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眼,问道:“姐姐怎么了?”
秋颜宁莞尔一笑,反问道:“傻丫头,你忘了?”
她确实忘了。
白棠眨了眨眼,呆了许久后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她生辰。
她依稀记得生辰一事,去年只是偶然提起过一次,没想到秋颜宁竟记住了。
秋颜宁揉了揉她的头,说道:“今日过后,你就成人了。去年你提太晚了,今年总是要过吧?”
白棠心头一暖,咕哝道:“你忘啦!央国国丧,不可庆祝。况且……”
之后她未再讲下去。
“那……”
秋颜宁附身附耳道:“悄悄的?”
话音极其,好似要飘散在风雪中,白棠却听得清清楚楚。
“悄悄?”
她耳尖发烫,瞪大杏眼,倏地望向秋颜宁,见秋颜宁一向老成稳重的双目流露出几分狡黠。
白棠心下了然,知秋颜宁又在打歪主意了。
“姐姐是想……”
秋颜宁道:“现在过?”
闻言,白棠心一动。
当初,因金玉之死她便不再讲究什么生辰,再加她本就是个小人物,过与不过都无所谓,但要是与秋颜宁度过……那就不一样了。
“那我去做些菜。”
白棠从床榻上爬起来,浑身都是活力。
“别了。”
秋颜宁唤住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套衣裙递。
白棠愣住了,接过衣裙。
她伸手抚过这衣裙,也不知秋颜宁是何时开始准备的,但这颜色、花样都极合心意。如此华美,她曾想都不敢想。
有时,白棠总觉得一些不可及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
也不再感慨,她换了衣裳推开门。
霎时,一股清风扑面,而映入眼帘的是绚烂花海,樱色纷飞,百花争艳。
即便她知道这是障眼法,却仍为之震撼。
再踱步往前,花丛正是秋颜宁与戚念。
“这是……”
她茫然看着眼前色香俱全的菜肴,心想:大小姐叫酒楼送了饭餐?
秋颜宁却道:“刚做好,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合。”
白棠点头,她想不到这菜竟是出自秋颜宁之手。平日在路上,秋颜宁也只是帮自己打下手,却没想不到她竟有这样的手艺。
她小心翼翼问:“姐姐做的?”
秋颜宁将箸子递给她,笑道:“是啊。”
白棠惊道:“你,你原来会做菜。”
秋颜宁却笑而不语。
当年她为了不输秋颜华,这才学了一些时日,不过后来中途就弃了。而待到在平云宫的十几年里,她想不会都难……
她笑得有些自嘲,望着白棠,她忽然明白当年坚持不下的原因。
饭菜得有人吃,尤其是在意之人。
秋颜宁放下箸子,温声问道:“小棠,我曾说过要送你一样礼物,你可想好了?”
闻言,白棠缓缓摇头,连她自己也不知要什么。
她道:“这份礼物我可以留在往后吗?”
秋颜宁点头道:“当然。”
白棠这才展颜一笑,哼哼道:“那到时得是两件了!”
秋颜宁却笑道:“好啊。”
“下雪。”
戚念望天道。
二人也纷纷抬头,这个生辰过得极为静。但于白棠而言,无疑是最好。今日无风,小雪悠悠飘落,白棠不禁伸手握住,回忆当年,其实……
若真想要什么,那定是秋颜宁的陪伴了。
……
次日。
戚念起了个大早,提剑推开门,见外头是一片雪白。他也不怕冷,默默苦练起剑术。
“哼!就是此处啦?”
只听清脆的童声由远至近,一个穿着华贵的女童走进别院,她视线环顾一圈,最终落在戚念身上。
她瞪大水汪汪的双眼,盯着戚念不禁道:“长的真好看……”
小丫头越看越觉得戚念像猫,她养的猫眼瞳与他一样的碧蓝。
等等!她是来做什么的?
从沉迷中清醒,她却有些好奇。
迈着小短腿上前,她小嘴一撅,稚气道:“你!小丫鬟还不快过来!”
凭什么?
戚念最不爱别人这样使唤他,当即便目露凶光,瞪了小丫头一眼,“去!”
“你,你——”
小丫头被这一下吓到了,眼底泪花忽闪忽闪,整个人如软化的小包子一样。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般瞪她,还叫她滚,这人以为自己长的好看就可瞪别人吗!太过分了!
戚念也不再搭理她,摒弃杂念后,继续挥舞着手中之剑。
“我要告诉爹爹!告诉彦哥哥!”
