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青竹楼的后院,给沈星风安排了一个清净远人的房间,好吃好喝的待着,还命楼里的小馆平日不准去打扰沈星风。
这样的日子对沈星风来说倒也自在。
然这天傍晚,他在睡梦里忽的被外面的嘈杂和尖叫声惊醒。
他披了衣服出门去看,见不少人来去匆匆,神色慌张。
沈星风叫住了一个路过的小信:“出什么事了?”
那小信满脸惊恐,话说的也不清楚:“张员……张员外的……张员外家的悍婆娘找了她娘家的人,来青竹馆闹事,把王先生给打死了!外面闹着要报官呢,二老板也来了!”
沈星风眉头皱紧了。
青竹馆的二老板姓白。
和大老板的宽厚不同,这位白先生早些年在宫里做过太监,心肠阴狠歹毒,平常他很少来青竹馆,可每次过来,总要拿几个小馆出出气,弄到所有人都怨声载道。
如今王先生死了,青竹馆落在这位白先生的手上,只怕……以后这里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沈星风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裹紧了衣服回了屋,把门紧紧锁好。
沈星风预料的没错。
翌日清晨,他刚刚起身,就被青竹楼的几个杂役给拽去了楼里。
楼中,所有的小馆都低头跪着,偌大的花厅只有白先生尖细尖细长的嗓音。“你们也知道,昨天王先生被打死了,以后就由我来接手整个青竹馆,王先生已经入土为安,以后莫要在提起他。”
底下不知道是哪个小馆说:“什么入土为安,明明是你拿了张员外家的银子,,连官都不去报,让王先生白白惨死......”
白先生冷呵呵的笑了两声。
他身后两个打手立刻走到人堆里,提溜出一个柔弱的小信,拖去了后院。
没一会儿,就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拳打脚踢的声音。
白先生笑吟吟的:“有人还有别的意见吗?”
那惨叫听了让人牙齿发酸杀鸡儆猴,谁还敢再反抗?
白先生满意的笑笑:“这就好!没意见的话,就去揽客吧。”小信们四下而散。
只独留了沈星风一个人。
白先生一眼望过来,“你还愣着干什么?”
青竹馆里的一个龟公堆着笑上前解释:“这人虽然是卖给了咱们青竹馆,但是宁渊侯……
那龟公趴在白先生的耳边说了低声说起来。
白先生眉头一挑:“宁渊侯府?是肖祁寒在的那个宁渊侯府吗?”
“哪还有第二个宁渊侯府呢!”
白先生冷笑,“听着,从今天开始,宁渊侯府送来的钱一概不收,既然进了我青竹馆,哪有不接客的道理,来人,把他带下去好好教教!”
第41章 买他
沈星风被抓进了静室。
静室是专门调教不听话的小馆的地方。
初被卖到青竹馆的小信们,不肯接客的,都会被送到这里,调教个三五日,人就会乖上不少。
沈星风被按着跪在地上,冰冷的地面膈的他膝盖发疼。
他肩膀忍不住打颤,缓缓抬头扫了周围两眼。
静室像是一个刑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光看一眼,沈星风就觉得自己的牙齿翻涌上来阵阵酸意。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动动身体,对身边的人道:“放开我,你们要我接客,我接就是,何苦把我弄的一身伤,既耽误时间,还浪费你们抓药的钱。”
负责调教人的龟公们都乐了,一个拍拍沈星风的脑袋,“好,好,是个识趣儿的。”
另一个捏住了沈星风的下巴,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倒是个好生模样,就是年纪大了点,十几了?”
沈星风淡淡道:“十七。”
“难怪,看着身体就不如十三四岁的软和,不过你这张脸讨喜的很,能卖好价钱。”龟公又问:“还是雏儿吗?”
沈星风一愣,眼底晕上几抹赤色,咬牙道:“不是。”龟公略显遗憾的松幵了手。
沈星风从地上站了起来,瞳色清冷,“我以前伺候过人,那种……那种事我很熟,你们不需要教我。”
龟公点点头,“好,那就省事儿多了,温觉啊,你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熏熏香,今晚就给他把牌子挂上。对了,你叫什么?”
“沈……沈星风。”“名字倒是不错。”龟公见多了世面也不虚,直接问:“家道中落才被发卖到这里来的吧?”沈星风轻笑了两声。
他哪是家道中落,他家是满门抄斩,家破人亡。
“甭管你以前是个什么身份,大家公子也好,侯门贵客也罢。既然来了这种地方,就不要恋着过去了,怎么样不是活着呢?”
