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离开一会儿就想你了。”
“……”
这话是谁说的,谁说的。
盛翼脸皮这么厚的人,轰地一下竟然红了,这是自己说的么,说的时候没感觉,怎么想起来……。
他搔了搔头,低头看了看裙子,叶云寒没打死自己,是不是算自己运气太好。
心里一阵余悸,想挤个笑容出来,叶云寒早已不看他了,眼光落到了另一处。
盛翼又搔了搔头,得解释一下,一定得解释一下。
其它的都是浮云,老子一世英名才是大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刚才堵着自己不让摸化妆品是几个意思,又不是他家的,这么在乎,呸!
“赋大人,这次,就请你作个监督,”时贵人转头朝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赋秋雪点点头,顺便说了下规则:“各位既已对症,可进去略略察看,再把医治方案说出,择其优者而从之。”
赋秋雪很严肃,二十多点岁的年轻人板着脸装老成,盛翼咋瞧咋不顺眼,尤其是还带着盛夕颜的影子,真是更不顺眼了。
赋秋雪瞧了瞧帐内,把燕倾城从头到脚捋了一遍:“能为二殿下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时贵人不知是反感他这个人,还是反感这句话,一张粉脸阴成了黑色。
盛又南两指一抻,拈着没有胡须的下巴先迈出一步,对叶云寒说:“叶公子,先请。”
叶云寒面无表情,微微一弯腰:“盛先生在此,晚辈哪敢造次,请。”
“那,呵呵,盛某就不客气了。”
不就等着人家说这句么,盛翼朝地上呸了两下,就看到盛又南挺胸收腹,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然后,隔着帘幕,看到他轻轻攒着指尖,袖子一捋,按了下去,观脸观唇。
呃,脸色不太对呀,方才还意气风发,现在怎么突然焉了巴叽的。
盛翼心里就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感觉,他看了看时贵人,这个死女人倒是淡定得不得了,白眼也不翻了,脸色也不变了,连身子都僵住了,当然,两只白得不正常的手正抵死纠缠着。
就在盛又南起身的那一瞬间,盛翼明明从他脸上看出失落、茫然,可是一转身,竟然就转变为不悲不喜,不怒不惊,哇噻,妥妥的奥斯卡金像奖得主有木有。
盛翼感到这病应该不简单,他转头去看叶云寒,那人仍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像冰锥子似地立着,想起前面叶云寒一翻开《起居录》就把病情分析出来的事情,很有可能,他是胸有成竹的,难道说,这么个小年轻竟比纵横医界几十年的老狐狸还厉害,有点不敢相信。
但就盛翼前世看的小说来分析,往往那种天纵奇才就是这样的小年轻,尤其是长得好看酷炫吊炸天的小年轻,这不就是眼前这位了。
打听点信息先,盛翼屁颠屁颠地提着裙子挨了过去。
呃,不理自己,好办。
接下来,时贵人的眼珠就看到一幕奇怪的场面,叶云寒站在柜架前,盛翼一手提裙,一面绕圈,好几次要够着柜架了,都被他挡在外面。
“呃,你们在干什么?”
“呵呵,活动活动筋骨。”
盛翼积极地甩了甩手,叶云寒似乎有一丝想躲开他的感觉,来不及客气,身形一闪,就闪进了帷幕。
而时贵人的眼神没变,正白多黑少地盯着他。
“最近睡得太晚,腰酸背痛的。”
盛翼又压了压腿,盛又南的眼光看了过来,那表情,活像要把他煮了。
“晚,晚上看了点书。”
“医……书!”
要命,盛又南的神情越发怪异了。
“闭嘴,滚!”他终于忍不住,从牙齿里蹦出两个字来。
盛翼有点懵:“哦,”说完就习惯性朝外面走去。
“站住,”盛又南又说了两个字,后面的是时贵人补充的:“盛二小姐,轮到你了,不用这么慌张吧。”
叶云寒倒是快,只略略过了一遍就出来了。
“不慌张,不慌张,”盛翼看着叶云寒的神色,虽然面无表情,但那一点阴郁的神色却收到了眼底,燕倾城这病可真是不简单呀,盛翼心里一沉,脸上却挂着笑:“活动活动……。”
时贵人脸成了猪肝色,盛又南使劲挤了挤眼睛,压着嗓子:“好好看你的病,别有的没的。”
盛翼委屈巴巴:“我……”
抬步进帐,时贵人并没像先前那样站在外面等着,而是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
盛翼从鼻子里喷出一道粗气,把脸颊前的碎发喷得飞起。
宝贝儿子怕人占便宜!
