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寒风,老余驭马与几人同行,他扭头望向张之寅,低声问:“咱们此番可是探猎,这带上女人小孩算甚么?”
“余大哥所言极是,我也不懂,虽说那小女子长的挺标准。”
“是啊,若一直带着可不是办法。”
“假使遇到险事,我等分身乏术如何护她们?”
几人纷纷低声附和提议,声音在呼呼作响的风中听不清。
张之寅神色平淡如水,语调不急不缓:“诸位且静一静——”
话落噤声。
张之寅继续道:“既是在下邀她们,安全理应也该有我负责。而倘若她三人独自上路,我等冷眼旁观,任其不顾,可是大丈夫所为?老余你可是忘了你当年所说的话?你以为公子会放任不管?”
“我怎能忘,可那又能如何?咱们是什么?什么也不是。”老余眺望远方,嘴中念念更像自嘲。
身穿藏青的男子有些不平,念念有词:“好人好事,公子你这是何必啊。”
长髯男子闻言,苦笑道:“图个心里自在罢了,替诸位添麻烦了。”
“怎敢当!”众人听罢忙道。
长髯男子却摇头,道:“诸位都是身怀不凡之人,愿屈身与之同行,在下已是感激不尽。”
此话一处,众人更是一激,原先的郁闷不满也渐渐散去,既然同行,又何必再抱怨。
张之寅捋了捋胡须,回眼望马车,沉吟片刻才道:“不过,我看那两位姑娘不像一般人……”
有人一摆手,道:“嗨!兴许是哪家小姐溜出来玩儿呢!”
闻言,有人笑得猥琐,一拱手道:“嘿嘿,苏宴你倒是在行啊,这都叫你瞧出来了。”
那叫作苏宴的男子戴着斗篷,原先低着头,听罢抬头。只见端正身姿,露出勾人桃花眼,生得更是面如冠玉,分明俊朗非凡,一表人才,眼底却流淌邪痞之气。
他嘿嘿一笑,一脸谦虚回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传奇是当年,这种往事不必再提了,祝兄才是厉害。”
祝治心底飘飘然,玩笑道:“彼此彼此。”
见二人互相吹捧,玄衣男子不屑一笑,道:“嘁,一个采花贼,一个盗贼!”
苏宴道:“都是江湖儿女,兄台这是何必呐。”
唐文造却不理会,冷冷一哼,独自往前赶上最前的老余。
可惜白棠与秋颜宁为定国人,她不知眼三人底细。央国除贵为古国,百国之始,却又是武国。
央国尚武,战力可与外族交融的朝国一比,武学之家更是多。
先说苏宴,出生大族却奈何不学好,最爱干猥琐之事,整日流连花间,夜间去偷女子亵衣,奇的是那帮女子也愿意。这可惹得无数正义之士大怒,纷纷啐骂,上门讨教,然苏宴身法了得,剑法了得更是如此,每回打到一半便溜烟儿闪了身。
而祝治更是嚣张,出身不入流也罢,还爱使用暗器。不仅如此,大偷特偷,偷死人偷活人,偷官偷商,甚至偷入了王宫。
唐文造则与二人不同,擅长药理治病救人,为一位老将军关门弟子,不屑苏宴二人,但却曾输在苏宴手中。故此,二人彻底结下了梁子。
而眼下,这三人虽未隐姓却埋名与张之寅、长髯公子同行,其余几人。除白棠三人,这队伍共有九人:张之寅、长髯公子、苏宴、唐文造、祝治、老余、藏青衣男子、少年还有一位体壮大汉。
其中唐文造、祝治、苏宴、大汉与秋颜宁三人一样,是半路加入。
正如二人所想,这支探猎队伍的确不凡。
这一路气氛还算活跃,约莫午时,眼前赫然出现一片草地,这时接近日光,方才有了几丝暖意。只是,那草地草深,且一眼望去好似无边无际,但路也算平摊。
“哎!”
祝治忽地开始打起来恶趣,指了指壮汉后头的车厢,与苏宴道:“嘿嘿,不如待会吓唬吓唬那俩小娘子!”
苏宴眉一挑,当即来了兴致,俊颜展笑道:“甚好,甚好。”
“当心挨打。”
唐文造回首,面上露出鄙夷,悠悠道了一句。
长髯公子轻声道:“小唐兄弟有理,还是不要惊扰二位姑娘为好。”
见长髯公子提醒,苏宴才改口:“嗨,说着玩儿呢。”
张之寅则在旁不语,他也不劝阻,不过偶尔插上几句话接茬。他清楚这道路漫长,假使一路没有这俩逗趣掰扯,想来会十分无趣,如此一来势必影响行程。
再往前行,随着日落,尚存的几丝暖意消散。行了一天路程众人脸已被风吹得麻木,连手也不觉发僵,饶是习武之人终究还是凡体,尤其是那草地,看似平摊,马儿踩进去才知全是稀泥。再说,一路不过偶尔吃些干粮,这一个个年轻体壮,又是习武的男子,哪里禁得住饿。
“就这儿了。”
寒风阵阵,长髯公子抬首,见已走出草地,前方正是一片树林,便抬首示意道:“此地不易夜行,今夜就在此处停步吧。”
“好咯,好咯。”苏宴下马拴好,与几人道:“由我去拾柴。”
“我也去。”唐文造不甘示弱,却去往了另一处。
央国西北,不仅有游牧蛮人,还有野物,尤其是凶狠的野物,如狼如熊。狼成群,而熊力大,有时连村庄都易遭袭,莫说是在荒郊野外了,而篝火不仅驱寒,亦可驱兽。
正在几人挨个下马,见苏宴与唐文造拾了干柴原路返回,面色却异常凝重。
老余“哧”一咧笑问:“你们这是做甚了?一个个跟憋屎似的?”
