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蒋小福打了个冷颤。
要笑不笑地一咧嘴,他尽量平心静气,看向佛荪:“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好歹跟我说明白,好不好?”
佛荪依旧是不言不语,直接拽住他往前搡,一手将他推到中央,另一手朝空中一拽,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不用狱卒帮忙,佛荪亲手将铁链上的环往蒋小福手腕上一卡,随即拉动铁链,将两只手束缚在高处。
然后,他退后几步,从墙壁上取下一只皮鞭。
走到蒋小福面前,他抡圆了胳膊,一鞭子抽了过去!
蒋小福疼得大喊一声,然而这声叫喊还未彻底消散,第二鞭已经夹着疾风甩过来了。
蒋小福心里恨得要命,试图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出狂乱嚎啕的样子,然而佛荪同样也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将鞭子抽得呼啸生风,让他根本无法抑制□□。
伴随着灼热难耐的痛楚,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他感觉身体仿佛被烈火舔舐着,他身不由己地试图躲避,却是无处可避。
这场鞭刑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停下来时,蒋小福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佛荪喘着气站在蒋小福面前,感到很累,很舒畅。
从他得知蒋小福与严鹤私下的联系后,就感到如鲠在喉,再让人探查前情,才知道蒋小福早就与他书信勾连,同出同游了。
他并没有深思自己为什么认定蒋小福有罪,甚至并不肯定蒋小福和严鹤有什么亲密关系,他只是感觉自己受到背叛。
这种感受并不需要证据,事实也好,臆想也罢,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掌控。好像家养的猫忽然窜到了别人家里去,作为主人,是非得教训一下这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可了。
伸出手摸了摸蒋小福的眼角——那里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湿润润的,被手一碰,立刻就是受惊似的一颤——佛荪在舒畅之余,感到了快乐。
这样脆弱美丽的人,就掌握在他手里呢。
“你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他温和地问道
蒋小福垂着头,勉强抬眼看向他。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许走出春景堂一步?”佛荪贴近蒋小福,轻声道:“你不听话,就要受罚。”
蒋小福疼得几乎快要晕过去,一直在间歇地颤抖,听了这个难以置信的理由,也不知是气急还是害怕,抖得愈加剧烈。他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佛荪,然而因为气虚神弱,那眼神落在佛荪眼里,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佛荪见了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轻笑一声,更加愉快。
默不作声地欣赏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蒋小福颤抖的幅度有些过分。
皱眉想了想,他随即灵光一闪:“啊!犯了瘾了?”
蒋小福的确是犯了瘾了。犯瘾,再加上身心折磨,立刻就难以忍受了,痛苦之余,眼角都逼出了几颗大泪珠子。
“可怜!”佛荪凑近他,很关切地看着,并且哄了一句:“罚也罚啦,我这就给你拿烟去,好不好?”说完又警告道:“不许哭。我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样子。”
说完,他果真转身出去,寻找吃烟的器具。
佛荪亲自端来烟盘,亲手给蒋小福烧了两个烟泡。
蒋小福终于被放下来,他浑身是伤,手腕也挣扎出两圈紫红破皮的痕迹,自然是没法抬手,于是佛荪半抱着他,伺候他吃烟。
到了这时候,佛荪看他又怪可怜的,忽然开口问道:“你刚才怎么不知道求饶呢?”
蒋小福吃了几口烟,喘了口气:“求你有用吗?”
佛荪想了想,笑道:“我猜没用,不打你一顿,我心里不舒服。”
他现在发泄完毕,心情平静,很愿意多聊几句,抱着蒋小福,他继续说道:“而且,不受一点苦,恐怕你记不住教训啊!往后要是再不听话,背着我跟别人眉来眼去,岂不是又要让我不高兴吗?”
这话,像是有些嫉妒吃味的成分,蒋小福听出来了,所以更加觉得恐惧。
先前他只是觉得佛荪性情暴烈,邪是邪了点,对他总是没有恶意的。又因为董老爷的事儿,也算是救他一次,所以他对佛荪还存了份感谢。可现在,只是因为不高兴,就把他关进牢里鞭打,而在这番行径背后,居然是因为嫉妒?这已经不是性情不好可以解释的了。
烟灯的火光跳跃着映在佛荪脸上,蒋小福看着他,感觉自己是看见了鬼魅。
他不说话,佛荪只当他是同意了自己的道理,愈加和气起来:“你看,现在我心平气和了,又愿意疼你,我们一直这样多好呢?”