岂料,小丫头越想越委屈,直接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分明是个玉人,可转眼却哭成了泥人。
遇匪
“怎么,怎么?”
白棠是被吵醒的, 推门一看不禁蹙眉, 实在有些嫌这哭声。她瞄了眼地上的小丫头, 又望向正练剑的倒霉孩子, 险些冷哼出声。
哼!小小年纪不懂怜香惜玉, 长大后迟早要悔!
“十三,怎么回事?”
白棠打住练剑的戚念, 揪着这死小子的后颈。
“是她!她凶我!吼我!”
小丫头哭兮兮指着戚念,跺脚道:“就是她!”
“哦?”
白棠看向戚念, 这小子可不像主动惹事的。
“你凶她, 瞪她了?”
戚念想了想,点头:“嗯。”
“好小子!”白棠低喝, 将戚念拖到一旁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惹哭了就给我哄, 去吧!”
说罢,将他推了出去。
“白姑娘。”
这时, 张之寅正从外走来, 道:“乌乙山有消息了。”
“不知在何处呀?”白棠闻言,忙引他坐下斟上热茶。
天冷, 张之寅手冻,接过热茶后才觉得舒适几分,他看她穿着单薄,心底只叹“老了老了”。坐了一会, 他才道:“在央国东南,延州上枝县一带。”
白棠感激道:“劳烦了。”
“哪里。”张之寅捋了捋胡须,望向院中那小丫头,哭笑不得道:“这位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白棠眨眼,疑惑道:“她是?”
张之寅答:“左丞相之女。”
白棠也是一惊,左相是王后的兄弟,如此说来这丫头还是位皇亲。她不免有些好奇了,定睛一看,发现这小丫头长的倒有些灵气。
于行程之事与她聊了许久,张之寅这才离去,临走前还不忘道:“姜稚小姐该回了,否则你爹爹怕是又要找你了。”
姜稚拉住戚念的手腕,撅嘴道:“不嘛!不嘛!我要和她玩!”
张之寅无奈,知姜稚难劝,此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再加有白棠在便任由她了。
待张之寅走后,白棠起身,轻轻敲了敲秋颜宁的房门,结果门应声而开,里头正放着张纸,拿起一看说是出去一会。
“也不带我。”
白棠喃喃,放下纸,出了房屋,看着院中嬉戏打闹的二人。她负手,唇角扬起一抹笑,暗道:这倒霉孩子也是会恋伴啊。
“啊呀!”
姜稚忽然叫了一声,小心翼翼捧着什么,对戚念哭腔道:“好可怜……”
“死了,冻硬了。”
戚念不会哄人,看了一眼,便直接道。
“怎,怎么会……”
姜稚泫然欲泣,心思到底还只是个四五岁小丫头。
“又怎么了?”
白棠上前。
果真是死硬了!
她暗翻白眼,见姜稚手中正捧着翠色小鸟。那是绿羽珠雀,可这珠雀身上都落了一层厚霜,早死了。
但小丫头还不信,坚持给珠雀哈气暖身。
见此情景,倒不由让白棠想起杜若那傻丫头,这小丫头虽刁蛮,却有颗善心。闲来无事,她蹲下身子,哄小孩道:“姜小姐不如给我,兴许我能治好它?”
“当真?”
姜稚眨了眨圆眼,吸了吸鼻子道:“好……”
白棠表情和善接过,注视这早死翘翘的珠雀,心下却不停腹诽:这要能救活才怪呢!正想着,脑中却忽地闪过一些画面。
她一愣,试着催动体内阴魇的死气,霎时一股细小青黑的细线钻入绿羽珠雀体内。“扑哒哒”几声,珠雀睁眼,眼呈黑青,扇动翅膀抖落霜雪,站起僵硬身子望着她。
戚念瞪大眼,不可置信。
“呀!好了!”
姜稚拍起小肉手,活蹦乱跳从她手中接过珠雀。
晕,头疼。
白棠晃了晃头,觉得脑中干涩发晕。
这珠雀当然不可能活了,不过是寄生几丝魂,尚存几分本能的行尸走肉罢了。她是第一次施术,却不想竟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你。”
身旁姜稚拉着她问:“你会仙术吗?”
她借机捏了捏小丫头的脸,瘪嘴道:“不会呀,我又不是神仙。”
说罢,她站起身子,脚打晃走回房。
“小棠?”
有人温声问:“怎么了?”
抬眼一看,原来是秋颜宁伸手扶住她。
“好香。”
白棠嗅了嗅。
秋颜宁轻笑:“顺带买了些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