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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心悦否 (十里梦歌)


  “小娃娃,你叫何名字?快说与我知道,我不能总唤你小娃娃啊。”
  溪涯乖巧回道:“您唤我溪涯就好。”
  “溪涯,甚是好听的名儿。”女子一笑,眼睛都眯缝起来,“你叫阿七一句师叔,便也唤我一句师叔吧,我本名烛阴,往常都一人与这岛上住着,只阿七时不时来看我一看,现儿倒好,又来了你这么个小娃娃。”
  她于自己身上摸索一下,未能翻出什么物件,便皱了眉,仔细一想,忽的转身对着那黑蛇,在溪涯惊愕的目光中徒手撕开黑蛇的腹皮,从里边扒拉几下,一把拽出一枚指尖大小的黑色黏糊的东西,递到溪涯面前,笑意盈盈地道:“我身上无什么好东西,不过这巴蛇的蛇胆是顶顶好的,你服下可抗寒气,抵百毒,就当是我与你的见面礼了。”
  溪涯咽下一口口水,心中百般纠结,可手还是颤颤巍巍地迎上去,接住那还滴着黑血的温热蛇胆,欲哭无泪道:“多谢烛阴师叔。”
  “莫客气,我还存了好些个天灵地宝,自己留着也无用,倒时都给了你。”烛阴甚是开怀,回身一把扛起那黑蛇,行到海边将它扔进海去,自己则利落地把身上污秽通通洗了个干净,这才带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上岸,要带溪涯回红桑树下。
  溪涯好歹与遥舟学了几分纳物之术,见她就这般大大咧咧,赶忙从身上取出一套干净衣衫出来,递给她,“烛阴师叔换上这套衣物吧,湿衣服穿着也不甚舒服。”
  烛阴瞧瞧自己身上湿漉的这套,含笑点了头,“也好也好,这衣服穿着倒也难受。”
  她换上衣服,领头带路回红桑树那处,溪涯本对她还存疑,但这一路上她不动声色地跟在烛阴身后,却见烛阴的步子没有半分犹豫,径直走向了红桑树,近了石屋也不受白启的符咒所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二人一同在屋外升起火来,一边烤着烛阴洗干净的衣裳,一边支着架子烤着些鱼虾做晚餐,烛阴是个不见外的性子,溪涯也是好没容易才见到这么个乐天达观的人,二人颇有几分一见如故,一聊就到了深夜。
  入了半夜时分,天气寒起来,溪涯都隐隐觉着冷,她往火堆旁挪了几分,再去看身旁烛阴,却发觉她面色不怎的好,一脸苍白无色,左手紧紧护着右胳膊那处,身子微微哆嗦着,似发着寒。
  “烛阴师叔?”溪涯以为她与黑蛇打斗时受了伤,担忧地上前用手轻碰她的额头,却霎时感觉一股寒气入体,不过一瞬就冻得她整个胳膊失去了知觉。
  她不敢再碰,只惊忧呼唤道:“烛阴师叔,你这是怎地了?”
  “莫慌,小溪涯。”烛阴抬头望着她,炯炯的眼睛先都失了神采,勉强一笑,道:“不过寒气入体,你待我缓上一缓,便好了。”
  “师叔……”溪涯见她痛苦,咬牙用灵力裹在手上,想将她抱起移到火堆旁去,却被她躲了过去。
  “莫要……碰我……”烛阴咬牙道了句,“该死的寒气……怎这时候发作起来!”
  溪涯无措地望着她,见她躲着自个,便只好去想别的法子,赶忙起身去四下捡了不少柴火回来,通通丢进火堆中去,将那火势升的愈发大了,回头去看烛阴,却发觉她依旧冻得直打哆嗦。
  她忽想到什么,从身上取出一支玉瓶出来,递到烛阴面前,轻声道:“烛阴师叔,这是你刚刚给我的蛇胆,这个不是能抗寒气吗?师叔快服下吧。”
  烛阴闻言望了望那玉瓶,温和一笑,“小溪涯,多谢你了,不过这个与我无用,对你却是大有益处……”她忽地缩了身子,似是承受莫大的苦楚,“待,待我身体好了,我替你……再寻,再寻些来……”
  “您别想这些,先好好抵抗体内寒气。”溪涯收了玉瓶,见她痛苦可自己却帮不上忙,焦急万分。
  烛阴缩着身子独自忍受,忽有一刻,她猛然抬眼望着前处,惊了溪涯一跳,仔细一看只见她眼中一片迷蒙,不知可还有神智,她咬牙轻哼,蓦地低声吼了一句:“乘黄,你好生不知变通,为难我俩做什么?你那正道你自己去走,莫要拖累了别人!”言罢,忽地合了眼睛,身子僵直倒于地上。
  溪涯慌乱去扶她,这才发觉她身上寒气已退,逐渐有了常温。


第五十二章
  溪涯将她扶回石屋之中,放于床上躺好,自个去外头熄了火堆,转而将屋中炉子点燃,哄的热乎乎的。
  天色隐隐亮了,溪涯有几分犯困,就在桌旁坐着打瞌睡,直到听闻些许声响,便醒了神睁眼一看,却是白启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床旁垂眸望着床上的烛阴。
  “师叔。”溪涯欣喜喊道,白启闻言回头过来,用手指轻点了点嘴唇,示意她噤声,而后先一步出去,溪涯紧随其后。
  “这人……”白启嘴唇轻动,略带迟疑,似不知该与她如何解释。
  “我听闻烛阴师叔说了,她自称师叔旧友,又识得岛上的路,我便信了她。”溪涯认真答到。
  白启点了头,平静道:“我的确认得她,她昨晚……可是发生了何事?”