沈星风点点头:“您说的是。”
“你倒是听话,去吧,跟温觉去吧,后面的事,他会教你。”
沈星风低头和温觉走了。
温觉是个痛子,年纪比沈星风大些,今年已经二十二了。
他早些年也是这青竹馆的小信儿,因为生得一副好容貌,被一个大人物看中,被两万黄金赎了身。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有一日他忽然被送回了青竹馆,彼时的他已经断了一条腿,脸上也划了几条疤,人人都说他是得罪了那位大人物,被重新发配了。
自那以后,温觉的客人越来越少,赚不到银子,他的日子也就越来越难过,最后只能在青竹馆里当了一个粗使的杂役。
他的性子越来越冷,他很少和其他小馆说话,也几乎不与其他小馆来往。
沈星风来青竹馆这么些日子,常看到温觉在他院子里的那棵树下给小信儿洗衣服。
有时候一些小信儿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叫他做事,温觉就站起来和他们吵。
他也会经常换上有些过时的旧衣服,去勾搭青竹馆的客人。
那些被温觉挖了墙角的小馆知道后,就会冲过来骂温觉不要脸,嘲讽他一个丑八怪还想揽客。
温觉有时候就和他们厮打在一起。
他腿脚不会,又寡不敌众,所以常常吃亏。
沈星风跟着温觉进了二楼的一间房。
温觉从柜子里抱出几身衣服,递给他:“你要是想接客,就自己去沐浴,洗完换好衣服回来,会有人给你上妆。”
沈星风眨眨眼:“我要是不想接客呢。”
温觉面色平平,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轻轻的放在了那几衣服上,“要是不想接客,便朝着脸上划一刀就好了。”
沈星风把匕首攥在了掌心
冰冷的匕首上嵌着红色的宝石,握在手里寒津津的。
温觉眼神依旧是没什么温度,“别告诉人家是我教你的。”
沈星风看着他,“你也教其他人这么做吗?”
“不教。”
沈星风一愣:“为什么?”
温觉冷笑了声:“像你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青竹馆,有的是想靠这个赚钱的人。”
沈星风皱眉:“你和我是一类人。”
温觉笑容有些骄傲,“我和你?呵,我和你才不是一类人,五年前,我是这青竹楼最有名的小信,想见我一面的人就是出一百两也不能够,要不是我被毁了容,我才不会在这里当粗使杂役。”
沈星风摇头:“你不是这种人。”
温觉笑了,“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就是个心甘情愿用身体去换钱的贱人,直到今天我都希望有个人能包了我,好叫我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沈星风还要说什么,温觉却已经不耐烦,转身冷冷的走了。
沈星风洗了澡,换了一身月牙色的轻纱长衣。
那把锋锐的匕首被他藏在了袖子里。
给沈星风上妆的丫头盯着镜子里沈星风的脸,赞不绝口,“星风公子,您可真好看,比当年的温觉公子还要好看!”
沈星风修如梅骨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脸,“温觉……是个什么样的人?”
丫头的脸色瞬间有些鄙夷:“他啊,他不是什么好人,星风公子你平日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沈星风不解:“这话怎么说?”
丫头道:“他以前是咱们青竹馆最红的小信了,因为红嘛,所以为人就傲气点,谁也不放在眼里。当是青竹馆里好多公子看他不顺眼,就等着他哪天栽跟头,果然,后来他居然异想天开说是有个大人物要娶他做男妻,还是正室,整天在人面前炫耀,呵,他也不想想,青竹馆的小馆,做妾都比登天而难,他居然还想着要给人做正妻。他被赎走的那天,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可后来……”
丫头说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不是被人送回来了?他被送回了的那天,我还去看了呢,啧啧,那叫一个惨啊,腿断了,脸上全是刀疤。”
丫头的神色又变的古怪起来,“不过从那天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很少卖身的,被送回来后,不仅自己主动多了,有时候还跑去挖其他公子的墙角,整个青竹馆的公子都被他抢过客人,谁让他便宜呢,有时候还不要钱免费给人睡,只是这几年他年纪大了,才渐渐好了点。”
沈星风听到这,眉头不由的皱紧了。
丫头善意的提醒:“星风公子,你平时还是离他远些吧,说不定哪天他就来和你抢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