苏宴沉声道:“且往四周看。”
剩余几人屏气凝神,心下一凛,身体虽未动,但却转动眼珠往周遭望去。冷风呜呜,身后草地被吹拂,带动一片波浪。此时天色已彻底黑暗,而在左侧,数道绿瞳潜伏在其中。
好巧不巧!
众人无比倒吸凉气,少年赶回车厢取出火折点燃驼城购入的火把,剩余几人连忙拿起自身兵器,绷紧心弦蓄势待发。
随着火光凉气,霎时间,无数野狼显露。说来也是奇怪,狼凡见人必会绕道,可这帮却凶残得很,且个个体大目凶。
“杀了吧。”
祝治也不再嬉皮笑脸,对狼群毫不留情,举起箭矢便向野狼射去。
野狼凶狠狡诈,成群更是恐怖,这一夜若不除去这野物,他们无意于是要义置身狼嘴。岂料,不等他放出第一箭,那畜牲便张开嘴迎面扑来,几人闻身而动以刀剑抵挡,随即砍杀野狼。
“外面什么动静?”
白棠缓缓睁开眼,掀开帘一看天色灰蒙蒙,而张之寅等人正于野狼搏斗。
这是?
她杏眼圆睁,忽见隐藏与树木背后的野狼出现在几人身后,正欲要扑身而去。
“当心!”
这一呼,野狼便呲牙向马车而来,众人扭头见状不免大惊。
白棠抽出雅刀,此时心底异常冷静,她见过死人、野物,更见过女鬼与诈尸,这区区野狼又算得什么?在她看来充其不过是发疯的狗罢了。
探出马车,她与野狼对峙。
眸中,青碧在黑暗不易察觉,却有一股如鬼魅的阴冷直压野狼,叫这感知敏锐的野物发怵瑟瑟。白棠已知如何运用修为,而对敌,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没有半分犹豫,她举起雅刀,当即便砍下狼首。
风雪
白棠讶意,她是第一次使刀, 却不想这雅刀竟如此锋利, 再加自身修为, 这一刀下去顺畅无阻, 宛如切菜。
众人也是一惊, 那野狼好歹长了皮毛肉骨,就说平日剁肉剁骨都需力壮大汉, 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将其斩杀了?再说这小丫头手细刀也细,刀也更像是佩刀, 不像是兵器。
“怕也是习武之人。”
祝治沉声对几人道, 现在脑中哪里还敢有什么趣闹的想法。要是那天惹毛了这小丫头,没准当初就给了他这一刀, 这可就不得了呀!
白棠有所察觉,斩杀了野狼后便迅速掣回刀,碧色隐去, 抬头时故作慌乱的模样。
“小棠?”
秋颜宁察觉一股异样气息,蓦地睁开双眼, 探出马车却见她惊恐的模样。
白棠一时起意, 眼底狡黠转瞬即逝,指着那帮野狼道:“姐姐, 这狼方才还差点扑过来咬到我了。”
秋颜宁闻言拧紧眉,暗道自己修行太入迷,若是这丫头被咬到那可了得?她接过白棠手中的雅刀,越下马车, 不过几个瞬间便杀死了靠近的几匹野狼,手段利落,顿时热血洒了一地。
这时,白棠“咦”一声,听见一阵奇异的声响,但见张之寅等人并未发觉,她与秋颜宁对视一眼也并未提起。狼群耳微动,捕捉到这声音,索性闻声离去了。
“有没有受伤?”
秋颜宁甩了甩刀刃的血迹,踏上马车,查看白棠的手臂与脸。
白棠道:“我没事。”
秋颜宁放下雅刀,拉着她有些冰凉的双手道:“是我不对,可曾吓到你了?”
“没有,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白棠瘪嘴,不过心底却十分喜欢这份关切,美滋滋握着秋颜宁的手。
见此情景这帮男子一时无语,感情这小丫头是真彪悍,一脸可怜不过是想博取自己姐姐同情罢了。也难怪,那一刀下去,眼都不带眨一下。试问,哪家小姐们是这样的,个个养在闺中,见了这些野物早就吓得不行了,哪里还敢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