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死不死,某日却偏偏让高泞听见了。原以为要丢了小命,最后却只是罚了几个月工钱。好在这比什么都来得有用,自那天起再也没有人敢在府内谈论此事。
虽是悠哉的几日,高泞身上却也时刻带着那枚遗落在府的铜币。只是他燃尽了茶香,铜币的主人也未有音讯。于是随着日升日落,他的情绪莫名变得越来越烦躁。
卢怀钟常常看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不好直问,若不是清楚高泞的性子,否则是要以为他看上了云良阁里的哪位姑娘,成日在这记挂别人。
高泞就是要玩也是个懂得收心的,倒不是说他不可能记挂谁,反正卢怀钟觉得不太可能是在记挂姑娘。
约莫是过去了五、六日,期间吕元才托人送了东西,说他是尽心为国才负的伤,理应好生歇息。高泞便趁这几天读完了早前宫里送下来的文书,他看得很快,甚至在闲暇之余翻完了书房里仅有的几册书。
看着空空如也的雕木柜,高泞沉思了一阵。他不断用拇指摩挲着铜币的锈面,咬了咬唇,最终将那枚铜币卷进手心攥紧。
该去添置些新书了。
书肆的位置凑巧与云良阁在同一条街上,来往的人明显少了许多,行进之时不免将目光分移到那栋白楼之上,才觉入口处的大门紧紧地封闭着。
高泞只是眼神扫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应当是如此,如今这白楼也算是应了景。没耽搁多少时间,他便踏进书肆,挑了些中意的,吩咐里头的人直接送进西街高府。
书是添置了,可他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直到出了书肆他才醒觉这份躁动的源头——他看见李晚玑从云良阁出来,还有几个姑娘藏在门内向他告别。
也不知心里想的什么,高泞径直朝他的方向走去,拍了拍李晚玑的肩。对方下意识瑟缩,回眸一看,是高泞。
“你怎么在这?”李晚玑有气无力地问他。
“我出来买书。”对上的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虚浮在表面的笑脸。
相处得久了,李晚玑也算是摸清了些门路,见的人多了,他自诩看人还是挺准的。这个笑容多半就意味着这家伙心情不佳,只是他霎时间也想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高泞。
分明今日才见到他第一面。
李晚玑看了看不远处的书肆,点头道:“买书好啊,多看书,长知识。”忽然他又“啊”一声,补充道,“我没有说将军您知识匮乏的意思。”
高泞自然是知道的,哪怕李晚玑真有此意,他也不至于因此与人置气。他看着面前的人,双目无神,眼下乌青,就连皮肤也干燥了些。“李兄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么?”
李晚玑没有否认,“前几日不是青儿她……姑娘们嫌王二那几个个家伙粗手粗脚,便找我去帮着处理后事,我总不能拒绝吧?”
“你也没有非答应不可的理由。”高泞下意识把话说了出口,转念道,“还是说……”还是说你真在里头有了心仪的姑娘?
听到这,李晚玑忽然来了劲,“怎么没有?我说你会行军打仗,但确实是少了那么一点经商的头脑。”他用手比划着,“她们我最庞大的顾客群,我帮了她们,她们以后找我算命,那不得多给些银子?何况我守着那摊也来不了几个钱,她们平日又待我好,这怎么能不帮。”
“你说的是。”高泞闻后没再反驳,“那现在如何了?”
“都备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交给她们自己来吧,我总不能一直待在那,得留时间让她们好好道别,毕竟这也是…最后一面了。”说着,李晚玑打了个哈欠。
“很累么?”高泞问。
他忽然睁大眼睛,“没有,我不累。”
李晚玑想起来就觉得丢人,一群姑娘为了准备白事几乎是都没合过眼,结果他坐在一旁直打哈欠,还被纤画推回屋歇息。于是他为了争一口气,狠狠地强迫自己不许在云良阁里睡哪怕一刻钟。
奈何当繁重事务结束时,原本紧绷的身心便会瞬间松懈下来,使人感觉更加疲惫。顿时,困意如洪水猛兽般袭来,他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李兄要是困了,要不要去我府上歇一会?”