蒋小福心灰意冷,已经放弃交谈,于是凭他自言自语,不去理,只专心抵御身体四处传来的一阵阵疼痛,鸦片渐渐生效,疲惫与眩晕的感受占了上风。
闹过这么一场,佛荪心满意足。因为心情好,临走前还专门吩咐狱卒:“给他弄点伤药。人要是坏了,我饶不了你。”
两名狱卒一前一后,把蒋小福抬回了原来的牢房。
严鹤没想到蒋小福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蒋小福躺在草席上,原本的衣衫已经破得不成样子,露出底下皮肤上条缕分明的鞭痕。肤白,血痕就格外刺目。那鞭子似乎角度刁钻,连身侧与后腰处也卷出几道长长的伤口。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然而一直害冷似的哆嗦,是睡也睡不安稳的姿态。
凑近了,在血的气味中,混杂着鸦片烟的味道。
严鹤紧绷着嘴角,给蒋小福上药。
这里没有清水和纱布,他只能撕下一截还算干净的里衣,尽量将伤口周围的血水擦拭干净,再抹上狱卒留下的药膏。这药膏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药,但总比没有强。
将伤口粗略处理完毕,严鹤坐在蒋小福身边,一手轻轻贴住了他的手臂。蒋小福身上遍布伤痕,只有手是没有伤的。
保持着这个姿势,他侧着头,看向牢门外。
如今佛荪露了面,至少不用没头苍蝇一般瞎猜,既如此,他就要想出对策来。看佛荪待蒋小福的态度,由不得他慢慢筹划了。也不知道阿良是否收到了消息,他希望阿良想法子救他们之余,能尽快找办法进来与他见一面。
第55章
蒋小福醒后,对严鹤复述了佛荪的话,末了要哭不哭地一咧嘴,总结道:“他就是个疯子!”
严鹤听罢,也觉得佛荪就是个疯子,不过现在不是拱火的时候,他只好拍拍蒋小福的手:“别怕。”
其实蒋小福不是怕。这下他算是知道,的确是自己连累了严鹤,再一个,严鹤与佛荪还有生意上的关系呢,恐怕也要糟糕,也许这桩生意就要因为自己而前功尽弃,也许是损失一些利益。他不懂,不敢想,不好意思问。
严鹤也想到了这一层。
虽说佛荪是对着蒋小福使劲儿,但此事既然与他有关,必然也会牵扯他与佛荪之间这门生意。易地而处,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况且,连蒋小福都挨了顿鞭刑,后头不知道有什么苦头等着他。
然而佛荪这一天都没有露面。
第二天,他才来了。
佛荪是拿着烟枪来的,身后跟着两名名狱卒,一人负责开锁,另一人双手端着矮几,矮几上放着烟盘,烟盘内自然就是烟灯和烟膏等物。像回自个儿家似的,佛荪也不需要别人招待,也不嫌脏,撩了下摆就地一坐,开始烧烟。
蒋小福一见他进来就蹙了眉,感觉浑身的伤又痛了几分。
焦黄蓬松的烟泡渐渐呈现出来,佛荪无视严鹤,只朝蒋小福招手,神情中还带点笑意:“来吧。”
说完,见蒋小福只是瞪着自己,他又恍然大悟地补充道:“今天不打你。”
蒋小福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佛荪脸上的神情有了瞬间扭曲,然而下一句话依旧是哄:“蒋老板,别闹脾气啦,你的瘾头我还不知道吗?瞧瞧,都烧好了,来吧,我伺候你!”
严鹤听到这里,开了口:“佛大人,你……”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为止,因为佛荪从进来之后头一回看向他:“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打断他的腿。”
随后他又转向蒋小福,依旧是笑,笑得无可奈何:“你要是不听话,我也只能再教训你一次了。”
蒋小福被佛荪抱在怀里,吃大烟。
一口烟吃进去,他熟练地吐出甜腻的气息,紧接着又深深吸了一口。佛荪没有说错,他的确是已经犯了瘾,而且只要吃上一口,这瘾就忍不住了。
因为这情形太过诡异,没人说话,只有佛荪很是心旷神怡。
他果真是伺候着蒋小福。
等蒋小福吃够两个烟泡,他已经烧好了第三个,见蒋小福情绪安稳下来,眼神荡着水光,不在戏台上,也有唱戏的韵味。是个讨人喜欢的烟鬼。
他闲闲地与蒋小福聊天:“我说蒋老板,你这瘾头的确是有点大呀!难怪当初要跟了老董呢,我那会儿还琢磨呢,他这一把年纪都不说了,我可知道他床上那点儿癖好,啧!可真难为你!改明儿我得问问老董,这到底有什么乐子……”
一面说,一面就感觉怀里的蒋小福在微微颤抖。
相似小说推荐
-
乘风登玉京 完结+番外 (金钗换酒) 晋江2022.11.24完结484 435温镜穿越成投敌叛国的将军之子,一落地就是逃亡,只好在江湖上混个跑堂苟命。直到大...
-
小贼哪里跑 (芍灵月) 废文2022-11-21完结腹黑县太爷攻X傲娇小少爷受陈梓陌为了心心念念的萧然放着京城的大理寺少卿不做,回了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