道:“当日在水坝里多点些炭盆,自会无碍。”
  任傅陵再问,他也不再解释。见正事说完,他随口道:“近日愈发精力不济,借你的汤池一用。”
  此话一出,方才还貌似正常的傅陵猛地站起来,磕磕绊绊道:“你、你去解毒?和谁?”
  “这你就不必管了。”
  “你是和他解毒对不对!”傅陵指着一直在给陆子溶捏肩的温以竹,指尖都在颤抖,“不行,你要是和他,就不许用东宫的龙脉泉!”
  陆子溶垂下眼睫,果然,他高估了傅陵的觉悟。
  “到外头等我吧。”他温声对温以竹道。见到对方阴晴莫辨的脸色,补了句:“我同他说清楚。”
  温以竹神色忿忿,到底还是走了。
  陆子溶淡淡道:“用你的地方,自然照顾你的想法。你若不喜欢此人,我就另找一个。”
  傅陵咬牙上前两步,按住他肩膀死盯着他,“用我的地方,那就让我帮你解毒!”
  陆子溶终于缓缓抬眼,“我的话已然说清。傅陵,前世我在你面前的一切都是伪装,今生即便我同你合作,也不过是利用。我对你从未动过真心,你这样死缠着不放,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说这些话时,只有起初两句傅陵是看着他的,很快傅陵就失去了与他对视的勇气,在表情失控前先扭过身去。他到窗边站了片刻,话音里掺着苦味:“你没动过真心,自然不懂我这样有什么意思……”
  陆子溶失去了同他争吵的耐性,“那好,我去准备一下,你下午到汤池替我解毒。”
  在陆子溶看来,倘若自己深爱之人同旁人纠缠不清,自己就算不把他杀了,也会觉得他恶心扬长而去。所以他才会用这种方式试图赶走傅陵。
  而傅陵之所以至今还没走,是因为所谓的「纠缠不清」出自自己口中,没有让傅陵亲眼见到。
  一整个中午,傅陵都待在拜月楼上。他翻出那些有关侵占和强迫的画册,一页页翻过去,一边想掐死当时那个做出不义之事的自己,一边又觉得,即便自己从始至终都尊敬自己的太傅,他对自己也不会有任何逾越师生的情分。
  他坐着坐着睡了过去,画册上的场景入了他的梦。有一瞬,梦里的他不知魏晋,竟享受起了强行占有的快感。下一瞬蓦地惊醒,一身冷汗。
  他似乎在不断失去,并且不得不继续失去。
  他让人准备一碗加了药的酒,一口灌下,方向龙脉泉走去。
  快要到时,从汤池的方向走来两个致尧堂堂众。他们面色红润泛光,头发竟还是湿的。
  傅陵讶异,陆子溶约他在汤池见面,难不成还会让旁人先进去沐浴?可龙脉泉对常人没有用处啊。
  他藏好心绪,笑着问:“你们堂主在什么地方?”
  此话一出,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面前二人似乎变得忸怩起来,红着脸道:“就在汤池。”
  傅陵没再追问,继续向前一段,又见一人自汤池走来。此人正将致尧堂的衣裳往身上裹,隐约露出的肌肤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
  傅陵话音带颤:“你……从汤池来?去那边做什么?”
  对方翻了个白眼,“自然是去侍奉堂主了。你也是为这个来的?那你可得抓紧,我走时,我看堂主快要满足了。”
  等对方走远,傅陵才咀嚼出话里的意思。他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站不住,却深吸口气强压下去,继续向前。
  接近汤池,上台阶时,出来了两个干脆只用一片布裹住身子的人,身上也能看见红痕,露出的湿发尚未束起。二人一边擦拭头发,一边闲聊:
  “你方才对堂主也太狠了,最后那一下,弄得堂主狠狠咬了我一口。”
  “你懂什么,我看堂主就喜欢这样。你搞清楚了,是我们侍奉堂主,你不乐意,堂里大把人等着呢。”
  “那下次咱俩换换,你生得比我好看,你到前头去……”
  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傅陵耳中,他似乎是听懂了的,又强迫自己不许听懂,眼前天旋地转。他跌跌撞撞爬上台阶,来到汤池边。
  池中只剩陆子溶一人,他坐在水里,慵懒地趴在岸边,颊边涂了红晕。乌发披散下来,却盖不住他后颈和脊背上惹眼的痕迹。
  “你来了啊。”陆子溶分给他一瞥,漫不经心道,“正好我意犹未尽,下水吧。”
  “你、你……”傅陵盯着他,目光似要在他脸上剜个洞,压抑不住的愤怒从话音里喷出,“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那么多人,为什么任由他们这样羞辱你?!”
  陆子溶随手撩一串水花,轻哼道:“你情我愿、寻欢作乐的事,怎么能叫羞辱?你以为人人像你?再说,他们是我的手下,侍奉我这个堂主,谁碰我就是羞辱我的话,你当我陆子溶是什么?”
  傅陵又恨又恼,不自觉抬高话音,字句从齿缝里咬出:“你竟如此薄幸……这种事你拿来寻欢作乐?只顾自己舒坦,穿好衣裳就当无事发生?!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碰你,那都是一辈子的许诺!”
  “这么说,”陆子溶换了个角度,舒服地靠在池壁上,“你每一次碰从宫里带回来的那五个姑娘,也都是一辈子的许诺了?”
  “你说什么……”傅陵愣了愣,又突然反应过来,双腿顿时一软,瘫倒在地。他绝望地捂着脸,指缝里漏出无力的话:“我没有……我从未碰过她们,我鬼迷心窍……只是想伤你的心……”
  “扫兴。”陆子溶话音像凉凉的刀片,“我请过你了,看你这样子也无法替我解毒,还是回去歇着吧。”
  他转头,“小温,你来水里。”
  温以竹躲在屏风后。先前陆子溶同他说过,会先让几名堂众在池水中泡一泡,然后离开汤池,接着傅陵会来,而陆子溶则会把傅陵赶走。那之后,便是他们二人的时间。
  药丸已扔进水里,这毒肯定要解。温以竹看看现场,这个叫傅陵的全然没有与自己争抢之力,便激动不已。
  可不待他靠近汤池,地上那仿佛下一瞬就要瘫痪的傅陵却突然起身,二话不说跳进水里,站到陆子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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