“好啊。”
李晚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还有自己下意识回答了什么。他想挽救什么,刚抿嘴想说不必了,却被人隔着袖子抓住了手腕。
“我扶着你,免得不小心摔了。”
第一次进来这高府,似乎也是这般,阴差阳错,误打误撞。李晚玑回到他过夜的那间屋中,实在是有些坐如针毡。
太诡异了,他想,高泞是吃错什么药不是?又把他往自己府里带?他皱起眉头,搞不好是要将他监禁在此处,让他做牛做马,让他玑不停手地算各种命数。
算命?想到算命,李晚玑摸遍了全身,可怎么样也找不着先前高泞交给他的那枚玛瑙佩环。在云良阁帮手的那几日中,他中途回山上换了套干净衣裳,想来是在那时一齐留在了山上。
李晚玑仿佛能看到玛瑙发出的光正在从衣服的缝隙里透出来。
他垂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直捣虎穴,结果连自己的铜币都换不回来。
“我进来了。”屋外的人不给他回答的机会,直接推门而入。
高泞看见他时,李晚玑的手还放在胸膛上,神情有些古怪,很难不去猜想他又在脑子里演着些什么有的没的。
氛围太过一言难尽,二人沉默着对视了好一阵,李晚玑才咳嗽一声,重新坐直身子。
“不睡会吗?”先开口的是高泞,说话时一边轻柔地关上了房门,把端着的茶和面放在桌上,“厨房中午多做了一些,不睡就吃了。”
汤看着清淡,飘着些许油花,面条用的是细面,安逸地躺在碗中,顶上还卧着颗蛋,缀着些碎绿的葱花。瞧着是刚煮出来的,还冒着蒸蒸热气。被热油激过的葱香随着蒸腾的热气被送进李晚玑的鼻腔,凑巧的是他确实还未用过午膳,甚至昨夜只吃了个馒头果腹。
他目不转睛盯着那碗面,咽了咽口水,高泞便识趣地将筷子递到他手边,笑道:“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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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即将打脸?我不说:P
(因为想吃葱油面所以写了
第51章 折鸳殒坠
卧着的蛋是带着微微溏心的,一口咬开就能看见橙黄粘稠的内里,伴着葱香浓郁,一碗汤面很快下肚,李晚玑觉得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方才的疲惫亦是随着热汤在胃里慢慢消化。
用毕,李晚玑才发觉高泞似乎一直在盯着他看。他把筷子规整地摆好在碗上,说了句“谢谢。”
屋内一下子安静起来,二人又陷入了之前斟水喝茶的循环。往常这种情况都是李晚玑先开的口,只是他现在吃人嘴短,再加上身子疲倦,便静静坐在位子上吃茶。
但他看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琢磨着还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你们有联络那位姑娘的家里人么?”高泞放下茶杯问他。
“嗯…没有,徐姐,就是上次陈礿扶着的那位说,他们不配。”
高泞闻后倒是难得满意地点点头,“她说的是。既决定将人生下来,又怎能弃之不顾。”他说这话时,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人。
毕竟被“弃之不顾”的,不止那姑娘。
李晚玑顿了顿,“嗯”了一声,“那个玛瑙玉佩……”
另一人的心提到嗓子眼,止不住地悸动,“嗯?”
“我没带在身上,今天不能跟你换东西了。”
高泞松了身子,扯着嘴角跟他笑,“无妨,我也还未找到。”就在前一刻,他甚至以为是李晚玑发现了端倪,听到话的一瞬,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真是…大起大落。
“那就好。”说着,李晚玑打了个哈欠。肚子还撑着,可饭后困倦还是冲破了重重障碍,磨着他的精神。
高泞垂眸一笑,收起碗筷便要离开,“休息吧。”
李晚玑还愣在位子上,刚打开门的一瞬间,迎面却又冒冒失失跑来个人,摔倒在高泞脚前“将军!府外头,府外头!”
“将军!为我们做主啊将军!”
府外哭声迭起,一对年迈的老夫妻互相扶着,颤颤巍巍地跪在高府门前,引来数人围观,皆在一旁窃窃私语。
有指指点点斥成何体统的,有来看热闹问别人发生什么的,本是嘈杂地围了一圈,在府门被打开的瞬间皆噤了声。
闻见有人从里头出来的声儿,老妇人连忙跪着往前爬,看到双干净精致的黑靴才停下,失声痛哭道:“草民冒昧,请将军为我们做主啊!”
卢怀钟是先站出来的,挡在高泞身侧稍稍拦了拦,面露不满。高泞用手挡了挡他,示意他往后退退。
“发生什么了?”高泞柔声道,弯腰要扶起跪在地上的长者,却被对方抓住他的手,抬起的脸上满是褶皱,一双朦胧的瞳孔被泪水淹了大半。
“家中小女走失一月有余,城里城外都叫我们找了个遍,可连根头发都找不着。”
本跪在后头的老翁也爬到他脚边,用沙哑的声音哭诉着:“我们去报了官,把小女唯一一张画像都交了上去,可这一个多月过去了,要找的人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结果今天,结果今天他们却转头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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