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颜宁这才展颜一笑:“你能有心境最好。”
说罢,又从乾坤袋中拿出雅刀递给她,墨瞳透着慈爱,“往后,雅刀就由小棠拿着吧。”
“这怎么行!”白棠忙起身,盯着桌上的雅刀,往昔秋颜宁碰都舍不得多碰,格外珍惜此刀,视如精神寄托,而今却——
“不可,不可!”
她念叨几句,又提醒道:“这可是夫人留给您的,怎么能……”
秋颜宁道:“它只是一把刀罢了。母亲将它留给我,是想它能保护我,而如今我再将它赠予你,愿它护你,又有何不可呢?”
“我……”
白棠心一暖,却仍迟疑。
秋颜宁见状调笑道:“小棠的性子怎么越来越犹豫了。”
“我哪有!”白棠瘪嘴,当即就拿起桌上的雅刀,旋又问:“我拿来您的刀,那您……”
秋颜宁解释道:“放心,我有兵器。往后我还有替小棠寻更好的。”
“多谢……”
“好了,既然叫我姐姐,还说什么谢。”秋颜宁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白棠一时默然,忽地又想起行礼盒中的青蛇,赶快翻出来给它透气。只见青蛇软塌塌在盒中,这懒蛇平日装死,要么就是缠在她手腕,还爱学狗叫。
实在奇怪。
正在她摆弄青蛇时,内屋隐约传来闷闷的抽泣声。
她与秋颜宁相互对视,心中了然。今日整天奔走,三人都没有闲暇回忆戚家,可随着这一歇息,戚家满门的死状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秋颜宁感慨道:“戚家如此大变故,任由他哭吧。”
白棠纳闷:“戚家怎么会突然就……”
秋颜宁道:“是修士所为,兴许是与戚家有仇。”
“修士竟有如此歹毒之人,与戚家人有仇,却连无辜人也不放过。”回想当时,白棠便觉得不寒而栗,事发突然若不是自己好运,早一命呜呼了。
想了想,她问:“以姐姐当前实力,可抵几人?”
秋颜宁收回眼底的冷意,轻笑道:“除非千军万马,之下倒绰绰有余。”
白棠闻言,头皮一炸,心底暗暗吸气,如此看来凡人实在渺小,照这修仙下去,岂不是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亏得修行之人个个心性寡淡,否则这世间岂不是乱了套。
秋颜宁一敲她头,“小棠别忘了,既然有修士,这世间自然也有诸多邪魅。”
“如李三晴与叶古镇一事?”
她这才想起一年前,秋颜宁却沉声道:“一个人性未泯,一个小祟作怪,二者不足为惧,怕只怕往后会遇见更加的凶邪之物……”
那得是何等妖物邪魅?白棠表情微凝,凡尘俗世之事她明明白白,可有关修仙鬼魅,她却是云里雾里,懵懵懂懂。这时楼下打更人走过,在秋颜宁的劝说下,这才收神回到房中。
她翻阅书卷,过了片刻后打坐。哪料想,这不念心法还好,一年心法只觉气血逆流,心如刀割,她又试练武学,却是顺畅无阻。
莫非是这心法不适用于她?
思索了一阵,白棠又闭眼重试,心底惊喜,这回顺意运转便觉得又是不同,丹田温流,全无痛苦之感。似是晨间清明的凉意附着皮肤,体内如饮甘泉,舒畅不已。这时,她不知其实自己早已是修士,不过是不知如何修炼使用罢了。
……
翌日。
白棠睁眼,掀开被褥,她不知昨夜是何时结束歇息的,但觉浑身轻盈毫无疲惫酸意。侧目见窗外天色朦胧,听楼下马儿嘶鸣与谈论声,便也不再恋床。
驼城清晨极冷,刚离了被褥身上单衣就没了热气,她起床穿衣,推开门正见秋颜宁。
秋颜宁已换上昨夜选购的衣裙,立于窗前,闻声望向她。
“醒了。”
“姐姐,十三呢?”白棠揉眼问。
秋颜宁笑道:“他早早就下去了。”
白棠点点头,洗漱一番随秋颜宁下楼,楼下果真见戚念与张之寅一帮人吃喝,一如既往饿死鬼,那举止甚是对不住他的脸。不过张之寅等人也不是矫情人,见罢只是哈哈大笑,逗他多吃些。
“叫诸位久等了。”秋颜宁走下楼道。
看了老余是酒醒了,憨笑摆手道:“哪里哪里,咱们这也是刚下来。”
“既然都到了,那便再讲一讲行程如何安排。”
待剩余两人到后,张之寅摊开地图,随意拾起燃了一截胡树枝掐灭后直指央国,众人聚精会神,听他下言。
