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们还想是哪家小姐偷溜出来,如今看来的确是游历了,在央国有如此气质,又善武学的大家闺秀屈指可数。
“二位姑娘好身法。”
张之寅上前赞道。
“不敢当。”秋颜宁浅浅一笑。
长髯公子道:“还忘了问,不知二位姑娘芳名?”
秋颜宁不假思索,笑答:“白秋,这是妹妹白棠。”
白棠稍稍欠身,算是回应。秋家到底是不久大族,在他国也是有些名气,秋大将军更是。此次联姻戚家惨事便会传开,作为联姻之人,再加章牌身份,怎可能用真名。至于她洗净了曾经做过的脏事,姓名白棠者数不胜数,也不怕人查。
长髯公子还礼,道:“在下杨封。”
“祝治。”
“余有平。”
“在下唐文造。”
“鄙人苏宴。”
壮汉道:“汪励。”
少年道:“我,我叫余常安。”
藏青衣男子道:“崔远刑”
白棠自知方才出手得了张之寅等人的认可,若她们是一般柔弱女子,在这队伍中哪会有一席之地,这帮人——不知哪儿来的傲气。
脾气活像是平京城那帮千金大小姐!
虽这么想,她却发现少年与老余是同姓,便忍不住问道:“余大哥与余小哥是……”
余有平拍了拍余常安的肩,爽朗大笑道:“这是我的义子。”
“原来如此。”白棠顺势应答下去。
余常安被她盯得紧张,搔了搔头,绷直身子羞赧一笑。他约莫才十六模样,看着比白棠没大多少,正是懵懵懂懂的少年人,兴许没见过什么女子,见白棠与秋颜宁就脸红。
秋颜宁道:“今夜就在此停留?”
张之寅道:“原本是想,但还是再赶一段为好。”
“可不,这刚一拾柴就遇见了狼。”苏宴堆好木柴,将火把放在上头,不多时便燃起了篝火。
白棠问:“那我们如今在何处?”
“应该是入萨州边境一处。”杨封在地上画出一块萨州地图,末了指了指西一角,“我们走的是野路,此地不曾有人走过,也难怪野狼如此多。”
唐文造点点头,道:“待到村庄,了解之后再做探寻也不迟。”
张之寅道:“萨州此地甚奇,是要询问一番以免错过。”
众人交谈,一旁的祝治喊道。
“今夜吃肉,我瞧这狼肉不错。”
白棠扭头瞧了眼,发现是不错。
那野狼看毛色像是灰雪狼,传闻这种狼肉质极好,不似一般野狼又柴又瘦又酸,这狼肉实在难得。关于这类新鲜食材,她自然是要料理一番。
好在周遭有一条溪流,与余有平将野狼肉洗净,后切好用树枝串上,抹上驼城购买的调料,将狼肉烤直金黄,直“滋滋”冒油,看着就叫人发馋,想咽口水。这是戚念也从马车中走出,坐在篝火前等待肉吃。
白棠吃饱,便正低头隔着剩余的生狼肉,这就惹得苏宴来套近乎了。
他笑眯桃花眼道:“白棠姑娘这是……”
“喂蛇。”
白棠抬头,笑得乖巧,吐出的话却叫人打寒颤。
“蛇!?”
苏宴笑颜一僵。
恐怖如斯!
功夫了得也罢,竟然还养蛇,他从不曾见过女子养蛇,那种毒物岂能做宠物喂养?苏宴曾经是风流,接触的女子有烈性,有柔性,但哪个不是小女儿姿态,见过养猫、狗、狐的,却没见过养蛇的。
这一想,他虚了。
而祝治更是吓得险些弹起,嚷道:“嗨呀!最恨蛇了!”
哼!我看你是怕吧!
白棠暗暗翻白眼,拿起狼肉与秋颜宁回了马车。此时她多少也明白青蛇并非一般蛇,毕竟普通青蛇可不会狗叫,更不会在如此冷冻的天气还活蹦乱跳。
目送二人离去,余有平回头,见二人面色不好。
他窃笑一声道:“嘿嘿,瞧你俩以后还敢不。”
“不敢不敢!”
苏宴故作恐慌,惹得其余人哈哈大笑。
……
待吃完狼肉,众人继续往前行,白棠将手探出,几点白色落在手心,转瞬间又融化。
“央国的雪真早。”
收回手,白棠不由感叹一声。这时的定国顶多才穿深衣,而这央国萨州却已经开始下雪了。她望向秋颜宁,却见秋颜宁眼底全无丁点怀念之情。
当初执著渴望,而今却异常淡漠。
“姐姐不想家吗?”
白棠不禁问。
秋颜宁揉了揉她的头,道:“小棠,我们已不是从前了。我自问该做之事已做,心中无悔,就不会想了。”
心中无悔?哪一天对自己无悔,或是当时自己选择留在定国,那她是不是无悔可坦荡而去?