盛翼瞥着时贵人跟在后面,想起她方才对自己那好一番的嫌恶,心道此时不报更待何时,他眼珠一转,作了个美丽的转身,把裙子转得像朵花,盈盈坐在床边,双手矜持地互握,然后,很娇羞地看了一眼燕倾城,又娇羞地转过头来。
时贵人牙齿咯咯一阵乱响,脸面红橙黄绿、春夏秋冬。
若不是有病在身要求着自己……盛翼脑补了一下时贵人把自己乱棍打死的场景,吸了口凉气。
不过说实话,他方才娇羞来娇羞去,却是没看清燕倾城长甚么样。
盛翼眼角一瞥,瞥到帐外叶云寒,好像那么一瞬间,他笑了一下,天啦,冰疙瘩居然会笑。
看样子,对时贵人不爽的不只自己一个。
盛翼又得瑟起来了。
“看病!”时贵人简直是忍无可忍,如果再多说一句,她绝对会拿砍刀过来。
“看,看,看,我这不是在看么,”盛翼朝时贵人妖娆一笑,转身将手指压了下去。
不得不说,燕倾城的手蛮很漂亮,也白皙。
不过,万幸,自己对男人不感兴趣,盛翼伸出爪子就压了下去。
燕倾城的脉像太弱了,而且,脸色嘴唇青白青白的。
一压,再压,三压。
“喂喂喂,怎么样?”时贵人简直是个一点就炸的爆燥姐。
盛翼:“……”
时贵人:“问你呢!”
盛翼:“没看完。”
时贵人:“本宫告诉你……”
盛翼:“行了,绝不让他占我便宜。”
时贵人:“……”
盛翼:“帮忙。”
盛翼伸过去一支银筷,这种东西床头柜上就有。
“什么,怎么不洗一下,”时贵人到底还是紧张儿子的病,把银筷拿起,乖乖作了盛翼的下手,白眼却翻出天际。
盛翼:“舌头,嗯,不大不小,适中,很好看。”
实际上面却有淤点,也就是说,真伤到心脏了,但脸面却是一派虚像。
盛翼神色渐渐凝结了。
官不好当,王妃不好做,盛翼在心内咆哮,老子要回到前世去……
时贵人听到那句很好看,银牙一咬。
盛翼就站起来,指着那银筷:“现在可以洗了。”接着翘着兰花指,提着裙子,妖娆地跑了出来。
时贵人“喂喂喂!”
帐外迎接他的,一张冰山脸,一张臭水沟脸,不过,还有一张傲娇脸。
前头两张脸对他的到来,都无一例个地皱了眉头,盛翼善解人意地朝赋秋雪身旁一站,然后,赋秋雪也悄悄地挪开了两步。
“各位说说,二殿下的病因何而起?病症何名?如何施治?”时贵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脸色还没恢复,问题却一个接一个抛过来。
依照顺序,盛又南又是第一个出场,这一回,他连客套话都没有了,倒是斟酌了一下词汇,淡定了一下表情,自我感觉仙风道骨了,才不紧不慢地说:“殿下这病,无非是饮食不洁,长年累月积累而成。”
饮食不洁,慢性中毒,这两个字咋听好像是远房亲戚。
“饮食不洁,”时贵人面色晦暗不定。
一旁的公公就对两边宫女道:“怎么搞的,菜没洗干净,饭里有不干净东西?”
盛又南:“……”
叶云寒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一副事不关已神游天外的样子。
盛翼冷不丁冒出一句:“比如化妆之物。”
叶云寒倒是看过来了,脸上的讶异之色一闪而去,但盛翼却确认了,原来叶云寒不让自己碰那化妆品,他怕是一进门就知道了。
因此,盛翼看向叶云寒的眼色也认真了些。
时贵人沉默了一人:“不可能,这都是太医院专门为二殿下制定的,再说,胭脂水粉也不能入口呀?”
赋秋雪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禀娘娘,若此事出在太医院,下官定彻查严惩,绝不姑息。”
时贵人手指节都白了,神情却淡然得不能再淡然:“追责之事且先放下,各位医者既然来此,自然以救人为先。”
若是追责,就凭赋秋雪是宫内谁的谁,话说到底是谁。
哎呀妈呀,只怕召这么多人进宫,治病是一回事,查中毒又是一回事吧。
怪不得撇去太医院,广招天下名医。
难道,这就开始从宅斗到宫斗了。
盛翼余光瞥了一眼时贵人,嘴角就翘了翘。
回想起前世看宫斗的剧情,能忽悠皇上和她生孩子,能把孩子养这么大,就证明这个女人不简单。
盛又南不徐不急地说:“若要治,须得二殿下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