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上官锦却生了气,他狠狠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抵上床柱,“你有了我的孩子,难道这也只是为了报恩吗?!”
他一下子变得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玉念锦害怕,亦满腹委屈,他不懂为什么明明自己都已经这么懂事了上官锦还要凶他?他下意识要躲开上官锦的目光,上官锦却不允许他闪躲分毫。玉念锦看着他眨眨眼睛,鸦羽般的眼睫颤得厉害,眼眶也迅速泛起一圈微红。看他这般懵懂、不晓风月,上官锦眸光稍黯,沉沉叹声气,语气里有几许深重的无奈,“罢了,你一人休息吧。”
玉念锦一时有些心慌,朱唇轻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上官锦仿佛也失望透顶,玉念锦是块石头,他不知还要付出多少疼宠和爱护才能把他雕成一枚美玉。又或者他就是一块顽石,任他费尽心思也无济于事。
他松开玉念锦起身离开,玉念锦的心便忽而往下坠去,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飞快地从他指尖流逝。他以为自己百毒不侵的心久违地有了些许痛觉,顾不得再去细想那究竟是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拽住上官锦的衣角。
上官锦回头看他,眼神中也有一丝困惑。玉念锦在触及他目光的那一瞬间低下头,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甚至不知该如何跟上官锦解释,他仿佛逾矩了。
上官锦后院养着那样多的女子,谁都可以喊他一声“夫君”。而他不过是那其中之一,所以在其他人日日盼着上官锦能多看顾她们一眼的时候,他又有什么资格把上官锦留在自己身边呢?
玉念锦知道这太荒唐,他又要被人嘲讽不自量力了。
于是他垂下眼眸,慢慢松开上官锦的衣裳,可手指却像是和那片丝绸长到了一起似的。在这样艰难得如同骨血分离的痛楚之下,玉念锦才稍稍明白方才让自己拼命抓紧上官锦的那种情绪是什么。
他舍不得。
明白了自己心意的玉念锦更加不愿松开上官锦,手指缠着他,用力得指尖微微泛白。
他仰起头去看上官锦,触到他深如黑潭的眸子,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像是孑然立于礁石上的一只猫,上官锦的沉默就如同慢慢上涨的潮水,时间过得越久,能容他喘息的角落就越小。直到最后,他连落脚的地方都被上官锦灼灼迫人的目光燃尽。
呼吸被夺去了,那种窒息的感觉像是一团浓云包裹住他,眼前是雾茫茫的一片,只剩下上官锦那双漠然的眼睛。
既然退无可退,不如任性一搏。
他的身体紧张得发抖,朝上官锦摇了摇头,手缓缓往上握住他的手腕,然后跪着上前环抱住上官锦精壮的腰身,侧脸贴上去。他闭上眼睛,将所有杂念统统从脑海中抛却,让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属于上官锦的白檀香。
要嘲笑、要呵斥、要责骂,尽管来吧。他任性这一次,便是有再大的羞辱都是他活该承受的,他吸吸鼻子,长舒一口气,那蓦然蹙起的眉眼间,居然多了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可他自以为的那些恶意并没有降临,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像风雪孤客偶遇红泥小炉,上官锦抱着他,在他耳边轻笑一声,“这才乖。”
玉念锦被他拥着伏在他肩头,依旧有些晃神。“任性”这个词离他太过遥远,他从来都不知道要怎么去任性。他只是在上官锦看不见的地方张大嘴巴小心翼翼地无声念起这两个字:夫君。
语罢,他自己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身子陡然一颤,红晕飞快漫上眼尾,如同渲染了霞色。上官锦不知所以,问他是不是冷。玉念锦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异样,抱着他的手臂愈发用力,摇着头往他怀里窝,粘人得像是一个小小的糯米团子。
上官锦爱极了他这模样,抱着他轻拍他的背,不禁去想当年的上官玉若是有玉念锦十分之一的温顺听话,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要是他没那么倔强也没那么固执,要是他愿意像玉念锦这样留在自己身边……
“小玉,我真想你就这样陪着我,”上官锦沉沉开口,下巴蹭了蹭玉念锦毛茸茸的脑袋,“陪着我,一辈子。”
玉念锦贪恋他的痴缠,甚至觉得眼眶发酸。
一辈子太长了,他从来都不敢奢想。对他来说,被上官锦这样抱着的日子,一个时辰他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阿娘说,是你的一定是你的,所以这世上便是有再多再好的东西,玉念锦从来都不稀罕。他想要抓住的,就只是属于他的一点点,而就这一点点,谁也不能抢。
*
为防有人暗害,玉念锦有孕的消息被上官锦刻意隐瞒下来。除了碎玉和常来替他诊脉的年太医,整个上官府没人听到一点风声。
唯一能叫人抓住把柄的就是年太医承了上官锦的吩咐,不仅亲自替玉念锦把平安脉,煎药时还不许人跟着。赵如沁听说这事特意叫丫鬟阿碧去盘问明禧阁的下人,结果都只说玉念锦体虚,所以年太医给他配了进补的中药调理。
如此,赵如沁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在给楚氏请安的时候抱怨了一两句。
“一个奴才怎配得上让太医看诊,尊卑颠倒,传出去叫人笑话咱们上官府不讲礼法!”