  溪涯望望屋中那仍在昏睡的烛阴,轻身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烛阴师叔昨夜里身子突然发寒起来,半晌才好,却昏厥了过去,直到现在都未醒。”
  白启默然无语,半晌才道:“昨夜辛苦你了,这人就是有这么个旧伤,犯起来身子就如同寒冰,未伤到你吧?”
  “未有。”溪涯摇了头,“师叔,海墙建的可还顺利?”
  “顺利。”白启点了头,显然心不在焉,眼睛轻瞟屋中好几眼,淡淡一句,“我倒希望它建的再慢些。”
  “师叔……”溪涯望望她,似是明了她的心情,“师叔先去照顾烛阴师叔吧,溪涯也该去海边修炼去了。”
  白启点了头,道一句:“去吧,莫跑的太远了。”
  一路向着海边行去,溪涯却心事重重,她回头望一眼灿如火的红桑树,想到白启和烛阴二人,心中却觉查出些许不一般的东西。
  她们二人之间,不像口中所说的旧友,师叔望着烛阴的眼神,分明与她看其他人不同,与她看师父和自己也不同。
  倒像是藏着诸多的怜惜和不可言说的……思慕。
  思慕……同自个对师父一样……
  她轻叹口气,取一株树枝,一下一下打着沿途灌木,她这几日总督促自个勤加修炼,莫要留下空闲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可一旦想起来了,这份思念却怎都停不下来。
  她已经有近一月的时间没能见到师父了,师父不知现儿在何处地方,她要办的事可还顺利?没人陪她一处,她可否孤单?自己不在,她可……也如同自己一般想念?
  这才不过一月,思念之情已如同噬骨的小虫,爬满了她的身心,她想着师父轻声呢喃的细语,想着她一头莹润的青丝,想着她那让自己怎也忘却不了的容颜,还想念她抱着自个,怜惜地安抚时神情。
  溪涯停在一株古树旁,用手指轻点其上干枯的树皮,一点一点滑下去,眼睛蓦地就酸了,她强忍住了泪,咽下口中那股酸楚,暗自告诉自个,莫要陷得太深了,那是师父,也只能是师父。
  她揉了揉眼圈,将思念压下,大步往海沿边上去。
  西海之中藏有诸多生灵,让遥舟来认也不一定能认个完全,她这几日得了乘黄嘱托,入西海去查一件事情,可行了有近一月却都查不出什么,便思虑着不若这就回去吧,她未来得及和小徒弟说一声就出来了,也不知自家徒弟现儿可想念自己了,虽她长大了处处都疏离自己,可于自己心中她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娃娃。
  她身旁裹着一团纯白雾气,将海水隔绝开了,她掐指一算,得了方向,便动身往那处行去。
  刚走不过几里,却在眼前远处望见了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似是个人形,那人动也不动一下,就在水波中起起伏伏。
  她皱眉看去,行路的速度却不减,那人见此却也不躲闪,依旧在那处浮着,待的遥舟游近了才发现那是个鲛人。
  肤色苍白,耳上有刺,四肢可见鳞片,指缝中有蹼,现儿大睁着眼睛望着前处,身子却僵硬极了,身上横七竖八有数道伤口,看模样应是没了命。
  遥舟近了他身,低头皱眉思索一下,想着还是查一下为好,便放出仙识查探一二,才刚一触到,她便瞬时大惊,蓦地睁开眼睛,其中蕴着滔天怒火,死死咬牙道了句:“重渊!”
  她纵是死也不可能忘记这人的仙力,寻了这般久,他竟是来了太古上境!此番也算是得了个意外之喜,让她寻到这宵小所在!
  遥舟冷然一笑,手指点上那鲛人额头,幸而这人死去不久,好歹留了几分记忆,遥舟用水裹着那鲛人,顺着他的记忆往一处地界游动而去。
  待的天色黄昏,溪涯提着一兜海产往回行去,到了红桑树下,她依稀听见有人忍痛轻哼的声响,她想着应是烛阴醒来了,便三步两步小跑回石屋,推开了门,正要开口道一句师叔,却不想被眼前所见吓得呆住,手中小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屋中之景着实让人不敢入目,她只见着自家师叔半坐在烛阴身上,双手紧拉住烛阴的里衫,似要一把扯开来,她面上隐有汗珠,微微喘着气,烛阴的外衣襦裙都被褪去,散落在地上,她一手还苦苦护着最后一件衣襟,面色泛着几分潮红,口中喘着气道:“阿七,你着什么急,让我自己脱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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