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白启闻言却垂了眸,摇头低声道。
“师叔……”溪涯想开口劝告几句,话音刚落,却忽见一阵寒光而过,便灵活地侧身躲过去,转眼一看,却是白启手持一柄银白长剑贴着她的身子刺过。
白启嘴角带笑,道:“不错,躲得挺快,今日得了闲,正好我亲自来试试你。”
“好。”溪涯知她不想再谈那事,便负手抽出斩云剑,双剑相碰,铿锵作响,白启未使出仙力,二人不过剑招相接,过了数十招,才缓缓收势。
夜里歇在简单搭建的帐营中,待的第二日清晨,众人都起了个大早,齐聚在海滩边上,需得要设台祭天,才能开始筑海墙。
溪涯这才见到所谓轩辕国子民,从远处扭扭摆摆行过来,一众都是人身蛇尾,身着蓝色绣纹的异域服饰,头上盘绑着无数的小辫儿,领头那人身着红衣,带着族人在白民国外停住,与白启点头打了招呼。
两国人无需多说什么,齐齐升幡焚香,各出一个巫师手持玉璧祷告。
溪涯望着,却觉心头疑惑,便低声问白叶,“此处不就是天界,咱们这又是在向谁祷告?”
白叶的面色毕恭毕敬,听闻她言,只淡淡道了句:“向旧神和……天道。”
“天道?”溪涯轻声嘀咕一下,觉着心头隐隐约约泛起些许莫名情绪,不知是疑惑还是明悟,天道,天道……天道为何?
那边祷告已结束,有几人抬着祭品行到海边,齐齐倒了进去,眼看那祭品零散随海波而去,两国近百人齐齐跪下,溪涯一头雾水,只见旁人跪了,自己便也不得不半跪了下。
祭天仪式毕了,白启来寻她,说要带她去一处地界安心修炼,之后筑海墙一事自有工匠去做,她并无用武之处。
二人随意收拾一下,溪涯与白叶道了别,二人就一处御剑而去,溪涯不识方向,只跟在白启,待的过了几个时辰,才隐约见着一处荒岛,落了下去。
岛上沿海尽是荒石怪砾,近岛中才得一片翠绿树林,白启带她行了近半日,才入了最里那处,一棵茂盛红叶桑树,杆如高柱,枝如盘虬,树冠茂盛繁密,足有数里之宽。
溪涯被眼前之景震撼,只见树冠中隐有晶莹之光落下,砸碎在地上。
白启带她行到红桑树的另一头,那处有一座石头小屋依桑树而建,现儿顶上落了一层红叶,院中也铺了一层,堪堪一副好久未有人住的样子。
白启脸色淡漠,扬手一道清风而过打散了那堆落叶,外处好歹能看出大概模样了,两人这才入屋去,只见其中早已潮湿发霉,桌上柜中满是积水,一架木床上的褥子冰凉如寒泉。
溪涯小心翼翼地寻了一处干燥的地界站好,望着白启,犹豫道:“师叔,这处好似不能住人。”
“我知。”白启回她,言语之中却多冷淡,而后抬手在面前,轻轻一吹,忽一道纯白火焰然然而起,随白启的手轻轻摆动,随后猛然席卷了整个屋子。
溪涯被骇了一跳,正要抬手去挡那火焰,却闻白启一句:“莫怕。”
那火焰并不烫人,只微微发热,裹住屋子燃了半刻,便熄了去,烧灼干净了其中的湿气。
白启在屋外设下一道符咒,隔绝落叶与露水,二人挽起衣袖收拾一二,好歹这屋子现儿看起来能住人了。
打扫之后已是黄昏,白启督促溪涯把例行功课做了,岛上最多石块,故白启取些岩石出来堆砌成个石头人,暂作溪涯对手。
虽不知远处那十七海岛上海墙建的如何,溪涯在这红桑树下每日勤加修炼,功力倒是沉淀了不少,只是这几日白启每天都要去岛上转悠一圈,似在寻什么东西,溪涯问她,她却又不肯说出口,让溪涯着实费解不少。
一日,月明星稀,溪涯在海沿边上与石头人过了数招,待的气力耗尽便预备收手回去,白启今儿不在岛上,去了海墙那处查看一番,溪涯一人不敢在海边待太晚,恐出什么事端。
她略梳洗一下就打水准备回去,才走一步,忽就听到不远处海面之上有“嗤嗤”的声响,她顿时大惊,连忙侧身躲在岩石缝后,只探头出去,隔着清幽月光依稀见着了个细长的影子在海上飘着。
第五十一章
那黑影只在近岸不远处游动着,却迟迟不肯上来,溪涯隔着月光望过去,只看到波光粼粼中一颗圆滚的黑色脑袋,倒三角的昏黄眼睛,头前的嘴裂开一小个口,有猩红的舌头一伸一缩。
那是一条纯黑的水蛇,隔得甚远看不清究竟有多长,溪涯不敢懈怠,太古上境中但凡是个生灵都不可小觑,谁知那蛇又是个什么修为,若和师父师叔一般……溪涯浑身冒起了冷汗,压制了自个的灵力气息,一步一步往外挪去,想借着岩石遮挡赶紧逃回红桑树下,那里好歹有师叔设下的符咒,怎也可抵挡这黑蛇一二。