“我们五人与诸位在此相遇,驼城便是起点。”
诸位不仅是秋颜宁三人,还有另外几人。
说着,张之寅又在驼城出一点,“既然是探猎,那全走繁华之地实在无趣,索性这些城池非添补物件便绕过,我们要走就要走这些地境。”
胡树枝拖着长长黑痕迹,绕过许各州主要城,同是又路过一些城池可供补给住宿,又可以最短时间走完央国,又在几个偏远人烟之地画圈,以示此地为重点。
“所以咱们现在要往最北最上走?”一个汉子问。
张之寅捋了捋胡须道:“不错,今日启辰萨州。”
白棠与秋颜宁始终未发一言,如此安排最好不过。
只是,她总觉得张之寅是有意要绕开主城,原因怕不是那么简单。众人用过早膳后便收拾行装,这才踏上行程。
同行是马车,一是储物,二是便于荒野好住,央国秋冬极寒,越往北越,虽是北国,冬天严寒,可夏时的日光也足以晒脱一层皮。
眼下,且不说凛风,就说这气候,若在外躺上一夜足以冻死个人。
再说萨州。
萨州乃是央国最北最大的州,路上听队伍中年轻道,西段草原居多,中段又有高峰山涧,东段是林野。相比别州,萨州要冷清许多,尤其是中段。
而西段挨近漠人部落,最上还有几个小国,央国于朝国关系微妙,从未对战动兵,却爱教唆这些野蛮人去各方领地骚扰,一来一回,实在厌烦又恶心人。
队伍中没有多余的马匹可骑,唯有白棠秋颜宁三人与一名少年在马车中。随着越往北上,白棠越发能体会老余那番话。她掀开帘,顿时寒风扑面,叫人呼吸发窒,这等气候与定国简直是极端。
且不说地形,就说在这气候出行,就叫许多人望而却步,也难怪听闻她们出来历练会笑。
再看看她们现在,这哪里是探猎,分明是跟团出游!显然,这帮队伍也不指望她们能做些什么。这叫她不免有种吃闲饭,欠人情的不舒适感。
见她表情憋闷,秋颜宁拉着她的手询问道:“小棠冷吗?”
白棠摇头反问:“姐姐冷吗?”
秋颜宁道:“不冷。”
“冷。”
这时,戚念蹦出一个字。
“冷就捂着这个。”白棠毫不怜惜,塞给他狐皮袖套,捏了捏他的脸道:“你一个堂堂男儿怕什么冷?”
这话是玩笑。二人身为修士,身怀修为,自然感觉不到多少寒意,而戚念虽根骨不凡,但终究还是个九岁孩童。
“糖糖?能吃?”戚念不争气地问道。
“吃?你可真爱吃!”白棠心底颇为无奈,直接气笑出声。
“现在倒是为难他了。”秋颜宁轻笑,这才想起什么。
众人
对了,这小子……
她视线落定在戚念身上。此子幼年多磨, 但前程光明, 根骨却是非比寻常, 如今隐约可窥得以后身影。既有机缘, 有贵人相助, 这条路他迟早要走,但那应该是在少年时期。
也就是说戚家灭门, 无论戚念与不与她们同行,命道总会指引他踏上修仙道。上一次她短命, 而戚念, 在若干年后怕是已经成为大能了。
秋颜宁想不通,一个身处凡尘的无助孩童是如何修仙的。到底自己这番改变还会影响到哪些人, 往后又会如何?一时,在她心中竟升起股奇怪的预感……
或许,自始至终她不过是大盘命道中小小的器件罢了, 而许多事注定会发生。
收回思绪,秋颜宁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张符纸, 催动修为之下瞬时便燃烧殆尽。
顿时, 戚念眼眸睁大,白棠倒不惊奇。她知道那符纸是有隔绝声响, 施法术者一定范围的响动在范围之外听不见,但施术者却听得清外头的响动。
秋颜宁闭眼,缓缓道:“修炼吧。”
“是什么?”
戚念问。
稍稍睁眼,秋颜宁一瞥他, 反问:“想学?”
戚念点点头,难得露出几分期待。
白棠却道:“十三呀,你倒好!还不会走路就想着跑了?”
“那些往后吧,你先学这些。”秋颜宁浅笑,将基础心法与锻体之术传予他。
当然,她其实更偏袒白棠一些,但传教给二人的心法功学是一样。白棠与戚念,二人天资可谓是天壤之别,一个无灵凡体,一个是天纵奇才;白棠资质体质差,正要锻炼,而戚念年纪尚小,正可趁机磨一磨心性。
戚念疼得小脸皱,敲了敲头。对于脑中内容,他虽然一点也不懂,但却见白棠与秋颜宁已入定,便寻着记忆也开始修行。
……
“我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