赵如沁说的这番话被楚氏原封不动地丢给上官锦,上官锦却不以为然,只说这家要是他做主,那就别什么人的闲话都听了来告诉他脏他耳朵。楚氏拿他没办法,就只好背地里找玉念锦出气,趁上官锦出门查账的时候叫玉念锦过来立规矩。
玉念锦生怕给上官锦添麻烦,凭楚氏是让他顶着瓷器罚站还是毒日头底下跪着擦洗家具,他都一人默默受了,愣是没叫上官锦看出丝毫破绽来。直到那天他从楚氏的荣靖堂回去之后就一直淅淅沥沥地流血,这才吓得碎玉拿着上官锦的帖子慌慌张张去太医院请年太医过来,都惊动了上官锦。
年太医帮玉念锦施了针又熬了药,说他身子虚弱,胎像本就不稳,又受了劳碌,以后一定要千万小心。上官锦听了这话立逼着碎玉将玉念锦这些日子的委屈全盘托出,气得他往碎玉头上狠狠砸了一个茶盏。
玉念锦见状慌忙抱住上官锦的胳膊冲他摇头要他饶恕碎玉,上官锦心知要不是玉念锦央求着碎玉不让说,给碎玉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隐瞒。因此他把碎玉赶出屋之后就狠狠给了玉念锦一个爆栗,“今天有十几个大掌柜从外地赶来送账本,就因为你我把他们都撂下了!小玉,我并非是个闲散公子,上官府全天下的生意都要经我的手,你可不可以懂事一点?”
玉念锦被他骂得头也不敢抬,缓缓松开抱他的手,身体悄悄往后挪几寸,似乎这样就能离上官锦的怒火远一些。可上官锦又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捉着他的手腕又把人拉回来,“你告诉我,除了我母亲,还有没有旁人为难你?”
玉念锦似是有些着急,涨红脸一面摇头一面冲他比手势:没有为难,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他眼睛亮亮的,朝上官锦露出一个娇憨讨好的笑来,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意在要他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孩子差点就没了!”
上官锦厉声呵止他,吓得玉念锦身体一颤,脸上的笑意都僵硬得有些挂不住。他见状只好又无奈叹声气,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放缓语气来哄他,“我不是生你的气,但至少这些事你应该告诉我,你以为你这样很懂事吗?你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
玉念锦闻言,往上扬起的嘴角渐渐耷拉,连眸中的星子也悄然黯淡。他看着上官锦,有那一瞬间的困惑。他不知道他怎么做才是对的,才能让上官锦展颜开怀。就好像他是个天生的麻烦精,永远只会让人觉得厌烦。
他似有些落寞,默然垂下眼眸,上官锦也蓦地心一紧。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安慰,楚氏就已经气势汹汹地推门闯进来,声音尖利:“今天是多重要的日子,那些大掌柜可都是上官府的心腹,守了几辈子的老字号!你怎么能如此怠慢?!”
上官锦本就想着这边安抚好玉念锦就去找楚氏,谁知楚氏反而先上了门。他稳住心神,不动声色地将玉念锦护到身后,然后定定看向楚氏,“只要母亲在家不生事,我在外头自然也能定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怪我吗?!”楚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玉念锦气得脸色铁青,发髻上簪着的步摇都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乱颤,“你不会是为了这奴才赶回来的吧?”
上官锦不置可否,刹那间只闻香风一扫,楚氏已经大步冲上前来揪住了他身后的玉念锦,“我今天非把你这狐媚的小畜生赶出府去!”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上官锦都有些反应不及,更别说向来要比别人迟钝的玉念锦。他被楚氏扯着衣领往外拖拽,吓得脸色苍白又不敢用力推拒,看上去可怜得像是鹰爪下的小鸡崽子。
上官锦忙用力推开楚氏把吓坏了的玉念锦抱进怀里,揉着他的肩膀算作安抚。
“上官锦!”
楚氏气急败坏,上官锦却只做不知,他抬头看向楚氏,冷着声一字一顿,“他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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