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风眼角微微下压,转头凝视着头顶的明月。
他就当......
没看到好了。
谁还没点秘密和过往呢。
洗完澡,两个人就在湖边生了火,烤干衣服。
“星风?”“嗯。”
老三笑,“你真正的名字可比柳随安好听多了。”
沈星风歪头看着他,“你叫什么?”
老三努努嘴,“乔熠矜。”
沈星风好似有些困倦了,话有些迷糊,“螳螂当辙恃长臂,熠燿宵行矜照火,好听。”
老三不知在想什么,唇角勾了勾,将手掌垫在脑袋下,幽幽的叹口气,“好听又有什么用呢......都过去了。”
黎明时分,沈星风和老三被活活冻醒了
两个少年打着哆嗦顺着曲江河畔往前走。
曲江一代,全是青楼秀馆,花船一艘一艘的游荡在江面上,隐隐约约传来歌女和男人的嬉闹。
沈星风站在路边,静静的看着肖祁寒搂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说说笑笑进了“嫣红馆”。
老三凑过来歪头看了一眼,立刻骂:“呸,死渣男!”
沈星风扭头看老三,“老三,借我点钱。”
老三瞬间警觉按住口袋:“你.....你要干嘛?”
沈星风笑,“男人嘛,进去喝花酒啊。”
“我没钱......”
沈星风伸手去抓他的痒痒,果然从老三的腰间摸出一根金条来。
“喂,那是我最后一根金条了......”
沈星风才不管他呢,拽着老三闷着头奔进了嫣红馆。
比起全是男人的青竹馆,嫣红馆就显的有意思多了。
热辣辣的西域舞娘正在台上跳舞,罗裙金钗,叮叮当当清脆声响。
空气都是属于女孩子的香甜味。
沈星风拉着老三挑了一张桌子坐下,目光在四周快速的扫了一圈。
肖祁寒怀里拥着一个漂亮女孩,女孩葱白的手指剥了一颗葡萄,递到肖祁寒的唇边。
他轻轻的咬在齿间,目光去看向花台。
肖祁寒今日是为花魁杜楚楚来的。
这个来自西域的女人刚到嫣红馆不足半月,就成了这花街柳巷最负盛名的舞女。
肖祁寒望着花台上扭动腰肢,风情万种的女孩,眸光微微凝滞。
“侯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嫣红馆的老鸨脸上堆着笑。
肖祁寒淡笑:“夫人有孕,自然要出来找点乐趣。”
老鸨“哎呦”一声,掩住唇,“奴家都明白的,不知侯爷可看中哪位姑娘今天陪您过夜了?”肖祁寒手里的折扇轻轻的往花台上的杜楚楚一指。
老鸨会意:“咱们楚楚,没有一百两是不陪客的。”
肖祁寒点头:“我出五百两。”
老鸨喜笑颜开,“好,好!我这就把楚楚姑娘给您叫来!”
“慢着,我出三根金条,今晚楚楚姑娘归我!”
沈星风忽然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老三吓一跳,“小十一,你疯啦,我们没有三根金条!”沈星风嘟卩囊:“别装了,我都摸到了,你还有十根呢。”肖祁寒的目光终于扫了过来,见是沈星风,瞬间顿住。
第43章 下江南
沈星风冲着他恶意满满的笑了笑。
“唯当哐当”三两根金条从老三的腰间掉在了桌子上。
沈星风不去看老三发绿的脸,对老鸨说:“够不够请楚楚姑娘赏脸?”
老鸨看着那金条先是笑,笑着笑着又有些苦恼,一脸为难:"这钱自然是够了的,只是楚楚姑娘是侯爷先......”
这一带的花红柳馆,还都得依着官家的人做生意,更何况是宁渊候这么一个大人物呢。
老鸨看着那金条,又看看宁渊候,脸都快歪了。
沈星风好似不悦,轻笑道:“怎么了,嫣红馆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讨饭的啊?”
老鸨低头看肖祁寒,“侯爷,您看.....”
肖祁寒手里的折扇微抬,嗓音淡淡:“请便。”
老鸨大喜:“那就多谢侯爷割爱了。侯爷,咱们嫣红馆还有好些个姑娘呢,你看,我这就给……”
肖祁寒松开怀里的人,缓缓起身,“不用了,本侯改日再来。”说完,人已经似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门口。
他在沈星风桌侧停下,垂眸轻轻的看了一眼。
沈星风就好像没看到他一眼,起身往楚楚姑娘那边跑。
肖祁寒眉间微蹙,却没有更多表情,直接抬脚跨出了嫣红阁。
明阑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嫣红馆,犹豫:“侯爷,需要属下把他……”
“不必。”肖祁寒指尖轻轻摩掌冰冷的扇骨,竟是轻叹了一口气:“他从小就那样的脾气,随他去吧。”
明阑点头,轻轻地说了句“是”。
“龙澈呢?”
