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笑:“没有,星风很懂规矩,一点错处都没有。”
乔熠矜古怪的点点头。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蓝羽了。
沈星风……哪里是会守规矩的人啊?
他像是春日的激流,夏日的烈阳,秋日丰收的原野和冬日的骤雪。
呼啸而过,惊天动地。
乔熠矜见过真正的沈星风。
他会揪肖祁寒的头发,会在肖祁寒写字的时候,把墨水泼在肖祁寒写了一半的纸上,他会捉弄人,一样喜欢玩闹,犯了错也会不安,故意装可怜。
只可惜,再也没有人能让沈星风这样了。
肖祁寒死后,年轻明媚的少年,一夜之间收起了自己锋利的爪子,安安静静的磨去了棱角,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被豢养的家猫。
乔熠矜无数次告诉自己,这是好事。
沈星风有了一个好归宿,他会和蓝羽举案齐眉,平安此生。
等沈星风再大些,允应慎便会从世家子弟里挑个优秀的孩子,过继到将军府抚养。
等再过个二十年,沈星风便可像其他人一样,儿孙满堂。
多好的结局啊。
一如当初肖祁寒期望的一样。
可乔熠矜无法说服自己快乐。
他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遗憾。
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完全把自己交给另外一个人的沈星风了。
蓝羽回到将军府,沈星风已经醒了。
膳房的人已经送来的晚膳。
蓝羽问传晚饭的丫头:“我吩咐厨房做的桂花鸭呢?”
“已经送过去了。”
那一桌的菜,都是按允应慎留下的字条上准备的。
沈星风胃口不错,还多吃了一碗饭。
蓝羽给他夹了一块桂花鸭,“喜欢就多吃点。”
沈星风慢条斯理的咬着嘴里的东西,“已经吃了很多了。”
“没事,反正你现在不困,待会儿吃完,咱们去外面逛逛夜市。”
“好。”
京城的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和繁华。
蓝羽拉着沈星风的手,每个摊位都要停下来看看。
“星风,这个好玩,买给你?”
“星风,你看那个,你想不想要?”
沈星风看这着那个拨浪鼓,无奈的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种东西买回去很丢脸的吧。”
蓝羽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因为你比我小嘛。”
沈星风摇头:“不用了,去那边吃豆花吧。”
那家店还是沈星风往前吃过的,上一次坐在这里,还是大齐的时候,他不是侯爷,肖祁寒也没有死。”
老板娘端了两碗豆花出来,认出了沈星风。
“哎,小兄弟是你啊,今天带朋友来了吗?”
蓝羽正要点头,沈星风却已经抓起了勺子:“他是我夫君。”
老板娘瞪圆了眼睛,“呀,你们都成婚了啊。那今晚这豆花算我请客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呃,不对,不能早生贵子,那就祝你们恩爱白头吧。”
沈星风笑笑:“谢谢。”
老板娘走后,沈星风才说:“我们成婚了,你不需要藏着我们的关系的。”
“可是你……”
沈星风皱眉:“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不用再提到他,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就行。”
蓝羽心情复杂的点了点脑袋:“我知道了。”
吃完豆花,不知从哪里拥挤上一群乞丐。
沈星风自己当过乞丐,对这些人不免有些怜悯,因而掏出随手的钱袋,一人发了一粒碎银子。
老板娘恰好看到,笑着道:“你就是心肠好,这些小乞丐日日都来讨钱,不给就赖着不走。”
蓝羽皱眉,“京中以前没那么多乞丐的。”
老板娘叹气:“皇帝刚登基,西南又发生了旱灾,他们都是逃难过来的,毕竟天子脚下,总不会饿死,京中乞丐就多了些,我做的也是小本生意,有时候卖不完的豆花就送给他们了,就当积德了。”
老板娘摇头:“这年头,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城西的那边的月山,听说还有野人出没呢。”
“野人?”蓝羽吓了一跳:“有这种事情啊?”
“是啊,听说就住在月山那边的山洞里,浑身黑漆漆的,面容狰狞,衣不蔽体,有不少上山砍柴的人都看见过。”
“就没有官府的人去管管?”
