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礼白从文件夹取出一只密封袋,里面团着两根头发,“赵总,你那里存了不少血样,对比一下DNA,这是最有力的证据。”
谭晔瀚问:“所以你把人放回去,放长线钓后面的鱼?”
“要找回诸位的失物,她目前是我们的唯一线索。”夏礼白端起茶杯,啜了口冷茶,“所以请诸位稍安勿躁,先不要打扰她,给我一段时间。”
“哟,小夏这都端茶送客了,”谭晔瀚举着烟斗站起来,“行吧,那这事你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这小偷阴差阳错救了小康一命算是有良知的,我老头子等得起。”
小侯爷眼圈泛红,攥着手帕扭扭捏捏,“我爸……呜……”
“你爸比我能活呢,少你娘的急着哭丧。”谭晔瀚年长,可称得上“为老不尊”,又或是懒得和后辈计较礼节,聚会时,多是有一说一的心直口快,“行了,我先走了。”
还没出门,老爷子已经把烟斗点上了。
“哎,谭老,我们送送你。”万鸿洲和小侯爷也跟上去。
壁挂电视屏幕一黑,会议室剩下侦探、苏姐和席秀婉三人。
“小夏似乎对这小姑娘格外宽容啊,明里暗里说好话。”席秀婉打趣道,“如果她不是小偷,应该是个很好的小姑娘。”
苏姐先开口道:“秀婉,小尚第二次本可以不回山庄的,她记挂小康的安危,冒险回来问情况,才导致被安保发现,以至坠崖。”
“哎呀!我知道呀,所以我跟谭老提前说过了,让大家别太为难这兔子。”席秀婉轻轻跺脚,“还是可惜嘛,挺好一孩子,年纪轻轻误入歧途……”
“不一定是自愿的,也不一定无可挽回。她后脑的伤疤有好几条,是因为失忆失去‘控制’被抛弃,还是受‘处理’后失忆被抛弃,我无从得知。”夏礼白说道,“但现在,她知道对和错,她会往好的方面揣测人的动机,会给别人找借口,唯独对小偷很严厉。说明以前有些事她不想去做,但又出于某种理由必须去做。本质上,她希望自己是个好人,”
说到这里,她仿佛自知失言,食指点了点下唇,“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事实怎样,留待观察。”
“小白准备招她了?”苏姐问,“觉得放在身边比较稳妥?”
“嗯。”
“那我什么时候能带小康去看她啊?”
“短期内最好别刺激她,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啊……”席秀婉有些失望,“小康天天念着呢,我们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
夏礼白沉吟片刻,“秀婉姐要想表达谢意,不如——”
“什么?”
“她的工资你来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略长,复习一下前面内容。
明天可能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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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兔子以前确实是小偷。
答应我,先观察一段时间,别太嫌弃她_(:з」∠)_
☆、入职通知
入职通知书标注的最后一天,夏礼白既没收到回复邮件,也没看到人影。
倒计时四小时,她打开了监控——以防万一,测试者上交的手机由技术外援安装了追踪软件。
其中三部在某地看守所,另一部则在距离工作室1.2公里,步行十分钟左右的上林小区,界面信息提示,停留时长超过48小时。
亦即,从山庄回来,星琪的手机没再挪过窝,没有用手机买过东西、订过外卖。
移动支付时代,衣食住行离不开手机。
超过两天两夜不用手机,除了这是她不常用的、可随时丢弃的备用机,存在别的可能吗?
或许这兔子的演技比她想象中更好,比她估计的更聪明,看穿了测试不仅是“愿者上钩”,还有“守株待兔”,然后狡兔三窟、溜之大吉了。
正思索着,监控界面标注“兔子”的圆点从绿色变为灰色,提示信号丢失。
夏礼白拨通了一个号码,把兔子失踪的不满如数传达给技术外援:“林,你确定‘千里眼’动力感应精度精确到米,就算关了机监控也持续工作?”
“是啊。”
“那信号丢失怎么解释?”
“呃?丢失了?什么时候?”
“刚刚。”夏礼白顺手删掉看守所的三个监控对象,界面上只留下一个灰点。“之前很长时间没动过。”
“让我看下,”对面噼里啪啦响起键盘声,“喔,我看到历史记录了。手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千里眼’可以直接调取系统代管电量,能继续工作48小时。但如果系统托管的电量到达最低限值,它会自动关闭。”
“是因为没电了?”