明阑回:“按您的吩咐,一直在暗中保护沈公子,青竹馆的王先生死了,新接手的白先生原本是要逼着公子去接客,龙澈原本是要把人抢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哪个乞丐居然帮公子赎了身。”
肖祁寒眼睛半眯:“乞丐吗......”
明阑声音压低:“侯爷,您看要不要属下去调查......”
“不必。”肖祁寒直接打断了明阑的话。
明阑不解:“侯爷这是?”
肖祁寒抿唇不语。
那乞丐身上的金条,印有银狐的图案,或许一般人认不出,但肖祁寒却是知道的。
那是大齐国吟苏亲王的家纹。
这位亲王乃当今天子的弟弟,身份贵重,万壑帝登基三年,改革无数,其中就有这位亲王在幕后做推手。
相传此人极具城府,荒淫暴乱,看上的男女,不管是谁都会直接抢回府。
肖祁寒眼神不由深寒。
那个乞丐,身份怕是不简单呐。
“叫龙澈那边多留心一点,一旦身边有身份不明的人靠近,立刻来回禀。”
明阑应下,又好像有些不甘心:“侯爷,您真的不怕,星风公子和女人......过夜吗?”肖祁寒吸了一口气。
怕?
他怕的事情太多太多。
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了。
既然那是沈星风给他的报复和惩罚,他就老老实实受着。
翌日清晨,沈星风和老三才从嫣红馆出来。
老三用他的手指,戳着沈星风的脑袋“你聊天,没见过比你更败家的玩意了。”
沈星风白他一眼,“那你也没做什么啊。
沈星风不屑:“那是谁看到楚楚姑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
老三被臊红了脸,咬牙:“沈星风,你还我钱来!”
沈星风一阵风似的溜了。
中午两个人在店里吃糖粥。
老三忽然问:“星风,咱们以后去哪啊?”
“嗯?”
老三一脸纠结:“虽然京城中人多,讨钱方便,但我不想留在这。”
沈星风点头:“我也不想。”
老三眼珠子亮了亮:“那咱们去江南吧,听说那里草长莺飞,温暖如春,姑娘还特别漂亮!”
沈星风低头,一点点的喝完剩下的糖粥。
老三眯眯眼:“等去了那里,我们就不讨饭了,我们买一个小院子,种种花,种种菜,春天去抓鱼,我还会帮人看病呢。”
沈星风笑:“好,我们去江南。”
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江南,而是他无依无靠,无父无母,去哪里都没有区别。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第二天就启程南下。
老三用身上的钱置办了几身新衣服又准备了一些干粮。
第二天天明时分,两个人终于启程。
出城的路要途经青竹馆。
这个点,路上人非常少,可青竹馆门口却拥堵着不少人,吵吵闹闹的。
老三拽着沈星风去看热闹,才发现青竹馆的大门口躺着个男人。
可不是温觉嘛。
此刻温觉衣衫半露,白皙细腻的肩膀明晃晃的露着,他好似是被人从青竹馆里扔出来的,慢条斯理的爬起来,往下拉了拉衣服。
这下他脖颈处的大片肌肤都露了出来,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痕,平日那些没钱玩弄小馆的百姓们,都贪婪的看着温觉,目光龌龊污浊。
温觉不仅不在意,反而像是很享受周围人的目光一般,把衣服又往下拉了好几分。
青竹馆的正门站着头牌文书公子。
素来以儒雅出名的文书公子,此刻被气的不轻,指着温觉,声音颤抖:“温觉,好你个不要脸的,我素来和你也没过节,你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客人的头上?”
温觉掩唇一笑,这位曾经的头牌即便是脸上横着几条疤痕,但眉宇间依旧风情不减。
“文书,你话怎么说的那么难听呢,客人,自然是谁抢到就是谁的了.....”温觉把自己的脖子指给文书看,“其实那个赵老板不怎么样,床上功夫还烂爆了,就一个劲的只会冲冲冲,你看给我咬的,我为你好,劝你换一个吧。”
文书咬紧了牙齿,他吵不过牙尖嘴利的温觉,就回头找龟公主持公道。
龟公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毁容的小馆委屈自己的摇钱树,更何况,这里的人早就忍受够了温觉。
“温觉,这是你的卖身契,从今以后,你与我们青竹馆便无半点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