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子溶偏偏一点生机也不给他,待衣带全部解开,叹了口气道:“上次我便说了,做不到不必勉强。药丸的效力有时限,不能再等了,这样吧,你穿好衣裳,到外头替我叫个致尧堂的男人过来,谁都可以。”
傅陵跪都跪不住,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他嘴唇开合几次,断断续续吐出:“别人……不行……要灼热之体……”
“灼热之体不会就你一个。多试几人,总能有的。”陆子溶面不改色。
傅陵闻言,顿时失去支撑伏倒在地,脊背微微颤抖。他像求生一般抓住陆子溶的脚踝,越抖越厉害,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他知道陆子溶没错,他没有办法解毒,只能让别人来。不知道还有谁是灼热之体,只能一个个试。只要陆子溶自己不把这当事,只当成解毒治病,就根本不算什么。
可在他心里,尽管陆子溶不再正眼看他,他仍下意识觉得陆子溶是属于自己的。
若是让别人染指,他会疯。
“我可以的……陆先生,求你别找别人,我可以帮你解毒……”
他死死攥着对方的脚踝,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陆子溶轻哼,“就以你如今这副样子?”
就在这时,屏风之外传来话音:“殿下,您要的药酒好了。”
傅陵此时的表情极为难看,不可能出去见人,便让仆从将药酒放在屏风外,待对方离开后再出去拿。
他当着陆子溶的面饮尽一盏,垂眸解释道:“这是芭蕉小筑……我给你喝的酒。”
有催情之用。
陆子溶嘴角扯了扯,“何必呢。”
饮下的酒很快见效,傅陵摇晃着走到陆子溶面前,俯身,双臂将人圈在中间,却别开目光,像是自言自语:“就算你不答应……在我心里,无论重生几次,陆子溶始终是我的人……我决不会让给别人……”
傅陵吐气的频率改变,药酒的作用明显在加重,最后终于受不住动了手。
陆子溶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并无多少愤怒,他不会和疯子发怒。
接着,陆子溶被以尴尬的方式抱了起来。傅陵似乎顾及他的要求,双臂不是环抱他,而是架着他。
“这里没生炭火,太冷了。下水吧。”
被人抱着走路十分别扭,傅陵却固执地不肯出来,一直进入汤池,将他按在池壁上。
药性已全然发出,傅陵开始了自己任务。他望着面前神色淡漠的人,眼角渐渐湿润了。
他选在池水中就是为了这个,四下有水汽氤氲,他即便失态也有的遮掩。果然很快,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滚下来。
若从身后看,此时的傅陵在不择手段地把面前之物据为己有。药酒性子烈,将他逼得贪婪至此。
可若绕过来看,他的五官扭曲不堪,显然是极为痛苦的。紧抿的双唇显示出他在压抑情绪,偏又压不住,化作泪水顺着脸颊翻滚而下,滴落在池水中。
面前的人此时已十分诱人,但越是这样,傅陵越感到绝望。他们已这样亲密,陆子溶却对他没有丝毫感情,他甚至不能抱一抱他。
等结束之后,陆子溶便和他再无干系,只有他自己会把这种事看做生生世世的承诺,藏在心底,与对方无关。
——明明是相互利用的事,他却付了一腔真心。
尽管痛苦万分,可他还是要去做,流着泪也要做完。
他要亲自给陆子溶解毒。倘若陆子溶找了别人,他真的会疯。
但药酒只能让人兴奋,后续还得靠自己。在这种心境下,傅陵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让自己产生那样的感觉。
这场鏖战持续了太久,他看着陆子溶颊边红晕从生成到褪去,最后面无表情,似乎只是在枯等。
星月依旧明亮,周遭气温下降,却与热气蒸腾的龙脉泉无关。若不是远处传来打更声,谁也不觉得已是四更天。
最后傅陵办到了,是因为他听见陆子溶轻轻道了句:“别哭了……”
他从中听出了温柔的关怀,他已太久不曾从这个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了。这一瞬仿佛回到过去,少年时的他不高兴了就会找陆先生撒娇,也会听到这样的温柔话语。
只需要这么短一句话,傅陵压抑许久的心绪猛地倾泻出来,淋漓尽致地泼洒在终年不化的冰山上。
在意犹未尽中,傅陵听见了后半句话:“再不结束,药效要过了。”
原来他想象中的温柔,是这样的本意。
作者有话说:
攻:我把他当此生挚爱,他把我当一根黄瓜
第48章
事后, 傅陵尽管自己心里乱糟糟的,身上也疲惫,仍是柔声问:“今夜太晚了, 我让人收拾了屋子, 陆先生先歇下吧。身子恢复还要些时候,等明日起来再看京州府的文书, 可好?”
