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要脸……”
也只有这个时候,江墨冉只顾着打桩,他才敢龇牙咧嘴地骂上几句,“什么狗屁世子,驴一样的玩意儿。”
十、晋王
“唉……”
骆初已经在莲池边待了好半响,晋王府四处都是护院,唯有此处尚留一丝清静。他盘腿坐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单手托腮望着不远处的墙角发呆,郁结之际又是一声叹息。
直到管家来说:“骆姑娘,该回去用午膳了,世子等着你呢。”
骆初听见“骆姑娘”三个字嘴角一抽。
自打三天前被江墨冉不由分说肏了一顿后,醒来就在这晋王府的别院里,晋王世子光天化日之下软禁了一个大活人,偏生骆初还反抗不得,高墙之内守卫森严,王府里的家丁护院见了他皆毕恭毕敬,低头喊一声“骆姑娘。”
骆初从地上缓缓起身,“管家您看看我,这么快不认识了?我前几天还在这当小厮呢,我这、我哪儿像女的啦?”
不管像不像,既然世子发话了说这是骆姑娘,那么全府上下就得装聋作哑,任凭你三寸不烂之舌说再多也没用。
老管家目不斜视地在前面带路,“骆姑娘,还是先去用膳吧。”
等到两人用膳的时候,骆初说:“江墨冉,你什么意思?把我关在这儿,还让他们……”
江墨冉扯动嘴唇:“听说前几日隔壁遭了采花贼夜袭,小郡主还丢了件贴身衣物。”
骆初筷子一抖,抬头忙不迭道:“不是我不是我,世子,我那个时候都在花满楼,没有去偷她肚兜。”
江墨冉点了点头,继续用膳。
被这么一打断,骆初刚刚好不容易积攒的怨气也被生生掐灭了,气势全无地垂着脑袋扒拉米饭,纠结了半天,试探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
“想跑?”江墨冉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勺子,斯斯文文地喝汤,喝完又好整以暇睨着他道:“劝你别想,近日我父亲回来了,现在这晋王府四周全是暗卫,除非你有隐身术,不然插翅难飞。”
气死我了,我当然知道现在周围全是高手,不然还用得着天天郁郁寡欢吗?
骆初啪嗒把筷子摁在饭桌上,说不出的恼火焦躁,又不敢轻易跟他斗嘴,因为江墨冉嘴炮的厉害程度估计跟他的武功一样深不可测,每次交锋都落败的下场已经让人生不出丝毫的斗志。
江墨冉看了他一眼,“把饭吃了。”
于是骆初只好重新拿起筷子,愤愤不平地把桌上几个荤菜一扫而光,等起身的时候已经快撑的走不动道了。
临走的时候他没忽略江墨冉满意的目光,忍不住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自揣测对方是想让自己胖后轻功退步,毕竟胖鸟确实是飞不动的。
骆初入府的时候孑然一身,身上穿的是江墨冉的衣服,宽大的袍子稍稍拖拽在地,跑动不大方便,只能按揉着撑到的肚皮,绕着别院的花园走。走到莲池边,那里站着个身着直襟长袍,腰束青色祥云宽边锦带的男人,往前打量一番,依稀能从那人带着细纹的脸上看到和江墨冉五分相似的眉眼。
此人身份显而易见。传闻晋王长期驻守边关,足智多谋且战功显赫,骆初尚在年幼之时就听过他的无数光辉事迹,如今突然见了本尊,下意识恭敬道:“晋王好,您看起来果真和传闻一样……威武。”
他不会夸人,听得最多的也就是他花姐在花满楼的那一套说辞:李公子近来可好啊?您今儿看起来真是红光满面。
骆初耳濡目染,好不容易才憋出来一句勉强算是拍马屁的句子,然而对方好像根本没听进去。
晋王爷盯着骆初好半晌,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最后居然爽朗地笑道:“你就是骆姑娘吧?一回京就听闻我儿金屋藏娇,本王早就十分好奇。”
骆初穿着宽松的白衣,并未束发,墨发垂在俊秀的脸庞两侧,几天下来被江墨冉养得是愈发白皙,乍一看还真雌雄莫辩。
晋王爷又道:“方才本王见你扶着肚子过来,莫不是已有身孕?”
