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涯穿好衣裳,起身推门出去,下楼入街上去,其中现已聚了不少和她一样服饰的白民国子民,白启领头,冲她招了手,让她站在自个身侧。
乘黄也在,它与白启百般叮嘱后才放行,一行数千人浩浩荡荡近海滨而去,其上泊着十几艘黑木船舶,足有数十米高。
溪涯随白启入了其一,白启安顿她在一处船舱里,嘱托几句,便离开了去。
溪涯这是头一次坐船,故而好奇大过了白启的嘱托,她四下转悠地将这处船舱逛了个遍,待的船开,随海水波荡不停,这才乖乖回去坐好。
过上一刻,她有几分晕船,便推门出去,寻着楼梯往船顶而去,开了天窗,透了几口海风,才缓过几分劲来,四下都寻不到白启身影,便站在船边栏处,望着四下茫茫。
远处海岸已只能看到一条灰线,她们距白民国也甚远了,距师父呢?
师父去了何处?去办何事了?怎也不与自个说一声呢?
一个人她就没由来地想到遥舟,愈想愈发觉得心头有些许酸涩心情,望着远处海天交接之处,心头却难以平静下来。
有人轻拍了她一下,她回头一望,却是一位个子与她一般高的白民国少年,少年见她回头,面上就染起几分绯色,嘴里结巴几下,才羞涩地道:“姑娘……姑娘是从太古外来到此处的吧?我见姑娘长得与我们不同,黑发黑眸,故而想来结识一下。”
溪涯回身与他相对,点了头,“封溪涯。”
“溪涯姑娘。”白民少年见她不火,便扬了笑,“我名白叶,姑娘之后若是有事有麻烦,都可来寻我,我自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言重了。”溪涯见他拘谨,便与他一笑,认真道:“按岁数算起来,我应是晚辈,您莫要这般客气。”
“哦,对对,白启姐姐说过了,凡人的岁数不与我们相同。”白叶与她一处站在船侧,任海风吹着长发,探头望着岸处,半是踌躇地道:“我这是第一次离家出来,母亲说我也该出来历练,便托付白启姐姐带我过来。”
溪涯与他一处望着远岸,半晌才低声道:“我也是头一次离开师父”
白叶闻言回头望着她,见她低落,连声安慰,“无妨,咱总有一日也是要自个出来闯荡的,早一日晚一日也无甚么差别。”
“是啊。”得人倾诉溪涯的心情就明朗几分,与他相视一笑,“此次出海,咱们何时能回去?”
“我听其他人说,若是顺利应是半年就能回去了,若是不顺,恐要两年多些。”他四下一望,贴近溪涯耳边轻声道:“我听闻这次与我们一同筑墙的还有轩辕国的人。”
“轩辕国?”溪涯疑惑问他。
“轩辕国在西海侧陆上深处,穷山之处,本不受西海涨潮所扰,可一到入秋时,却总随我们一处去筑海墙。”白叶悄声道,“白民国与轩辕国曾为敌过,近些年才好些,不过轩辕国远古时出过旧神,故而处处压制咱们,直到旧神羽化,白启姐姐当了位,才好些。”
“旧神……可是女娲伏羲?”溪涯面色郑重,喃喃而语。
白叶点头,似是惊讶,“姑娘听过这事?”
“未曾。”溪涯连连摆手,心头却泛起了嘀咕,不过听到轩辕旧神二词,她脑中莫名就跳出来这两个名字,自个也觉着奇怪。
白叶仍在嘀嘀咕咕,“轩辕国现当位的是相柳,我还从未见过他,传言他有九个头,长相可怖极了……”
“你们二人在说什么?”一道清淡声响从背后传来,吓得白叶哆嗦一下,二人回头看去,来人正是白启,她望着二人,无甚么表情,却看的白叶面色霎时苍白。
“无说什么……”白叶低声辩解。
“哦?”白启嘴角一弯,“我好似听到了相柳的名字,怎?你想去轩辕国一转?”
“不不不。”白叶连连摆手,额上冷汗直流,“我错了,白启姐姐,我这就去师父那处报备。”
话音落下,他连颠带跑走了,溪涯在一旁望着,轻声笑了下。
“还笑。”白启握拳与她头上轻锤一下,负手离开,“走了。”
溪涯揉了揉头顶几步跟上,疑惑问她:“师叔,我们这是去哪儿?”
白启回头望她一眼,冷声道:“你莫不是忘了每日都要于我手下比试一把的事?”
