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颜宁谢过,笑这道:“店家说的是,所以我这妹妹才到您店中了。”
“嗨!那是看得上这店里的衣裳。说来干这行多年,我没见过像你们这般标致细嫩又水灵的姑娘!”
大娘也笑,仔细一瞧三人相貌不禁叹道,随即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我做生意实诚,从未抬价掺假,料子那是我儿从外特意带来的,别的店可见不着!”
秋颜宁则应声附和。
观二人气质不凡,衣料极好,大娘一思索又问:“姑娘为何到驼城?可是要去何处?”
“我与妹妹们在外游历到此,不知您可听过乌乙山?”秋颜宁反问。
大娘摇头,遗憾道:“孤陋寡闻,不曾听过……”
想了想,大娘又道:“姑娘家在外不易,路又危险,我见你们应该是初出家门,何不与旅队、路队商队同行?再或不是,驼城还有些探险之人。”
对此,秋颜宁曾经是有所听闻,不过时隔多年,又是偶尔一闻,一时竟想不起来有这帮队伍。央国同为大,地势却比央国多样,又平摊草原,有雪峰山脉,峰高处入云,还有原始郁林,更有戈壁沙漠。央国地广人稀,地境之奇引人探索,自然有许多探险之人与商旅队伍。
闻言她双眸一亮,忙道。多谢店家提醒。”
大娘笑呵呵道:“这算得什么?曾有不少与你一样的人,不过是提醒罢了,不必说谢。姑娘一会往集市、客栈去,就能见着那什么旅队啊商队,那儿人可多啦。”
“啊!”
正谈话,戚十三嗷叫一声。
扭头一看,原是戚十三撅着嘴,怔抱着一条绒毛袄裙不撒手,眼底满是倔强之色。
“你听话!”白棠抢袄裙,悄声与这倒霉孩子道:“你啊你,身为男儿怎可穿女儿装呀?”
戚十三全然听不进话,眼中全是这条好看的袄裙。这些衣裳可比他原来的穿着舒适多了,颜色也好看,穿上之后旁人不禁不会打他,还会夸他,对他笑,他才不管什么男儿女儿!
大娘虽见秋颜宁与白棠为黑发黑瞳的本族人,但一想穿着得体想来家境不差,许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便起身劝道:“嗨呀,女娃娃都是这样!既是喜欢这裙子,做姐姐的理应给她买下呀!”
话落,二人神色皆是一古怪,秋颜宁道:“小棠,你就让他穿吧。”
“这……”白棠欲言又止,再看戚十三喜欢得紧,便缓缓撒手了。
这一松手,戚十三忙抱着衣裙跑到秋颜宁身后去了。
啐!这是以为她怕了不成?竟然还敢找靠山了?
她叉腰吐气,心中又气又好笑。盯着满心欢喜的戚十三,却又忧心,联系在驼城见的那帮高大剽壮的外族汉子,再一想这倒霉孩子成人后身穿衣裙的模样,风飞间露出浓浓腿毛——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可得了?
白棠心底恶寒,不敢再想。走出成衣店后心中仍惊魂未定,隐隐骇然。假若养成那德行,还在她面前晃荡,那她不如自戳双眼。
“小棠。”
意识恍恍惚惚,秋颜宁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
“啊?”
白棠这才缓过来,眨眼望着秋颜宁。
“小棠想什么?”秋颜宁问道。
白棠叹道:“小姐,我……”
“傻丫头,我说过不必再叫小姐了。”秋颜宁揉了揉她的头,笑道。
白棠茫然道:“那我叫您什么?”
秋颜宁轻笑:“我大你几岁,就叫我姐姐吧。”
说完,饶是她脸皮再厚,也难免一囧。如今的她何止大白棠几岁?怎么看都像是她占人小丫头的便宜。
“好。”白棠默默点头,耳尖却微微发烫,她习惯尊秋颜宁小姐,如今叫她亲昵唤姐姐,一时……
可,这是否表明她与秋颜宁之间更近一些了?
秋颜宁再问:“小棠方才想说什么?”
