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再次扯了扯吕侠的衣领,对着陈曦点头哈腰赔笑:“您老别生气,大过年的还要加班,真不好意思,主要是这病人特殊,只有这个时间才有空,您看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什么都不说,您就当我们是空气,或者是个屁也成。”
听他这么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吕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坐在那,看着墙边巨幕般的黑色荧屏和一台相邻的电脑发呆:也许,这就是胡医生说的秘密武器?
陈曦忽然拉开一幕灰色的窗帘,那边,胡医生穿好了他的淡蓝色医生服,对着衣领说了句:“陈曦,开音乐,做好记录和检查设备。”
吕侠这时才明白:一面大大的镀膜玻璃,正好将胡医生那边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而那边的人,却看不到这边的任何情景。
“收到。”陈曦开电脑,巨幅屏幕亮起。
陈医生将一革类似环形耳机的仪器放在郑瑾的太阳穴两边,检查之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对着他坐着的沙发按了按,只见郑瑾坐的沙发忽然慢慢往后倒去,直到形成一个弓字型,郑瑾的双腿已经离开了地面,而他,依然昏睡着。
陈医生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一管针,熟练的扯出郑瑾的衣袖,朝他的手腕内侧插了进去。
“这是什么?不会成傻子吧?”
“打针是为了刺激他大脑皮层,加深他的睡眠状态,是一种叫做....”陈曦将吕侠上下再次打量:“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是一种治疗手段,你能不能把嘴巴闭上?没见过你这么多话的。”
严格再次将吕侠拉了过来,一脸的不耐烦:“别叨叨,你又不是他什么人!烦不烦!”
那边再次传来话语:“都做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收到,可以开始了。”陈曦将墙边另一个小小的仪器打开,上面立刻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横线和一些数据。
胡医生低沉浑厚的嗓音缓缓的开始问:“你叫什么?今年多少岁?”
郑瑾开始回答:“郑瑾,比闾夏(吕侠)大5岁。”
“你从哪里来?”
“大聿,我的家乡,闾夏(吕侠)的家乡。”
“父母是谁?干什么的?”
“父母都去世了,不在了。”
“怎么去世的?”
“不清楚。”
“你说的闾夏是谁?”
“我的将军,纵横沙场的战友,也是我最亲近的人。”
“那你的身份是什么?”
“我是王,我是大聿的王。”
“闾夏现在在哪里?”
“他来到另一个世界,我为了找他,也来了另一个世界。”
“你为什么要找他?是因为...爱他吗?”
显然,胡医生在说这个‘爱’字时,不像前面的问得流畅,还故意加强了这个字的语气。
不停地摆弄仪器和监看画面的陈曦在百忙之中,就那么瞥了吕侠一眼,就这一下,便让吕侠如坐针毡,不停解释道:“他在胡说呢,你们都别信。”
“这年头,男女有爱,男男一样有,还这么虚伪干什么?承认人家爱你,又不是什么丑事。我呸...”
严格被陈曦的言论吓到:“你们女孩子这么放得开的?我晕...”
“少见多怪。别再说话了,不然我不客气的。”
见她有点恼怒,两个大男人只好乖乖坐正,继续聆听。
“爱?以前我爱,很爱很爱。”
“现在呢?这个世界就不爱了,对吗?”
“他害我丢了大聿,害我丢了一条腿,还亲自将我追杀,只要下雨天,我的右肩胛就告诉我:那里的伤还在,我的心还疼。”说道这里,郑瑾扯了把衣领,摸到肩胛处,摩挲着:“我想爱,可我这里,不让!”
“别激动,别激动...”胡医生放缓语调,轻轻地:“闾夏,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现在知道真相了吗?”
“我还不知道,到了这个世界,我首先要学会适应,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为了找到闾夏(吕侠),我做了很多我从来都没做过的事。”
“具体呢?有哪些?”
“我要尽快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学的,做的,太多了。”
“那你找到闾夏了吗?”
“找到了,可他不记得我了。”
“为什么不记得?”
“不知道”。
“那....”胡医生咽了咽口水。继续问:“那你凭良心说:现在的闾夏到底是不是你的仇人?”
“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不是。可我的伤口总在提醒我:他就是!”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找的仇人其实另有其人,你是误会他了?”
“也许吧,可在这个世界,我和他之间,只有这件事能把我们连接起来,如果没有这件事,那我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其实你也慢慢明白:你的仇人并不一定是他,可你存在每一天都在告诫自己:必须是他,只能是他,不然,你连生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都没有,对不对?”