“可以这么说。”对面语气听起来竟有莫名的兴奋,“哇,好厉害……我还没碰到这种情……”
夏礼白“啪”地挂断电话。
*
星琪也没碰到这种情况。
从山庄回来,她又累又困,倒头就睡。
想到临下车前司机告诉她回家等通知,按她有限的求职经验,这一般是拒绝的暗示。
更何况,侦探的测试是姜太公钓鱼。
因此第二天早上起来手机没电,她也不甚在意。安安稳稳休息了一天,到第三天,她找了一上午愣是没找到充电线。
她的手机可以代表国产山寨机的技术峰值,一机兼有三个操作系统,连充电插口也别树一帜,既不是平“一”也不扁“T”,而是方方正正的“口”字型,原装线坏掉,她在网上找了好久才在一个小店买到一根。
然而手机没电,她无法网购,打开电脑,系统提示电量严重不足,为保护系统,将于60秒内自动关机,取消请选“否”。
星琪选了“否”,翻身去找电脑的充电器,结果发现这以前总嫌笨重如板砖的倒霉玩意儿也不见了。
电脑切入桌面,马上黑屏,前后还不到六十秒。
她拿着银行卡去小区外的ATM机取现金,结果在“连续三次输入错误,本账号自动锁定”的提示前愣了一会儿。
银行卡直接绑定第三方快捷支付,太久没用,她竟然不记得这张卡用的是哪组密码了!
于是,她正式陷入无法用手机接收验证码,但修改密码必须用验证码的死亡循环。
星琪悻悻地返回出租屋,继续翻箱倒柜找电源线。
临行前她不知道会直接进入最后测试环节,因此东西都是那天之前的摆放,电源线和电源都在桌上。
找了一天,星琪不得不考虑最后的可能——房间出现了黑洞,把她的电源线吸走了。
她又有点怀疑,没准儿是烧饭时把充电线拿去客厅忘记拿进来,于是这天早上一起床,她就在客厅展开搜索行动。
摸着墙缝和边边角角仔细搜索一遍,一无所获,倒是捡了几枚硬币。
星琪捏着硬币,思索着要不要用这块儿八角的零钱去补充下糖果存储。
就在这时,哈士奇从天而降——不是雪橇三傻的哈士奇,而是侦探养的一只名为“哈士奇”的雄鸡。
雄鸡先生从开窗的阳台跳进客厅,昂首挺胸踱步经过星琪,尖喙在防盗门上戳了两下。
意思十分明确,但它像是怕星琪不理解似的,踮起一脚,侧身用翅膀拨门把手。
“……”
星琪呆了一会儿,心想哈士奇先生既然是一只成年的鸡了,应该知道怎么开门吧。
哈士奇飞上门后的鞋柜上咯了两声,收拢翅膀,颐指气使地把头从朝着门的那侧转向星琪。
星琪只好自己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侦探。
此人无论何时何地总是正装三件套,最多加一件风衣。
星琪条件反射背手握紧硬币,倒退着回去,把它们放在餐桌上,因为侦探的脸色相当不快——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但就是能从她漠然的眼神里读出责备。
“就……刚找东西捡到的,我……没想拿走。”星琪结结巴巴解释道,然后举高手,意在表明自己两袖清风,“没有。”
“找什么?”夏礼白进了玄关,用单棍关上防盗门,“为什么不回邮件?”
“什么邮件?”星琪顺口问完才反应过来,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哦,我在找充电线。手机和电脑都没电了。”
蹭了两手的陈灰分出边角料印在额头,夏礼白盯了她一眼,颇嫌弃地偏头指向卫生间,“去洗脸。”
星琪忙往她指的方向去了,途中分心想,不愧是侦探,第一次进门就知道卫生间在哪儿。
兔子溜得倒挺快。
夏礼白压下眉头,难以直视这连鸡都无处下脚的鬼地方,打开手机,隔着摄像头巡视了一遭。
这套房子原来应是三室两厅的格局,南客厅用劣质木板一分为二,切出两扇门的单间。北客厅兼做餐厅、杂物间,横竖堆了六七只箱子,两条瘸腿的板凳,折叠餐桌靠在墙角,上头一排门页下垂的橱柜。
卫生间斜对餐厅,瓷砖泛着点点黄斑,高处两块残缺,露着下面的灰黑色水泥墙。
在海城内环找到这样类似贫民窟的租屋,兔子挖洞的能力不容小觑——二房东三房东改造的群租房去留随意,只要交钱,签的什么名,住的什么人,不太会管。
乍一看,是个藏身的好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