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可还无碍?”赵忱带着些尴尬,本是自己先告辞说要休息,结果在殿外买醉直接失去了意识,他坚信这一幕萧淇一定看见了。
“是,微臣答应过陛下便一定会做到。”萧淇道,“陛下昨夜怎得喝了那么多。”
“呃…”赵忱挠了挠脸,“你都看到了…”
出乎意料的,萧淇摇了摇头,“微臣早便昏了过去,今早见陛下连早朝都耽误了,推开殿门便是酒味,这般猜的罢了。”
赵忱松了表情,舒了口气,“许久没喝冷泉酒,谁知一喝起来竟是没完了。”
“饮酒伤身,陛下该克制才是。”萧淇说。他瞧见了赵忱脖子上的绸带,又低下了眼,“昨日…是微臣逾矩了。”
“……”赵忱顺着他的目光,也知道他在瞧什么,抬手摸了摸脖子,“无事,莫要再提了。”
“陛下的伤口…该换药。”萧淇说。
赵忱觉得有些好笑,“怎得,又不是被恶犬咬了一口,这也需要上药?”
“陛下……”萧淇面露难色,”毕竟是因为微臣才使陛下龙体受损…”
“这会子又愿意回忆了。”赵忱抬手在颈后拆了那个漂亮的结,转了几圈,雪白的绷带落在了赵忱脚边,他偏了偏头,“你瞧吧。”
萧淇的目光落在他颈侧泛着些乌青的齿印上,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很疼吧,陛下。”赵忱瞧着他湿漉漉的眼,明明中毒时那般强硬又撩人,如今又是表现得这般单纯。
赵忱皱着眉委屈道,“疼,你要怎么赔。”这模样倒真像是受尽了萧淇的欺负,萧淇心下一慌,扯了扯领口,露出优美的颈部曲线,他跪在赵忱面前,颇具性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那陛下咬回来,萧淇不怕疼。”
“?”赵忱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情也是你给我一个我也还你一个的么。他扯起了床上的绷带,绕过萧淇,“毒好了人也大胆了不少啊。”
“陛下去哪?”萧淇看着赤着脚跳下床的赵忱,问道。赵忱摆了摆手,“朕去沐浴。”
赵忱钻在汤池里,他向来不喜欢留人帮他沐浴,这也给了赵忱更多的独自思考的时间。他抬手摸了摸伤口,浸了水还是有些发痒。今日与萧淇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并不像他昨日的想象,那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让赵忱更觉得昨日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今日便是梦醒了。除了这伤口在叫嚣着昨日发生的一切,赵忱甚至也几乎已经要淡忘了那现实。
他擦拭着湿发,穿着干净的寝衣便出了汤池。萧淇在门外守着,见赵忱出来便跟着他到了外侧的暖阁。赵忱懒懒的趴在暖阁的小塌上,并未束发,湿漉漉的头发垂在塌外。
萧淇呈给赵忱本他爱看的古书,赵忱果然饶有趣味的翻读起来。他又取了干净的帕子,跪在赵忱身后,轻轻擦着赵忱的头发,又拿梳子为他顺了顺发。
他们如同再平常不过的一对恋人,享受深秋阁内的暖意。
许久后,赵忱看书看的乏了,将书反扣了在胸口,仰头揉了揉眼睛,“朕还未问你如何会中了那毒。”萧淇手上的动作一顿,“微臣…喝了朝妃娘娘赐的甜羹。”
赵忱一愣,将书放在了身侧,坐起了身,问道,“你何时去见得她,朕为何不知。”
“那日陛下想吃甜,微臣去完御膳房的路上便遇到了春桥姑娘。”萧淇道。
“春桥。”赵忱皱了皱眉,“既如此,那日的百合桂羹也是……?”
“不,那日该是没有的。”萧淇说,“那人目标是臣,并非陛下。朝妃娘娘也必然是不欲害了陛下的。”
赵忱面色冷冷,“郑全,去请朝妃到苍梧阁。”
郑全便是那日拦了朝妃在殿外的小太监,他领了命便急匆匆地赶往暮云宫。
朝妃这边一听说陛下要寻自己过去,也顾不得去换件新鲜的衣裳,只是慌忙问春桥,“本宫今日可还娇艳?”
“娘娘就算不梳妆,也定然是这宫中最美的。”春桥说道。
朝妃心底既紧张又兴奋,她只以为是这事成了,陛下身边无了萧淇,果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她跟着郑全来到了苍梧阁,迈着故作冷静的步子踏入殿内,瞧见赵忱还没来及的欣喜,便看见了赵忱身后的萧淇,她当即脚步一闪。
“娘娘当心。”春桥眼疾手快,搀住了朝妃的小臂,才免了在赵忱面前摔跤。
“朝妃怎得这般紧张?”赵忱眯着双眼,冷冷问道。
“臣妾…”朝妃心虚地看了眼萧淇,又迅速低下了头,“臣妾许久未见陛下,自然心中胆怯。陛下不会怪罪臣妾吧?”
