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琪心说:做了,做了一点点,聊胜于无。
意识到自己在想夏老师,星琪不自觉抿了抿唇,压下笑意,同时摇头甩开不合时宜的画面。
张雨晴鼻翼翕动,低落地垂下眼睫,“小琪妹妹,这两天我对你还好吗?”
“挺好的。”
要是没把她拉进敌多我寡的派系斗争就更好了。
这么一想,星琪的天平继续偏向板寸潘水同。
“你喜欢潘同水?”
星琪装傻:“潘同水是谁?同字辈的?”
板寸本名潘水同,拒绝认领孙襄理给她起的“潘同水”。
私下里,同字辈的后辈也管她叫“洞哥”。
张雨晴呵呵一笑。
星琪恍觉大事不妙。
张雨晴不知从哪儿获取无限力量,拉着星琪大步流星地穿过夜跑队伍,走向甲楼。
“雨晴姐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星琪垂死挣扎,甲楼她中午才去过,有开口就要脱衣服检查的教导处。
“教导处。”
星琪被此人有事没事找老师的优秀学员本质彻底征服,甚至以为都没必要再问她去教导处做什么。
“报告襄理,经过两天和邢琪妹妹的朝夕相处,我认为小琪妹妹和潘同水有不可告人的密切交流。”
张雨晴开门见山。
星琪的想象力受到极大挑战,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孙襄理——那天接星琪的孙教练轻声细语问:“雨晴有证据吗?”
眼睛却看着星琪,皮笑肉不笑。
“我建议您让潘同水马上到教导处。”张雨晴抛出重磅炸|弹,“潘同水和邢琪妹妹身上都有烟味。”
星琪被这人逗乐了。
你是靠出卖队友连续十三周拿到良好的吧?
孙襄理在星琪头顶闻了两下,按下办公桌上的广播按钮,“朝阳堂、落日堂同学注意,看到潘同水同学,让她马上来教导处。潘同水同学,速来教导处。”
张雨晴没完,“昨天晚上我和邢琪妹妹遭遇绑架的事,早上我已向王协理报告,中午,杨助教、方助教也向邢琪妹妹证明了这件事。”
她流着眼泪说,“刚才潘同水叫好几个人把我和邢琪妹妹绑架到丙楼,把我毒打了一顿,我认为这是潘同水是对我和邢琪妹妹举报韩同敏同学不当言论施加报复。但是——”
说到这里,张雨晴脱去外套,开始脱贴身衣物,星琪心一沉。
“邢琪妹妹和潘同水私下达成交易,我不知道她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但同样是举报者,潘同水为什么放过邢琪妹妹,襄理您肯定有明断。”
张雨晴瞪着星琪,“你也脱,给襄理看看。”
行吧,这位同学脑子和我一样坏掉了。
星琪求助似的望向孙襄理,以为至少她会像中午的黄衣助教,容她说一句没受伤之类的话。
没想到孙襄理在看到张雨晴身上的瘀伤时,果断让星琪:“脱。”
星琪看了一眼,迅速移开目光。
张雨晴的腹部、背部的确惨不忍睹。
同字辈的人下了狠手。
张雨晴的动机不难揣摩,举报行为也很难界定对错。
但无可否认,现下她是暴力报复的受害者。
星琪迟迟不动,孙襄理催促道:“邢琪?”
“没人打我,是因为我没举报谁,襄理,我没有参与举报韩同敏。”
两边都把事做绝了,星琪没办法再保持中立,只能说出事实。
孙襄理一言不发,无意识无节奏地用指甲磕着办公桌。
喊完报告进来,板寸扯起一侧唇角,用女低音向孙襄理问好,没跟星琪产生任何眼神接触。
她是老油条,教导处来了不知多少次,和孙襄理是熟人。
孙襄理朝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张雨晴努努下巴,直奔主题,“你干的?”
“我干的。”板寸眼眨也不眨地承认了,“丁三东五,您尽管安排时间。”
孙襄理竟然笑了,眼周围聚起鱼尾纹的笑,“这还有位同学你没看到?”
星琪茫然地看着孙襄理,默背头一天夏老师的讲课内容。
“您说这位小妹妹……”板寸大咧咧地搂着星琪,“挺好,挺乖,您介意分到我这边吗?”
此话一出,星琪和张雨晴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同时看她。
星琪这角度看到的是她端正的清秀的左脸,张雨晴那侧却是她纹有神秘符文的右脸。
张雨晴恍然明了了什么,伸手指着星琪后背,“你是同性恋?”
孙襄理有些吃惊,有些慎重地问:“邢琪同学,是吗?”
