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钟令怀因为嘴中的面还未下肚,挨着拥挤的人流,在桥上吐了出来,直接吐进了河中。
“阿怀,你没事吧。”蔺池双用力一拍,钟令怀趴在石头桥栏上又吐了一些。
耳边有破风声而来,钟令怀下意识地将蔺池双塞进了怀中,一只黑色的羽箭堪堪从钟令怀背上蹭过。
其实若是钟令怀不护着蔺池双,这只羽箭根本不会差点就伤了自己。
“怎么了,阿怀?”蔺池双刚才就发现有人将箭矢对准了此处,才装作为人拍背,让钟令怀勾了腰。
从钟令怀怀中抬起头来,装作迷惑不解的模样,他未曾想过钟令怀会不顾自身危险将自己护在怀中,出于不知名的心情,此次渊王并未再说无耻之徒一话。
“没事,池双,我们还是等重禾他们过来,再去别的地方玩吧,你看人这么多,若是将我俩也分散了该如何是好。”钟令怀抬眼看了茶楼二层一个房间,大概猜测到了那射箭人的来处,这入了秋,已经有了凉意,谁没事将窗户整个打开?
人流将两人挤下了桥,直到百米之外,这才有了歇脚的地方。
余光瞥见一家布庄,钟令怀来不及多想,拉着蔺池双便进去了。
第16章 爆炸
握着身旁人的手,将蔺池双掩藏进布庄的一个昏暗角落,钟令怀细细摩挲着手中一件青黑色斗篷布料,细碎的眸光下移一瞥却是透过门缝望着街道中去来往返的人流。
“公子可是要买了这件斗篷?这斗篷的布料来自水南一带,你摸摸这布料的手感,料子自然是极好的,配两位公子的身份自然是锦上添花!”掌柜长着一双倒三角眼,双手交错于大肚腩前,笑眯眯地为钟令怀两人介绍着,一观两位身上的料子,就是出自云中最好的绣楼——锦绣阁的手笔。
无商不奸,商贩皆是人精,老板也不会例外,必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只不过嘴边还粘着一些未来得及擦拭的黄豆粉,倒是甚为好笑。
“嗯,不过不是这件,将那件藏青白鹤大氅拿下来,我给我家夫君试上一试。”钟令怀目光盯着那件绣满白鹤的大氅。
老板差人举着叉棍,将大氅取了下来,钟令怀拉着蔺池双进了试衣的地方,未曾想到这异世的人,竟然还有这般商业头脑。
换下了那身玄色饕餮纱衣,披上了白鹤大氅,少年人玉冠束发,风华可倾一城,仔细在蔺池双耳边说了些什么。
一刻钟后,街上人潮依旧,钟令怀拉着蔺池双往人少的地方走去,这个时间,重禾和张道清怎么着也该从人群里挤到桥这边了。
现下的时刻还未看见,只能半猜着张道清与重禾已在他俩前面。握着蔺池双的手腕处虚虚扯着,尽量靠着阴暗处行进。
走了百米有余,拐了几个人多的巷子,不远处,有停着租赁马车得棚子,本以为今日就要靠两条腿走回去了。
想来运气还算可以,还有一辆虽不至于是破烂,但也算不上顶好的马车,停在那处,“师傅,我俩前去渊王府,麻烦了。”
钟令怀对于昏暗的街市,完全就是一个路痴,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记得整条去路。
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坐在马车上打鼾刚醒的老头手中,老人笑嘻嘻地未看银子便塞进了怀中。
连忙将搁置一旁的矮凳搬下,让两位贵人上去。这一两银子可是能让普通人过上半个月的。
将蔺池双小心翼翼地扶上马车,自己则是搭着老人粗糙的掌心,登上了马车,“师傅,走吧。”
渊王府距离此处,按照钟令怀的估算,若是正常的脚程,走路应该是半个时辰不到些,如若换成马车,哪怕是绕些远路,也大概是一刻钟的样子。
现如今已然过了一刻钟了,“阁下,这好像不是去渊王府的路吧?”