“.....”
沉默了好一阵,郑瑾再次开口:“我想我该回去了,我要带着我的玉璧回去,我想回大聿了。”
“你什么回去呢?你有什么方法?”
“我有腰带,我有玉璧,我还有...”顿了顿:“我还有画,可惜,被烧了!被烧了!不行!我不能回去!我要查清楚!谁偷走了我的藏宝!我要搞死他!碎尸万段也不解恨!”
“小陈,再加量!”胡医生忽然对着这边呼喊,陈曦迅速将桌上一排抽屉的其中一个打开,安装针头,上药水,打开门,送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吕侠和严格,被她的熟练操作,看的是目瞪口呆。
陈曦伸出两只手臂,将激动的郑瑾固定住,胡医生捋起郑瑾的另一侧的衣袖,将针管插了进去。
十秒,郑瑾再次安静了。
陈曦附在胡医生的耳朵边,不知说了什么,胡医生微微点头,陈曦退了出来,随手轻轻关门,好像是一位怕要惊醒宝宝的妈妈。
“你猜这小丫头片子说什么了?”严格斜睨吕侠一眼,语带不屑:“她肯定在说,不要再问爱不爱了,隔壁那狼心狗肺的,压根就不承认。”
“我哪有?”吕侠语气越来越低沉:“就是有点震惊而已,没想到他伤的这么深。”
陈曦进来:“别瞎逼叨叨了,听医生的问题,后面有的是时间让你反省。”
“你!...”吕侠气坏了,蹭地站了起来,可想到眼下哪是和她争辩的时候,他再次灰溜溜地挨着墙边,坐了下来。
“郑瑾,睡着了吗?能听见我讲话吗?”
“你说,能听见。”
“如果你有能力回去,你会带着闾夏一起吗?”
“还不清楚,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的藏宝被人偷了一部分,我要找回来,我得把那些宝贝带回去。”
“那你知道是谁偷的吗?是谁烧了你的咖啡店?害你损失惨重?”
“我现在正在查,有可能是....不能说,暂时不能说,我要好好的找,慢慢的查。”郑瑾的语调越来越低沉,好像梦呓一般,脑袋随之摇摆着,环形耳机几乎滑到了下巴上。胡医生再次上前,将它调整后,将手里的问题拿出另外的一张,重新发问:“黄正义,赵淑仪怎么就成了这个世界父母呢?郑瑾。”
“名义上的,我不能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必须找个身份,我给了黄正义一些宝贝,他们自然愿意当我父母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呢?”
“路上,我遇到了文玉嘉,他在他们手下干过,所以,介绍给我了。”
“那文玉嘉,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有缘认识。”
“可你在住院的时候,文玉嘉因故意伤害罪正在牢里服刑,你不可能去监狱认识他,那他是怎么来操控的呢?”
“世上,有些事情,只要有钱就能办到。我不能说的太细,不能出卖朋友......”
“所以,文玉嘉(或者他的代理人),故意送你去南郊医院,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有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身份?或者是某些事情,你需要借助这个身份,其实,你不是精神病患者?”
“大概就是这样。”
胡医生忽然再次对着这边,拿起话筒轻声问:“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快说,药效时间估计不多了。”
吕侠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影子,吐口而出:“田恬和他什么关系?”
陈曦对着话筒,将吕侠的这句话再次复述了一遍。
“田恬?田...恬?”
“嗯,对,田恬。”
“她是黄正义的情人,被抛弃了,我可怜她,让她打理咖啡店。不过,我不太放心她,又暗地培养了一个:小婵。”
吕侠和严格很迅速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大概同时想起了,那个单眼皮,高挑马尾辫,精明厉害的小姑娘。
“小婵和你什么关系?是你的床伴吗?或者伴侣?”
“不是!不是!我心里只有闾夏(吕侠)一个!我就是给她提供了一份工作而已。”
“还有吗?还有要问的吗?”胡医生的声音再次传来。
“甄甜,你帮我问问甄甜。”
“还挺有桃花运的,认识的女孩都带甜,你也不怕蛀牙。”
尽管这么说,可陈曦还是将吕侠的话,一字不漏的传了过去。
“甄甜?甄甜是怎么回事?”
“给我当助理的,简单的雇佣关系。”
好像想起了什么,严格忽然敲声问吕侠:“要不要问问他和黄、赵生意上的事?”
“这个...”吕侠有点为难的眼神看了看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