“不敢忘。”溪涯额上渗出汗珠,忙摇了头,“劳烦师叔了,百忙之中还要替我打算。”
第五十章
海上的日子枯燥乏味,除却每日劳务,溪涯大半的时日都是在自己客卧中打坐修炼,偶尔去甲板上透透风。
水路要行三日,近三日黄昏之时,才隐隐看到了些许陆地的影子,远处水天交界处,有数个岛屿漂浮海上,白启在船桅上望见那岛,便脚下轻点向着与头船并立的几艘船舶而去,依次对掌舵人嘱咐了什么,而后便见到那其余几船分头离去,各行一个方位。
“他们去何处?”溪涯在船沿上望见,回头问白叶。
白叶眨巴一下白如透玉的眼睛,笑道:“海口这处有十七个岛,咱们来了十七艘船,正好各去一处。”他用手指点向不远处,“那便是咱们要去的地方,是海口群岛最中的那座。”
“这般。”溪涯嘀咕一句,伸了下懒腰,心情轻松了不少。
白启落在甲板上,扫了一下衣衫,见他们二人在此,便缓步过来,平声而道:“你们两个这是又得了空闲?”
“今,今日师父让我上来透透气。”白叶缩了脖子结结巴巴,似是忐忑着,倒是溪涯分外镇定,只点头道:“师叔,我今日的课业完成了,就差师叔出手指点。”
白启轻叹了口气,道:“明日吧,不多时就该上岸了,麻烦事颇多,溪涯,过会儿你就和白叶一处去帮忙,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是。”溪涯乖巧点了头,目送她离开。
白叶这才大松了口气,拍拍自个的胸脯,回头悄声对溪涯道:“你可知白启姐姐要去办何事?”
“不知?”溪涯摇了头,反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知晓,”白叶四下瞅瞅见无人在附近,便凑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轩辕国的人怕是早就到了,咱们两国一块筑海墙,白启姐姐就由不得要去打个招呼。”
溪涯闻言斜瞥他一眼,含笑道:“你又非议师叔,不怕她收拾你?”
“不敢非议不敢非议,就是好奇。”白叶揉了揉脸,再不敢多说什么。
近岸之时天色已暗,溪涯听命随白叶去安置行李,白启则飞身向着岛屿另一侧行去,直到白民国子民升起来篝火,开始准备饭食了才回来。
她与领头几人打了招呼,而后便四下去瞧,终在人群之外的一处偏僻幽暗的地界寻到溪涯身影,便上前来坐在她身旁,望她一眼悠悠哉哉地道:“怎不去火堆旁坐着?”
溪涯抬头望一眼,垂眸下来,低声道:“这处就好,安静些。”
白启斜瞥她一眼,淡笑了一下,“性子内向些,与遥舟所说倒也无差。”
溪涯闻言顿了一下,抬头飞快地望她一眼,而后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师父与您谈论过我吗?”
“说过几句,无非就是夸奖炫耀。”白启站起了身,轻拍一下她的肩膀,“走,陪我去散散心,正巧我也不喜热闹。”
溪涯垂眸弯了弯嘴角,利落爬了起来,扫去衣服上灰尘,随她一处往林中走去,离了那喧闹的篝火。
林中寂静,月光轻落而下,盖了薄薄的一层,白启领着她往海滩边上去,踩着柔软的白沙砾,静立在海边,悠闲地望着海潮来退涨歇。
白启眯眼望着远处,忽低叹一声问道:“溪涯,你可能与我说说这太古上境外是何般风景?”
“太古上境外?”溪涯皱眉思索一下,认真道:“人世间有城池、村落、街市店铺之类的,喧闹极了,至于其他上境中,溪涯只来过太古上境,其余的也不知会有何物。”
白启回头望着她,白眸之中有些许亮光闪烁,“我听闻人世间有百态之职,凡人各司其位,还有各色节日祭典,不同地界习俗各异,明明不过须臾之地,却衍化出诸多的不同出来,不像天界这处,从西海到东海,往往无甚么差异。”
“许是如此……”溪涯有几分犹豫,“我并未去过多少地方,故并不十分清楚。”
“你已到过不少地界,足够让我羡慕。”白启轻笑一声,“我曾想成年之后就出西海去,游遍太古上境后便入其他上境,最后去凡世走一遭,可直到现儿,我去过最远的地界也不过南山。”
“师叔怎地没能出去游历呢?”溪涯出声问她,话音一落,却也霎时明了。
白民国中,怕是有诸多事情离不了她,她为族长,怎可能随意就走了。
白启却未抱怨什么,直淡淡道一句:“无非是寻到了更重要的事罢了。”
“师叔……现儿可还想出去看看否?”溪涯探身向前,小心翼翼地问她。
“想啊,怎不想。”白启回头与她对视,笑容不减,“只是现儿已无了当年的冲劲,也无了那份初生牛犊的心境罢了。”
“师父说要带我去云天上境,师叔……可想随我们一处去看看?”溪涯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