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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彼不知己 完结+番外 (月亮黑了)


  更衣回屋后,李晚玑还是决意算一卦。
  虽说罗扇寻他卜卦是别有用心,但给出的银子不假,这一卦就当是赠的。他在身上摸索半天才发觉,那枚铜板还是没拿回来。
  他扶着额头无言,本就是为了拿回东西才去溜须拍马,结果啥也没干成,还丢人地在别人那睡了一宿。李晚玑愤愤道,钱白花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又从地上拿起竹筒。竹筒里尽是些良象,虽天命难违,但能为罗扇抽支好签,也算是弥补了心中那点莫名的歉疚。李晚玑随心所欲地从中抽出一支最突出的,总会是好的,他想。
  将签文转到眼前,本是慵懒的身子顿时直了起来,他盯着签文读了两遍,又把筒中的木签尽数倾倒在桌上,李晚玑垂眸不语。
  怎么偏偏就抽到了里头唯一的凶签。
  他头疼记不起解文,便抄起手边的书册翻阅。香销叶残,所属之危难得解,春意阑珊,红柳金钗几可扶。凭着解文与罗扇处境,李晚玑在纸上书了这么一句话。解出来的大多与罗扇本人无关,更多关乎的是所居之阁。
  云良阁能出什么事?他不解,香销叶残、春意阑珊,究竟是说的罗扇,还是另有其人?红柳金钗又为何物,何能解难?签既然出了,便是命定了,李晚玑想再琢磨一阵,脑子却在抗议。哪怕是凶,纵然也是不会这么快出事的,他想。还是先睡一会。
  明日一定要将铜板拿回来……顺便跟陈礿说说,让她去给罗扇看看脸吧。
  同夜李晚玑安稳入眠,而另一人却独坐月下,作影成双。
  高泞也不知为何,久不能寐后便来了此处。阴云蔽月,不如前一晚那般明亮。心如晦,他总会在这样的夜晚想起爹娘,想起自己是独身一人。
  今日李晚玑问他何时成婚,他无言,李晚玑说自己穷不能让姑娘跟着受罪,当下他便想,有人跟着自己才是真的受罪。他自己就是罪人。
  何时才能平了这番家仇。高泞仰首望天,阴云移,嫠蟾渐现,他失笑,这是老天在告诉他守得云开见月明么?若真是如此便再好不过。
  他倚在桌前缓缓合上双眼,也不知蒋昇的判决何时下达,届时才能算彻底了结了这桩事。待他伤好,也该着手查了。想到这事,眼前的黑暗中又浮出李晚玑那张脸。
  “……唉”高泞轻叹一声,也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说是留在身边时时看着便不容易节外生枝,可他又有何理由将这人留着,总不能将人捉来囚在府中。李晚玑对他依旧有防,昨夜醉酒后说得不能更清楚了,别说将他认出来,眼下是连重新为友都隔着层纱。
  若是对方将他认出来了,会是什么模样?许是要大惊失色,然后不敢正眼瞧他罢,他不禁勾起嘴角,仿佛李晚玑就在他眼前一般。又或者说,若李晚玑知道自己是谁,是否便无需担忧……
  霎时新风袭,将他动摇的心吹得更甚。
  ……罢了,还是好生看着,待一切顺其自然罢。
  翌日,蒋昇的判决如愿传入高府。
  高泞并无太多情绪示于面上,只是在听到消息后更了衣,又在瞥见宝匣时心血来潮,在腰上配上了那玛瑙制的币型玉环,只是落在那一身红裳上,看得并不清晰。
  他不慌不忙地前去衙府,呈上先前备好的东西。蒋昇家中落着南蛮亲印的书信,魏永鸣克扣军饷的证据,皆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魏永鸣那夜酒后吐真言他便察觉端倪,让卢怀钟一查果真有蹊跷,魏永鸣无能于此便罢了,可他非要从军饷中抽点油水,还偏偏让高泞知道了。
  高泞是布了局不错,但并不是没有给魏永鸣机会。起初他是发觉魏永鸣有动摇之心,便在察觉内应后藏了私心,未将内应真身报上,只是越探越发觉魏永鸣不止是无能。倘若魏永鸣再坚定几分,同他一齐视死如归,魏永鸣定不会在他手里落得这个下场。
  领军之士最忌有勇无谋,贪生怕死,战役胜负不能全凭领将定夺,但若只靠魏永鸣那样的人,这场仗的胜率是微乎其乎。无人热衷杀戮战役,谁都是不情愿的,但偏偏领将之人不行。主心骨不能歪,不能移,更不能躲躲藏藏,独自享乐。
  高廉清向来以廉正闻名,即使数年过去,高泞也永远不会忘记父亲坚守着名字一般的作风,一生为家国社稷肝脑涂地的模样。
  他布局在魏永鸣眼前,只要魏永鸣不踩进来,他便将那威胁甚少的内应报上,胜仗之后依旧能提功领赏,虽无法一步登天,却也能混得个不错的头衔。只是魏永鸣克扣军饷是不争的事实,他不可能不报,至于届时结果如何,或许无人知晓。
  高泞自诩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会下手也有极大一部分是为了一己私欲,他曾愧疚过,但看着手下兵士奔入父母怀抱时,他又觉着该是如此。
  他人非善,他亦是。有朝一日,地底的恶鬼也会向他索命。他不怕这个,他也认为自己就该如此。只是比起他人,他更怕负了心中所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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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玑烧的是心清香,出自《陈氏香谱》,为了行文减了方子里的材料,如果有人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原方贴去wb(应该没有吧)
  感谢阅读,评论都有看,欢迎合理讨论提问,不涉及剧透大概都会回复的!