陆子溶将面前的人扒拉到一边, 哗啦一声站起来,往岸上走,“不必麻烦了。我回致尧堂。”
“回致尧堂?”傅陵大为讶异, 赶紧追过去, 又忙叨叨取了毛巾给他,“你身上尚未恢复,夜也深了,何必折腾?难道在这住一夜, 我还能做什么于你不利的事吗?你若担心这个, 派你的堂众守着不就行了?才做了那种事……”
“正是因为才做了那种事,”陆子溶话音冰冷严肃, “我若今夜住下, 其中意味就变了。我必须走。”
说着, 陆子溶迅速擦干身子穿上衣裳,离开了汤池。
只剩傅陵愣愣站在岸边。
陆子溶说得不错, 倘若今夜住下, 他们方才做的事就是情人间的温存, 是无法斩断的联结。
而倘若做完就走, 这件事就只是它本身, 只是一场无情的利用而已。
陆子溶当然只能是无情的。
这天夜里, 陆子溶后半夜才睡下,但次日起来仍旧是平常的时辰。在拜月楼站立不稳的一瞬,他觉得自己立即便要昏迷甚至死去,可从汤泉出来时,他已感到充满活力。
他知道,未来几日他都会保持这种状态,再在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失控。
起来后他简单过问了堂里的事,堂众来报,说从江湖上听闻重九堂的名号,但不甚响亮,所以也没有更多的线索。
接着陆子溶便去了东宫。门口的守卫似乎知道他要来,忙不迭将他迎入书房。
傅陵身着朝服等在那里,好像刚下朝回来。今日应当是小朝会,太子通常不会去,不知这次是怎么了。
再仔细看,傅陵眼圈乌黑,眼睛肿得吓人,面色也十分暗沉。但这掩盖不了他灿烂的笑,他望向陆子溶时眸光如星,仿佛对自己的狼狈全然未觉。
“陆先生身上可好些了?那药丸效力如何?”他开口时热情体贴,令人如沐春风。
“嗯。”陆子溶没有多余的话,只管低头查看对方整理出的文书。
厚厚一摞邸报里筛选出两页,都是些离奇的事件。陆子溶一一看过去,目光在其中一条上久久停驻。
“京西一号水坝遭人放水,时看守昏睡三刻,故而未觉。水下注而蓄,未招灾祸。”
陆子溶指甲在「三刻」二字下反复划拉。
傅陵见他关注这条,便上前解释:“这条怪异是因为,水坝的开关是我盯着工部做的,那都是最精密的机械,什么人破坏得了?而且此人放水图什么?京西水坝一共三个,就算一号、二号放了水,都有三号在下面拦着,水也淹不到农田啊!”
这样一桩毫无危害的意外,也就是因为那个看守被以玩忽职守定罪,才能报到京州府来。
陆子溶沉声道:“致尧堂配制短时的毒药,如无特别需要,其时长就定为三刻。这个时间足够完成任务,又不会太久惹人察觉。看守昏睡三刻,若非自己睡着,恐怕是中了药。”
他说罢便抬高话音冲门口叫:“小顾。”
今日顾三都作为随从跟来了。见他进屋,陆子溶干脆地吩咐:“去京州府牢房打声招呼,说致尧堂要见四天前看守京西水坝之人。”
“是!”顾三刚要转身又停住,为难道:“可他们若不同意怎么办啊?致尧堂对京州府也没有过什么恩惠……”
“不同意就给银子。我们只问案情,若他们不放心,派人看着也不碍事。”
顾三挠头,“那好……我、我试试吧……”
“等等。”
傅陵开口叫住他,也冲门外叫了声:“老郑!”
待老郑进屋,他命令道:“找个得力的人,拿东宫的牌子去京州府,将牢房里那个四天前看守京西水坝之人提过来。”
老郑应了一声去了,其速度之快让陆子溶来不及拦。等他们都出去,傅陵顶着那对黑眼圈,朝陆子溶笑道:“先生别跟我客气。就算我们如今没有任何关系,从前也做了那么多年师生。这点小事,做学生的举手之劳罢了。”
陆子溶眉头微蹙,“此事是纯粹的江湖纷争,你一个朝堂中人,莫要卷进来。”
“陆先生不必为我担……”
“你卷进来,只会使局面愈发复杂,将来一个处理不当,便要牵涉更广。没有人为你担心。”
他的话音除了惯常的冷漠,还带着薄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