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见人围了不少,上前问询的寥寥无几,忍不住开口道:“小生这里的字画绝对是真迹。其中最有名的当数《溪亭晚翠》。小生不说,相信各位也都有所耳闻。”书生指了指最中间的一幅画,“小生愿以文会友,只要各位作的诗或画与小生有眼缘,这些画任君挑选。”
有人道:“这幅《溪亭晚翠》虽说不上价值千金,换了钱也够你安度半生。就这么送人,岂不可惜?”
书生摇头道:“此言差矣,能遇到志同道合的知己,区区一幅画,何足挂齿。”
叶蓁听身后有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他前些日子被心仪的姑娘给甩了,估摸是受打击,得了失心疯了。这么贵的画都要拿出来白送,真是个书呆子……顾飞卿的画,哎,不如你去试一试。”
“这……算了,我还是不丢人现眼了。”
……
叶蓁抬眼看了看顾庭芝,原来中间那幅是他的画。这顾飞卿与顾庭芝总是要遇上的,他也为能瞒得了一辈子?那不如正好趁此时拿回来,看他如何自处。
顾庭芝对上叶蓁的目光,眼神闪烁道:“蓁儿,我们走吧。”
叶蓁道:“我喜欢那幅《溪亭晚翠》,庭芝,不如你对上一诗。”
“这……”挂画离的远,叶蓁还未看清那私印上的字,自然不知道顾飞卿就是他。若画取了下来,还不是立即就被发现?
叶蓁见他犹疑,越发逼迫的紧,顾庭芝万般无奈,唯有提笔胡乱写下一首。连叶蓁都读出字里行间的敷衍,那书生又岂会看上?知他故意如此,叶蓁想了又想,挽起袖子,“我来。”
顾庭芝惊诧地看着叶蓁。叶蓁从他手里抽出笔,唰唰唰在纸上写了首晏几道的《少年游》。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放下笔,将纸上的墨迹吹了吹之后递给书生,“字难看了点,见谅。”
书生接过,细细品读,竟潸然泪下。
叶蓁拍了拍他的肩膀。书生胡乱擦了擦眼泪,“公子的词真是句句锥心。不知公子大名?”
顾庭芝忙道:“阿七。”
“……”
“原来是阿七公子,小生的这些字画,随意挑选。”
叶蓁不客气道:“我要《溪亭晚翠》。”
书生取了画递给叶蓁,顾庭芝正要上前去接,叶蓁不着痕迹的避开他,随意扫了几眼便将画轴卷了起来,递给他,“庭芝,你帮我拿着。”
顾庭芝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两人挤出来后,顾庭芝道:“蓁儿,那首词写的不错。”
叶蓁哈哈一笑,“不是我写的。”
顾庭芝望了望他,没再多说,只笑道:“可惜,书生还是亏了。”
“他才不亏,我在他的笔砚下压了张银票。”
“……”
“好了,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走到一个玉石摊前,叶蓁一眼就看中一块叶子状的玉佩,碧绿通透,很是惹人喜爱。他拉了顾庭芝的衣角,惊喜道:“庭芝,你看那块玉佩!”
顾庭芝拿起玉佩,笑道:“很好看,很适合你。不如我买了送你?”
摊主道:“公子,这玉佩不卖。”
“不卖?”叶蓁惊讶道,“为何不卖?”
摊主指了指挂在摊前的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只换不卖”。
顾庭芝道:“用什么换?”
那摊主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才懒洋洋道,“你有什么?”
顾庭芝这才想起来,此番出门,除了银子,什么都没带。正失望之际,听摊主道:“你手里的画卷拿来我看看。”
顾庭芝看向叶蓁,叶蓁点头,“反正我跟顾飞卿也不熟,要他的画,还不如让你替我画,给摊主看看吧,他若喜欢,咱就换了。”
顾庭芝一听,自然喜不自胜,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别提多开心。
摊主别过身,打开画细细考究了一番,才转身道:“不错,是顾飞卿的笔迹。这块玉我就跟你换了!”道完,将玉佩装进小匣子里,递给叶蓁。
两人又逛了一条街,正好见到一家酒楼,就进去吃了个午饭,回了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为何最近冒泡的人这么少?点击也好少……难道太平淡了?【我绝对不说,我一直在努力不写废话……
☆、谜团
顾庭芝原以为秦古会在第二日出发,不曾想日落时分,商船就开走了。他与叶蓁只得连夜赶路。所幸的是两人蹲守在镇江码头,果见一人从船上下来。只是天色已黑,看不出人的样貌。两人跟在那人身后,见他进了一家名为寻芳楼的妓院。这与何舒月带来的消息完全一致。
终于见到人了,顾庭芝毫不迟疑地拉着叶蓁进了妓院。
眼看着姑娘们都围了上来,叶蓁道:“你去追他,我来挡住这些姑娘。”
顾庭芝点了点头,追着人影上了楼。连走过几个房间,眼看着那人推开一个房门,顾庭芝却被一个姑娘拉住了手臂。
“公子,你是来找奴家的吗?”那女子的手缠上顾庭芝的腰,眨着一双魅惑的大眼,娇滴滴地勾|引道。顾庭芝连番挣脱,却被那女子拽住衣带,“公子,喝了奴家手中的酒才能走哦。”
顾庭芝无奈地接过酒杯,喝下杯中的酒。那女子接过酒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放开顾庭芝。
顾庭芝追到房门口,忽觉一阵头晕,接着发觉自己全身都无法动弹。那女子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系住顾庭芝的双眼。“公子,你不是想进去么?还等什么?”