提及此事,白棠当即到:“自然是戚十三他喜欢穿裙子了!小时尚可,可若长大后,”
说罢,还瞥了眼已换上裙装的倒霉孩子。
说着,又悄悄指了指走在前头的大汉:“您瞧前面那金发汉子,再想想他穿裙……”
秋颜宁顺她之意联想,登时唇角一抽,语重心长道:“看来…是该叫他改一改了。”
“戚念。”
这时,戚十三忽然开口。
“名字,戚念。”
“你叫戚念?”白棠问。
戚念点头,稚气解释:“十三,不是名。”
白棠哼笑,欺负小孩道:“可我偏要叫你十三!”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秋颜宁对此甚是无奈,笑叹一声,与二人道:“今夜就住此处吧。”
白棠狠搓了一番戚念的脸才罢手,顺视望向面前规模颇大的酒客楼。央国旅人多,交通要塞,自然客楼酒家也多,如定国元州一带,眼前客栈坐满行人,马厩处更是挤满骆驼、马匹。
记好住房付账后,幸在还要空位,三人坐下环顾周遭。
放眼望去多是男子,满是酒气,偶然可见一些穿着暧昧的女昌女支,很是嘈杂,入夜极寒,央国人便爱饮酒,喝酒可暖身,尤其是赶路歇息的旅人,必会唤跑堂端来一些。
“姐…姐”白棠别扭叫,询问秋颜宁:“往后行程如何安排?”
秋颜宁道:“明日寻旅队,与旅队同行。”
白棠又问:“为什么要到乌乙山呢?”
秋颜宁浅笑道:“待会与你说。”
几句交谈,桌上已摆放上切好的羊肉、面饼与面,戚念早已饥肠辘辘,见此抓起面饼直往嘴里塞。见此,白棠与秋颜宁不禁摇头,倒不是觉得他粗鄙无礼术。这倒霉孩子除了倔,一路饿也不吭声,也不乱跑,又听话,算得上乖巧了。
“噫,小丫头吓死人。”
邻桌男子咋舌不已,暗叹:看这饿死鬼吃相,真是白长了张好脸蛋儿。
“姑,姑娘是要往何处去?”
男子同行者中,有一长髯大汉歪过头,他脸通红,分明满是胡须,却生得一对剑眉星目。
秋颜宁问:“出门游历,您可知乌乙山?”
“不,不,不知——”大汉口舌不利索道。
“哈!游历?女儿家不待着闺中跑到这儿凑甚么热闹?”
闻言,有人哄笑出声,那人嗓门极大,顿时许多人也随他笑。
笑个屁!
白棠险些气冒烟,四下寻找就见一壮汉豪迈高笑,恨不得一脚踹去。秋颜宁却不恼,表情倒是淡定,只是视线随白棠望向那人。
队伍
“央国可没有规矩规定女子游历不得。”
白棠压下脾气,又道。
大汉笑着回道:“是不曾规定, 可女人细皮嫩肉,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出门历练莫说经不经得住风沙雪旱, 就说遇上歹人岂不是送死?”
这话看似是嘲, 却是一番真言。即便白棠再不认,却也无法否认女子体质弱于男子一些, 但她二从不是那畏惧艰苦之人,更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
“老余你这毛病可是又犯了?”
见一头戴狐皮帽的中年男子捻了捻胡须, 穿着倒像是读书人, 活像一节清高苍竹,在这其中显然是有些格格不入。
那老余吐出一口酒气, 舒了舒心口,摆手道:“嗨!得了,我不讲话了!我这就是多嘴!”
看似是酒气泼闹, 白棠却隐约感觉老余有几分失意,连带着队伍中一些人亦是如此, 疲惫、颓丧。
“让二位姑娘见笑了。”狐帽男子作揖, 朗声道:“鄙人姓张,张之寅。”
“张公。”秋颜宁还礼。
张之寅道:“方才听说几位要往乌乙山?”
秋颜宁笑道:“正是, 您可知在何处?”
“不知,不过……”
张之寅话未尽,长髯男子问道:“何不与我们同行?如此路上也好有照应?”
有这等好事?
白棠表情未变,心底却在腹诽。既是非亲非故, 又嫌女子无用,何必带她们,如此岂不是拖累?她再看几桌大汉,看似散漫,个个穿着普通,却透着股蓄势待发之气,不像是一般人……
“几位不必担心。”张之寅好似看穿白棠所想,解释道:“我等有京府凭证,又有卷牌与书信,受托行事,绝非奸邪歹人。”
说罢,叫人拿来地图与证明,“若不信,可与我契书画押呈送至官府,后再做笔录。”
造假不易,律法之严,央国京府,君王脚下更是绝无可能。画押记录呈交官府那便是铁证,既然如此坦荡,白棠自然也不好再疑虑。
秋颜宁全然不担忧安全,如今她修为虽比不上屠灭戚家那人,但凡人与修士之间天埑难越,凭借法器,她要灭在座众人也极为容易,与她而言不过是眨眼间罢了。
她注视着地图,问道:“张公是商旅?”
“非也。”
长髯男子醉意清醒了几分,替其解释道:“我等是探猎。”
白棠重复:“探猎?”
“不错!探奇险寻宝地,越千山跨万水,猎天材取地宝。如此,你我不正是同道么?东秘之大乌乙山难寻,何不一同前行?”张之寅人已三十有二,却有少年之心。他眼中绽出奇异光彩,如已将世间揽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