钟令怀一手拨开了帘子,看外面的景色越往山里跑去,一边拔下了蔺池双头顶定冠的银簪,握在了手中。
“少年倒是有几分智慧,倒是可惜了。”老人收了马绳,将马车停了下来,说完话后,驾车的位置上,哪里还有人在。
“公子,你可没说这趟出来有危险啊!”白鹤大氅的帽檐褪去,男子面色黝黑,神色慌张,若是知道有如此危险,他断然不会贪图那点钱财,将自己的性命搭上。
“同你说了,你还会冒充他吗。”钟令怀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和平主义,哪碰过这档子事,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这老人的确可疑,与其说是运气好,不若说是这老人分明就是等他们,哪家车夫见着一两银子,不看一眼便直接塞入怀中。
暗夜之中,莹莹月光落在地上,一只素白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掀开深褐色的帘子,尘土轻扬又落下,一双黑靴踏在地上,钟令怀背靠着马车。
脚边无意中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借着月光看清了地上东西身上的衣服,是那个驾车的老汉。
一时之间,钟令怀双腿有些发软,无力地靠在了车厢上,他本以为老汉那个口气,怕是个高手,原来也就是一个将他带到此处的黄泉引路人罢了。
“公子,你可是要救救奴才啊。”车上的男人明明比他还高,现如今却跌坐在了他身旁。
“他们要杀的不是你我。”钟令怀撑着车辕站了起来,“各位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老汉不会无缘无故带他来此处,只能说明,这里有杀手,而且还不少。与其让他们在暗处,不如放在明面上。
前后左右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不如死前看看阵仗如何。
那身穿蔺池双衣服的小厮突然大叫道,“各位大哥,我与这个人并不认识,我只是收了他银子,扮作他的相好罢了,各位大哥若是要杀,就杀他好了。”
“唰——”
长箭带着尾端黑亮得羽毛,入了那个小厮的背脊,从胸前穿出,以钟令怀专业学医的角度来看,那是直接断了人家的升主动脉。
十个黑衣人瞬间从天而降,落在了钟令怀面前不远处,许是太过自信,并没有让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只有持剑的杀手稍微上前些。
为首的黑衣人站得偏远,身高八尺,神色犀利,仿佛在他眼中,钟令怀已经是个死物。握着长弓蓄力,羽箭的箭矢对准了钟令怀的胸口。
“你最好期待这一箭可以将我射死,否则让我得了生路,我定然将你们浸了糖水,扔进蚁丛之中。”钟令怀抖了抖袖子,露出了手中的银簪,寒光一闪,扎入了马腚之中,棕褐色的马受了刺痛,撒蹄子往黑衣人那处跑去。
黑衣人手中的箭,已然出弓,十人一跃而起,妄想躲过马车。
蔺池双偏离身形,在中箭之前,将从店家那里讨要来的火折子,用力扔向了马车之中。
自己则是向后面倒去,撒在车里的黄豆粉因为马车的晃动,加上突然而来的火源,瞬间将马车炸开,木屑四散,将黑衣人炸倒外地。
热浪裹着碎屑,划破了脸颊和身上的衣物,钟令怀失血过多晕过去之前的最多想法竟然是,完了要破相。
城外树林的一声巨响和那一下冲天的火光,引起了守城官兵的注意,同时,也让蔺池双三人见到了。
看着重禾与张道清解决完这边的杀手,蔺池双顾不得是否身份会暴露,就隐入巷子之中,便往那个方向赶去,轻功速度之快,重禾与张道清纷纷落后。
眼中没了平时的傻气,满是担忧与急促。
黑衣人虽然被炸伤,可身体素质哪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所谓的死侍,自己只要还活着一秒,这一秒就得将敌人杀死,用剑拄着自己,老态龙钟地往钟令怀的方向走去。
黑衣人伤的很重,除了脸上的蒙面布保存还算完好,身上的衣服被炸的破烂,外翻的血肉黏在破口处,还有隐约的淡黄色液体渗出。
血迹在身后拖了一路,逶迤弯折,在月光的映照下,添了几分壮烈。
第17章 生情
蔺池双赶到之时,正看见杀手颤巍巍地双手举剑,正要用力刺死躺在地上的人。
折了一段树枝,以内力催动,直直钉入洞穿了杀手的脖颈,侧倒在钟令怀身旁。
“钟令怀,你醒醒。”蔺池双将人抱入怀中,左手避开了羽箭,将人揽在自己怀中,颊色生白,唇色微紫,失去了往日与他斗嘴时的神色。
容颜清寂的面颊上,伤口浅浅也已结了血痂,薄唇紧抿,钟令怀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能遵循本心,吞吐出一个冷字。
蔺池双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盖在了钟令怀身上,运轻功往自己最近的别苑飞去,让刚到场的重禾与张道清去亦谷找医仙。
江宁别苑里,满室铺了碳火,钟令怀只盖了一层厚被,身上的衣物因着伤势,已被去除。
箭矢入肉,但不洞穿,生卡在体内。钟令怀醒来之时,想着嘴中是含了什么东西,嚼了嚼才发现这是人参的味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钟令怀硬将自己变躺为坐,靠在木栏之上,肩膀上的疼痛,让他低头看了一眼,被人处理过了,已经未曾出血,手法虽然业余了点,但胜在还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