这般一想,她脚下就动的飞快,三步两步行的更远了些,回头去看,却发现那蛇已扭捏着身子盘旋上了岸,于沙滩之上缓缓直了直蛇身,舌头一吐一吐的,似在探查什么,它不过才抬起了些许身子,却已有百寸之高。
绝非凡物,溪涯心中嘀咕,这黑蛇定是瞧见师叔今日不在,这才大着胆子上来了,却不知是来干什么的。
匆匆一瞥,她依稀见着那蛇的尾部好似断了一截,却也没多想,只手脚并用轻声往回走。
“孽畜,这里是你随意能上来的吗?”忽起一声厉喝,溪涯被惊的停了步子,愕然回头去看,却见自海水之中忽地窜起一人,身影闪动极快,让人看不清晰,她直冲向黑蛇,在黑蛇恐吓般的“嘶嘶”声中,一掌拍在它头上,黑蛇的身子僵直了一下,而后猛然倒下,似是昏死过去。
溪涯看的目瞪口呆,见她顷刻之间毙命了那条黑蛇,心中惊惧之时又连忙蹲下将自己藏在石头背后,这人是谁?衣着看起来非白民国人,也不像轩辕国的,可这招式果决狠厉,绝不是自个能对付的,她现儿大气也不敢出,只盼着这人只是来杀蛇的,蛇死了便离开这岛,莫要发现自个的行踪。
那人似是冒着火气,清亮的女声在寂静夜色中分外明了,“孽畜,随意往我家中跑,要是损坏了花草树木可怎么得了!”
她的地盘?说的莫不是这岛?溪涯的心中秃噜一下,正苦苦思索逃脱之计,却又听得那人来了一句,“小丫头,莫藏了,出来吧,我早知你在不远处躲着。”
这话毫无疑问是对溪涯说的,溪涯心头顿了一下,身子僵硬着向岩石后抬头望去,那人果然直直望着这处,一头黑色长发在风中凌乱飘飞,身旁还横躺着那条大蛇。
躲是没法子躲了,逃估计也逃不了,溪涯心一横,大步走了出来,停在距那女子不远处,先偷偷打量她几眼,不由先赞叹一句,好生美貌的女子,一双顾盼生辉的娇媚眼,一张红如丹朱的盈秀唇,肤如羊脂,一套黑袍加身,其中是黑色武服,愈发衬的她神采奕奕。
她也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溪涯,嘴里道:“好漂亮的女娃娃,不过你一个还点点儿大的凡人娃娃,怎一个人待在我这荒岛上?你家长辈呢?”
溪涯思虑一下,扬声道:“我随师叔出来,于仙人岛上暂作歇息。不知岛上有主,师叔现儿出去了,不多时就回来,小辈先与您道一句不是。”说罢,合手躬身拜下。
那女子一见,却是侧身躲过去了,皱眉道:“我可不受你的拜,你们凡人讲究受别人一拜要短阳寿,我可还想多活上几年。”
溪涯直了身子,有几分蓦然无语,她不知凡世还有过这种说法,不过现儿看起来这人却并非狠毒心肠,不然也不必与自个废这般多口舌,于是便诚恳道:“我与师叔着实不知岛上有人,请仙人莫责备。”
“不责备,”那女子爽快回答,而后对溪涯招招手,“小娃娃,你先过来。”
溪涯闻言犹豫几分,最后还是缓步过去了,走近那女子身边,还未开口,便看到女子忽地一步凑近了她,在她愕然的目光中,用鼻子一嗅一嗅,将溪涯从头到脚闻了个遍。
“您,您这是……”溪涯面颊微微红了,躲却也没办法躲,只结巴问她:“这,这是何故?”
那女子却是欣喜,“我果真未有闻错,就是这种香味,小娃娃,你是跟着我家阿七过来的吧?”
“阿七?”溪涯疑惑开口,“阿七是谁?”
“哦,对了,你们应不晓得这个名字,”女子摇头晃脑地自责,“阿七就是白启,白民国的白启,她可就是你口中那师叔?”
“您认识白启师叔?”溪涯愈加惊讶。
“自然识得。”那女子目光炯炯,笑意满面,忽想起什么,却又叹了声气,好似颇苦恼,“我本紧赶慢赶,可却还是没能在阿七到时赶回来,小娃娃,你看着我家阿七可生气了否?”
仔细想想师叔这几日的反常举措,溪涯缓缓点了头,“依我看,应是生了气的。”
见那女子闻言面色霎时白了,溪涯忙安抚她,“无妨事的,师叔甚温和,我还从未见她发过火呢。”
“非也非也,她发起火来好生恐怖。”女子拼命摇头,嘴里还嘀咕着要不要出去躲上一二日待白启消火,溪涯好没容易才劝她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