“你是……”顾庭芝的话还未讲完,就被那女子一推,整个人跌进了房间里。房门“吱呀”的一声从里面被锁住。
顾庭芝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阵淡淡的胭脂香自那人身上传来。难不成是个女子么?可看那进房间的人的身形,分明是个男人。
那人走到他面前,屈膝蹲下,捏开他的下颚,将一枚药丸度入他的口中。“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弯腰将顾庭芝扶到床上。
顾庭芝正要开口,那人将一团手绢塞进他的嘴里。 一阵细细碎碎的脱衣声后,顾庭芝感觉到身体正在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他至今记忆犹新。那是叶蓁给他喝了掺有春|药的酒之后才会有的反应。他哼了几声,试图起床,结果都是徒劳。身体瘫软如水,动不了分毫。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冲击着顾庭芝的大脑。
那人伸手解开了顾庭芝的衣衫,将他全身褪了个干干净净。接着,一丝|不挂的躯体压了上去……
好像听到一声惊呼,顾庭芝疲惫地睁开眼。面如死灰的叶蓁和空气中栗子花的气味让顾庭芝一时呆若木鸡。
“顾大人真是好兴致!”叶蓁冷如冰霜道。
“蓁儿……”顾庭芝起身下床,被子从身上滑落,漏出一览无余的身体,他心中一凉,忙抓起被子盖住自己。
叶蓁的脸色难看至极,“我在楼下与人周旋,这么会儿的功夫,你就在我头顶上这般肆无忌惮?顾庭芝,我该说你太放肆,还是该说你器大活不好,做的太快?”
“蓁儿,我是被人下了药……”顾庭芝抓起床前的衣物,胡乱地穿上。一双眼紧紧盯着叶蓁,心中悔恨自责万分。
“既然你另寻新欢,我们就好聚好散。”叶蓁打开房门,跨过门槛时,回头道了句,“顾庭芝,再见!”
“不!蓁儿,别走……”顾庭芝心中一沉,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他颤颤抖抖地穿好衣服,追了出去。只是街上黑漆漆一片,哪里还有叶蓁的影子?
顾庭芝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街上,这么晚了,城门已经关闭,叶蓁会去哪里?一想到他会在某个角落独自心伤,他心里就难受的紧。走到两条腿几乎没有感觉了,顾庭芝才在街边坐下,长叹一声,朝后仰倒,躺在了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漆黑的夜空。
叶蓁会原谅他吗?
不会了吧?
天色泛白,街上的稀稀拉拉地有了几个行人。路过顾庭芝时,都忍不住看他一眼,穿着倒是有模有样,怎会睡在大街上?
顾庭芝捏了捏眉峰,叹了口气。起身拍拍衣服,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又将镇江转了一圈,没遇到叶蓁,却撞见了小周。
小周将何舒月的回信递给他。顾庭芝此时哪有心情看信,只问小周有没有见过叶蓁。小周道:“见到了。属下早上进城,叶公子正出城,说要去京师……”
话音未落,顾庭芝已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清早起了雾,城外的车道上烟霭迷蒙,偶见几片泛黄的枯叶萧萧飘落。青山千叠,却在暮霭云遮中只余下一抹黛青色的影子。
叶蓁坐在马车上,看着车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车夫连问了几遍,他才回过神,把京师何府的地址报出来。
眼下,他只想找文卿和叶扶苏。
马车直到傍晚才到达京师。
叶蓁下了车,在何府门口转了又转,却止步不上前。他并不想见何舒月,只想等着文卿出来。只是天色已晚,文卿想来是不会出门了,倒不如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