第48章 玛瑙玉环
  衙府收到后惊了一瞬,这些东西按理该直接呈到宫中,高泞也并非没资格进去,如今却亲自将东西送了过来。
  对此高泞只笑笑,说希望能代他呈上去。
  衙府那的人又怎么不明白,有关叛国一事是怎样都得送去圣上眼前,而如今就这么莫名被高泞卖了个人情。这人情还不能不收,只能顺着别人的意思走下去。
  能备得这么齐全定是早有预谋,衙府的人也只能点头赞道将军心细。
  刚踏出衙府,高泞便看见一众人风风火火地从面前冲过,还险些与他撞个满怀。他正好借机问人发生何事。那人火急火燎:“听说云良阁出事了,大伙都赶着去看看!”说完便又跑了。
  云良阁?高泞不可自抑地想到李晚玑,昨日云良阁出事将他寻去了,或许他正泡在人堆里头不知所措。
  他得去看看。
  云良阁外聚满了人,皆在往里头探头探脑,只是云良阁大门紧闭,任外头人多如墙也看不出个什么。
  高泞站在人群之外,正思忖该如何进去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回首一看,是纤画姑娘。不待他先开口,纤画便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出声,“跟我来。”
  纤画领他绕到后门,一同进了阁中。
  果不其然,如他所想的一般,李晚玑在这。除此之外,为他看伤的陈大夫也在。高泞走近才发觉,姑娘们聚堆并非围坐品茶尝饯,也不是谈笑论曲,人群的正中间躺着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周围的姑娘撇开视线的撇开,泣不成声的泣不成声,皆是一副哀残模样。
  不难猜出,那具尸首来自何处。
  他看见李晚玑眉头紧蹙,眸中满是不忍,极少能见着对方这副模样,高泞心中冒出一个猜测。
  不会…是那罗扇姑娘罢?可李晚玑昨日只说为她算出伤脸,并未提及任何与“死”有关的字眼。
  “将军在想什么?”纤画问他。
  “这躺着的是?”
  纤画叹了口气,瞬间沉下脸:“是阁里最小的一个妹妹,叫青儿。方才被抬着送进来的,路上被其他人瞧见送进了云良阁,便都想着来凑凑热闹。碰巧我出去探探外面的情形,才让我遇上将军。”
  高泞听着,眼睛却牢牢定在李晚玑身上,不移分毫。纤画顺着看去便心领道:“这不是巧了,李师父正好带大夫来给罗扇看脸。”
  “倒是好心。”他几不可闻地冷笑一声。
  “将军和李师父交情不浅哪。”看着他的神情,纤画意味深长道。
  “或许吧。”
  不知陈礿跟李晚玑说了什么,后者闻后便从人堆中走出,李晚玑觉着有人在往自己这头看,顺着望去发现高泞竟也在此揣。“你怎么来了?”
  “路上听说云良阁出事,便想着来看看会否又与你相关。”
  “什么叫又?我就没做过什么。”说着,李晚玑把高泞往外推,“先回避一下,大夫说要验尸。”
  高泞猝不及防被人推着走,问道:“不等仵作来么?”
  “不会来的,交给陈大夫就行。”
  二人上了楼,随意进了间无人的客房等候,高泞刚坐下,李晚玑便熟稔地为他倒水。
  “大人喝水。”说着,李晚玑恭敬地站在他身侧。
  “…?”
  “喝一口。”
  高泞被那对笑眼看得发怵,只得照着他的话喝了口杯中的水。瓷杯刚点到桌面,李晚玑便迅速抄了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我的好将军,你是不是有捡到什么,跟这个一样的东西?”
  看着李晚玑捏在手里的铜币,高泞眯了眯眼,“怎么?”
  “陈礿,也就是外头那个陈大夫说,在您府里见着个一模一样的,兴许是我不小心落在那儿的,您既然喝了我的水,能不能把那铜币还给我?这玩意不值钱,放在您那也没用,不如还给我,让我去造福百姓,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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