“他又没害人,谁管那事去。”老板娘笑:“要我说啊,那也不是什么野人,左不过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呗。”
又有客人来了,老板娘抛下一句“你们慢慢吃”,转身招呼客人去了。
蓝羽自小锦衣玉食,不能体会这种民生之苦:“这天下这么大,居然有人会无家可归。”
“多着呢,我,温觉,龙澈,阿福……还有咱们皇后娘娘,都无家可归过。”
蓝羽眉头一紧,握住了沈星风的手:“星风,我一定不会让你无家可归的。”
沈星风点点头:“快点吃,前面有花灯,咱们买一个带回去吧。”
他如今是大楚国位份尊贵的明通侯,和皇后又是把兄弟的关系,夫君是大理寺卿之子。
他不会再无家可归了。
这里无论哪一个人,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
你要开心点,沈星风。
沈星风皱皱眉,端起碗把豆花全部喝完。
他和蓝羽挑了一只花灯带回了将军府,挂在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大婚时的红灯笼还没有撤去,整个将军府喜气洋洋。
蓝羽念及沈星风的身体,主动和沈星风分房搬去了侧室。。
沈星风一日日的养在将军府,好吃好喝好玩的,流水般的送进去。
可人确是越来越消瘦。
这一年的秋天。
沈星风忽然病重。
允应慎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叫去了将军府。
说是治不好沈星风,要他们提头来见。
齐老在沈星风的床头治了三天三夜,一点起色都没有。
沈星风病太重了,毒气攻心,实在回天无力。
齐老把蓝羽叫出去,暗中嘱咐他把棺材准备好,给沈星风冲一冲也好。
蓝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第81章 他是爬过来的
将军府的小主人病重了。
消息扎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京城。
允应慎着急的不行,连朝都不上了,干脆就在将军府住了下来,日日把太医叫到面前骂几遍。
沈星风不能死。
沈星风身上背着太重的希望,他答应过一个人,绝不能让沈星风出一点事。
允应慎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齐老心疼沈星风,已经尽了全力去救治他。
他用人参吊着沈星风的最后一口气。
最好的药材源源不断的被强行灌进去。
这孩子才刚刚过上几日好日子,他怎么能死。
老天不公,不公啊。
齐老一勺一勺的喂沈星风喝药。
这天的傍晚,沈星风苏醒了一次。
齐老坐在床头,眼尾通红,声音嘶哑:“孩子,你觉得怎么样了?”
沈星风满身都是疲惫,连眨眼睛都觉得费力;“齐老……”
这一声叫的齐老鼻子发酸,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孩子,别怕,齐老一定会救你的。”
沈星风闭上了眼睛:“我好累,齐老,不要救我了。”
齐老声音哽咽:“你这傻孩子,你才成婚三个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怎么舍得死啊?”
沈星风呼吸沉沉,呼吸都吃力,声音沉闷:“没有好日子……一天都没有了……我真的好累啊。”
齐老心脏收紧,咬牙开始给沈星风扎针。
这一口气调了一个多月。
沈星风病房时好时坏,蓝羽早就备好了棺材,日日在佛像前祈祷诵经。
允应慎白日回皇宫处理政务,晚上回将军府,不单单是因为沈星风,还因为乔熠矜不肯回家。
皇帝没办法,只能宿在将军府。
皇帝担心归担心,自己的日子还得过。
晚上压着乔熠矜办事的时候,乔熠矜忽然捂着脸哭了出来。
允应慎吓了一跳,忙的停下来,“是不是弄疼你了?”
乔熠矜声音嘶哑:“我担心小十一……他要死了。”
允应慎轻轻给他擦眼泪,“矜儿,别哭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乔熠矜哭出声音来,“那肖祁寒就白死了,他就白死了!我宁愿这最后几个月沈星风是和他在一起的!”至少沈星风能高兴点。
沈星风和蓝羽成婚后,整个人都快变成第二个温觉了。
乔熠矜“呜呜呜”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允应慎皱眉,不顾自己没有纾解完的欲望,给乔熠矜穿好衣服,然后把乔熠矜抱在了怀里。
“矜儿乖,不哭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他死的。”
乔熠矜大闹:“你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大夫,齐老都让备棺材了!”
“有,我有办法。”
他还有最后一招。
至少能吊住沈星风的命。
翌日清晨。
将军府的人来报,有人送了张字条,说是能救小侯爷,务必要他们交到到沈星风夫君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