对视秋颜宁那无情的眼神,她随心问道:“修行之人久了都会这样吗?若是没了我,您也能继续走下去吧。”
听罢,秋颜宁心有些抽疼,原本的无情变回柔和,“许多次我都想你留在定国,”
果然。
白棠瘪嘴,微微微首。
“但我也犹豫了无数次,所以我是舍不得的。”秋颜宁又道。
白棠脸微烫,光听秋颜宁的话觉得实在是太过暧昧朦胧,但一抬眼,见秋颜宁神色清明端正,丝毫没有异样的感情。她不愿再说,索性靠着马车闭眼歇息了。
绕过树林,未过多久便到了一镇子。此时风雪大作,吹在脸上干冷又疼,嘴一张风直接灌入嘴中。
众人进入小镇,这北方小镇远比驼城安静,尤其是风雪之夜户户紧闭,一眼望去街道空荡荡。但白棠二人隐约能透过窗纸感知数到目光,想必是知有人,但不敢开门罢了。
“外乡人?”
秋颜宁正要敲门,便见一老妪拉开门缝。
“老人家。”
余有平堆满笑容,凑上前去。
“嗨哟!吓煞我也,你这大汉!”老妪吓得后退一步,嘴中怪道。
也难怪,余有平身形高大又壮,这在黑夜中乍一看活像头成精的熊。再加他习武,一股锐气煞重,如此大汉,叫人见了怎么不害怕。
“老人家莫怕,我们不是歹人。”杨封解释道。
那老妪说话有趣,摆手道:“噫,歹人脸上难道写了歹字?”
杨封哑然,白棠捏着戚念领子,上前道:“婆婆,我们是来问路。”
老妪裹紧衣物,见秋颜宁三人,又望了眼外头的风雪,便道:“风雪大,进来吧。”
苏宴几人瞪大眼,不敢想白棠一句话,这老婆婆就变了态度,但连道:“多谢。”
一进屋,众人这才明白缘由。
他们都是男子,身上又佩刀剑,任谁也不放心领入家门,更何况家中还有孩童,想来是怕引歹人入室。
而屋内那屋里的两个孩童也不怕人,尤其是一见戚念,便围了上去。可惜,戚念这倒霉孩子态度冷得很,眼神狠狠,退身躲在秋颜宁与白棠身后。
老妪替他们找来椅凳,几人坐下聚在火炉边,不免打了个寒噤,身子也才渐渐有了暖意,尤其是苏宴、唐文造、余常安,这三人有两人是为大家公子,哪曾受过这待遇。
老妪替白棠与秋颜宁斟上热茶,又给戚念塞了糖,却不顾其他人,这态度可谓极其古怪,却有叫人无可奈何。
“再说,”
她扔了些干柴,旋又道:“我这可不留男子,也没那么大的地儿,待会儿我引你们去别处吧。”
迷惑
闻言几人又谢。在与老妪交谈之后,众人才知此处唤作:灰岩镇。问起缘故, 只见老妪朝西一指, 说是取自那草地中巨大的灰岩。
张之寅几人回想来时, 提灯朦朦胧胧间, 是见不远处有座如小山包的灰白之物。但秋颜宁、白棠不同, 她们可谓是看得清清楚楚,那石呈灰白, 椭圆状,光滑的像极白面馒头,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石头。
端着热茶, 秋颜宁垂眸思索,屋内一股浅浅的气息弥漫, 她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白棠暖了暖手,这才抿了口热茶, 侧目望向那老妪。
这老婆婆十指尖细,老脸寡瘦, 眼底倒是透着股精明劲儿, 一看就是牙尖嘴利之人;再瞧孩子,头发稀黄, 想来家境不是太好。
似是注意到目光,那俩儿小儿盯着她手里糖,她便又塞回来二人手里。
“好吃鬼,无知礼数!”
见此, 老妪敲二人的头。
秋颜宁见状道:“不碍事。”
老妪怪道一声,细眯如狐的眼朝孩童一斜以示提醒,拢袖道:“二位姑娘见笑了。”
秋颜宁道:“岂会,孩子都是这样。”
老妪含笑点点头,忽又问道:“嗨,你们女儿家怎么随这帮汉子到这儿来了?又是风又是雪,多艰苦呀!”
秋颜宁笑答:“兴趣罢了,出门见见也好。”
“年轻就是好。”
老妪“啊”了一声,苍老的脸上笑得褶子更深,她拉着白棠的手,嘴中念叨道:“我也曾有个女儿这么大。”
说着望向白棠的目光多了几分热切。
白棠蹙眉不易察觉,不动声色抽开手,她最不喜生人这么盯着她,尤其还是这古里古怪,神神叨叨的老婆婆古里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