板寸搂她肩膀的手分明一沉,手指在她肩上蹭了蹭,星琪吃不准她的用意,又感觉孙襄理和张雨晴如临大敌的样子很奇怪,点点头。
“是呀。”
☆、授之以鱼(9)
“憨批。”
板寸很生气, 刺青符文随着面部肌肉变化浮动, 搭配烟熏火燎的木炭嗓, 十分凶神恶煞。
星琪缩缩脖子,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不能说。
她很喜欢很喜欢夏老师, 和夏老师抱抱嗅嗅摸摸亲亲过,无论夏老师以后如何变化万千, 至少目前生理性别仍为女, 那么她是同性恋有什么问题?
看星琪一脸“我有错吗”,潘水同快气死了,食指戳她脑门, “你个憨批。”
“可是孙襄理已经让我换到你宿舍了,这不是很好吗?”星琪不解道,“你是同性恋, 我也是同性恋,人以群分, 说不定我到时候也是同字辈呢, 同性恋的同。”
她说得很平静,似乎很有道理,潘水同咕哝了句“皮卡丘教你学做人”, 像是想到什么, 紧跟着耸耸肩,“也不一定。”
她把爪子挪到自己下巴挠了几下,“孙嬷嬷接个电话就让你来我这里,有蹊跷。”
星琪也没搞清楚刚什么状况。
她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好像同时戳中孙襄理和张雨晴的命门。张雨晴激动地撒开抓外套的手,亮出伤痕累累的上身。孙襄理则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手机给邢琪的伯母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先是一个男声,接着被一个女人抢过去,然后孙襄理面色古怪地进了小房间。
星琪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墙角,孙襄理一开始慷慨激昂,后面却变成窃窃低语。
对话内容她没听清,出来后面色沉郁地宣布把星琪换到潘水同所在的宿舍,至于放到哪个字辈,等新人集训完再说。
离开教导处时,星琪故意磨磨蹭蹭,留神听了孙襄理和张雨晴的一段对话。
孙襄理夸张雨晴细心,做得很好,张雨晴喜极而泣,泣不成声。
“问你件事儿。”月黑风高,潘水同把星琪拎到一棵茁壮的常青树下,“你跟夏老师……是记者吗?”
刚问完,她换了种声线自我否定,“不对,记者没这么大能耐。”
“夏老师是老驴出马请来的,夏老师在圈子挺有名气,介绍她的人应该是那么回事,她也挺那么回事,不然老驴干嘛给自己挖坑。”
“夏老师这鬼地方做撒子,卵卵疼?”
“……”
星琪兴味盎然地看着她换不同的声线自言自语。
潘水同最终得出结论,不无鄙视地看回去,“夏老师肯定被你带憨了,憨批。”
“这个……”星琪指着她的喉咙,“怎么做到的?”
自由切换声线的绝技,印象中她没见过,而且不是简单的假声,板寸每种声线气息都很稳,只要不看脸,听起来就真的很像不同的人。
“想知道?”
星琪猛点头,这技能很实用。
潘水同贱兮兮一笑,“你先告诉我夏老师来干嘛的。”
星琪答:“夏老师来讲课。”
“回答错误。”
星琪睁大了眼睛。
板寸突然用了和夏老师很相近的声线。
但她清楚知道不是,不仅仅是因为她看着板寸说话,尝试从她喉舌运动看出门道,还有,她对夏老师太熟悉了。
她的反应与预想中的惊吓场面高度不符,潘水同难掩失望,“你咋不害怕?”
“夏老师又不吓人。”
潘水同举一反三,“你又是个傻鸡儿。”接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俩真有内幕。”
星琪眨眨眼,用闭紧的嘴巴告诉她:无可奉告。
潘水同不死心:“咱们都这交情了,透露点呗?”
星琪本能道:“我跟你没有交情,我们才见第三次呢。”
她前面夸过板寸好看,夏老师后脚就来抽烟示威,说夏老师没放监听器,她不信。
监听器放在哪儿呢?
哦,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板寸为什么对夏老师那么感兴趣?
“你说咱们现在回丙二,夏老师在不在?”
潘水同说到就要做到,拎上她去丙楼。
楼下站着黄马甲,荧黄的反光映出杨月莹助教年轻但面无表情的脸。
看见她,潘水同见风使舵拽着星琪汇入晚跑的大队伍。
“操,都这会儿了,还杵着。”潘水同骂骂咧咧,“早晚杵成老倭瓜!”
星琪发现了新大陆,“你怕杨助教?”
她才想起来,忘了问夏老师认不认识杨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