“若是单单如此,朕自然不会怪罪。”赵忱说,“就怕朝妃存了旁的心思啊。”
“陛下这是哪里话,臣妾能有什么心思?”朝妃笑道,“要说旁的心思,自然也是希望陛下能多瞧瞧臣妾。”
“昨日朝妃炖的那碗红玫米酿,朕没喝到,倒是先叫萧淇尝了鲜。朝妃对朕的侍卫那么好,朕可真是感动。”
“萧大人陪着陛下那么些年,臣妾就是想叫大人先尝尝,以免再出现前日的情形。”她擦了擦眼角的虚泪,“前日臣妾当真是自责的很啊,与陛下成亲三年之久,竟是连这些小事都记不清。”
“朝妃也不必如此,你给萧淇的那份大礼,朕也是瞧在眼里。”
朝妃这才一愣,她以为萧淇还在这是因为那药根本就没有效果,却没想的,这…这怎么可能?!除非……她抬了抬眼,赵忱脖子上缠绕的绷带就这般落入了朝妃眼里,她一惊,像是验证了心中的猜想。
“你…你!你胆敢…!”朝妃颤着手指指着萧淇,退了两步。春桥赶忙揽住了朝妃的肩,低声道,“娘娘……不可啊…”
朝妃这才回了神,“你胆敢将此事全全告知陛下,本宫为陛下准备的惊喜全被你毁了。”
赵忱挑了挑眉,这话锋转的,真是不赖。“无妨,你如今不认也是应该。”赵忱抬首道,“郑全,东西呢。”
“陛下。”郑全递了个盒子到赵忱手中,他捏着瞧了瞧,“去找郎隗来。”
“是。”
朝妃瞧着赵忱手里的盒子,很陌生,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何物。转头看了看春桥,春桥也是一脸的茫然,且她绝对已经将那东西处理干净了,是断断不可能再找到一点残留的。
殿内的沉寂一直保持到了郎隗进门,“老臣参加陛下。”赵忱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郑全,郑全交给了郎隗。郎隗一打开,一股奇香便窜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挑了些放在鼻尖,竟是生生的让头脑一阵晕眩。
郎隗赶忙将那东西盖起,“陛下,这正是叫人动情的脏东西。”
“朝妃,事已至此,你还不认罪?”赵忱怒道,“以此物害人,你可知这是宫中最为忌讳?”
“陛下的话可笑,臣妾认什么罪?”朝妃倔强地稳了稳身子,“这种东西,如何便能说是臣妾所制?”
“这便是从你宫中搜出的。”赵忱说,“这并非你所制,朕知道,你没那么大能耐。”
“陛下将臣妾唤来此地,便是为了派人去搜臣妾的宫?!”朝妃气的发抖,“陛下居然为了他,去搜臣妾的宫?!”
赵忱蹙眉道,“朝妃,慎言!”
“慎言?”朝妃冷笑了两声,“陛下是怕萧大人委屈,才将臣妾拉出来让他出气么?真是让人动容啊!陛下,你是否忘记了,谁才是你的妻妾?!”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臣妾清楚的很,这东西,不是臣妾的就绝对不是,臣妾不屑于撒谎。”
“你不必急着否认,在你宫内查到的昨日的米酿中确实有这药。朝妃,朕倒很想听听,你还能说出些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朝妃猛地摇着头,眼神凌厉瞥了瞥春桥,春桥也是一脸不可置信。“陛下,这是污蔑啊!”朝妃跪在地上,向前爬了几步,再没了进来时的春光满面。
“是不是污蔑你与朕皆是一清二楚。”
“是他!”朝妃话锋一转,愤恨地指着萧淇,“他为了夺走陛下的宠爱,才设计了这一切,陛下,你莫要被他蒙蔽啊!萧淇他可是男人,陛下怎可——”
“朝妃!”赵忱怒道,“朕说过,慎言!”
她被赵忱的怒火烧得发懵,跌坐在了地上。赵忱怒不可遏,萧淇悄悄拍了拍他的背,“朝妃娘娘,微臣不会使用这些手段。”
“朝妃,朕本不愿与你走到如今这步,你本可以在这宫里享尽荣华,可你偏偏如此。”
“荣华?呵。哈哈哈。”朝妃疯了般的大笑道,“成亲以来,我的夫君可曾来瞧过我几次?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过。陛下日日有旁人相伴,臣妾呢?与这满宫繁华,金钗银饰为伴吗?!”
“这是朕亏待于你,你又何必去害萧淇。”
“陛下恕罪!一切都是奴婢所为!请陛下莫要再责怪娘娘了!!”春桥落着泪,跪在地上挪动着向前,挡在了朝妃身前。朝妃面容顿住,呆呆地望着春桥的背影。
“你?”赵忱道。
“是……”春桥咬牙道,“奴婢见不得娘娘为陛下伤心。娘娘对陛下的感情天地可鉴啊!她日夜期盼的就是陛下能到暮云宫瞧瞧,可是陛下呢,从来没有来过!民间盛传陛下不喜女子,但陛下还是不愿将萧大人调离,更不愿来瞧一瞧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