“王爷,小民是男人,不是姑娘。”骆初脑袋有点乱,隐隐还有崩溃的趋势,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听罢骆初的一番掐头去尾的自诉,晋王爷仅沉默了一会儿,便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很轻易地就接受了儿子金屋藏娇的对象从“骆姑娘”变成“骆公子”。
“先前一直以为吾儿要孤独终老,如今本王也想开了,反正不是强抢民女,他自己高兴就行。”
“王爷,实不相瞒……”
骆初自暴自弃:“我是您儿子强抢来的,强抢民男……您管吗?”
十一、出事
骆初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对父子,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果然一点儿没错。他原本心下一番计较,打算通过晋王达到被赶出府的目的,谁知第一天就被迫陪着闲来无事的晋王爷下棋。
可他一个采花贼,哪里会认识眼前的十九道,十八摸他倒是听过,骆初坐在亭子里搔搔头,愁道:“王爷,我不会下棋……不会下棋会被赶出去吗?”
晋王爷倒是好说话,和善道:“无妨,你今天陪本王下高兴了,本王明日就给你做主。”
于是骆初只好执起白子,硬着头皮陪他下起了棋,渐渐地竟摸出些门道来,俩人在亭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江墨冉这几天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趁他不在,骆初把希望悉数寄托在了晋王爷身上,只盼早日重归自由身。
第二日,花园里风景正好,亭子内被柔和的阳光照射着,相比晋王的气定神闲,有人已经快坐不住了。
骆初胡乱下了一子,抬眸看向对面,暗示道:“王爷,您昨天说今日要……”
“昨天本王实在不尽兴,谈不上高兴,那就明日再给你做主吧。”晋王爷如是说。
第三日,骆初还未来得及开口。
晋王:“这样吧,本王如今要入宫一趟,你找我儿帮你做主吧。”
“啊?”
骆初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走廊上一挺拔的身影大步而来,江墨冉对上他错愣的视线,回以魅惑人心的一笑。
等再回头,就看见晋王爷一副“我儿和儿媳真恩爱连目光都如胶似漆”的欣慰表情。
“……”骆初眼皮跳了跳,忍无可忍拍桌而起,“嗖”的一声利箭破空,吓得他动作当场顿住。
驯养的飞鸽展翅高飞,掠过晋王府上的红青砖红墙,可惜刚飞进来,就被暗卫一箭射了下来,扑棱两下翅膀掉落在地。一旁的侍从过去取了鸽子腿上绑的信,呈到晋王爷面前。
骆初讪讪坐下,看来王府周围果然遍布暗卫,他还是老实点吧。
晋王爷呵呵一笑,扫了几眼,把那信条递给他,“这是找你的。”
莫非是师父来救他了?
骆初接过一看,脸色巨变。
信是花满楼的人传的,这回真出大事了。
金家四公子金如安被人暗杀死在房中,据说是因为死前揭露了花月的真实身份而被灭口。
骆初每次偷的肚兜其实十有八九都会被神秘人送回去,那人通过助姑娘小姐们寻回肚兜而获得高额赏银,不料近日却被金如安揭发神秘人乃花满楼老板娘花月,同时这花月还是采花大盗的师父,是以花月恼羞成怒,杀了金如安。
金家几日前已悬赏千金要取骆初项上人头。
从江墨冉口中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骆初脸色难看,“那我师父呢?”
“应当是被关在金家地牢了。”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污蔑!师父花月虽然武功还可以,但怎么可能杀得了金如安,如果都能杀金如安了,又怎么可能逃不出去?虽然师父走的不是什么正道,但谋财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蓄意杀人绝无可能。
见他义愤填膺愤愤不平,江墨冉微微一笑:“嗯,这我倒是信。”
难得江墨冉说句像样的人话,骆初扯了扯嘴角,不由得攥紧手中的信条,自嘲道:“千金?没想到我这颗脑袋还挺值钱……”
话未落音,被江墨冉单手拦过腰身,然后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穿过他的长发,温热的掌心贴在他微凉的后颈,好似传递着温度,让人感觉莫名心安。
江墨冉道:“我倒想看看有谁能把人从我手中带走。”
话里话外,倒是护着他的意思。
骆初稳定了心神后渐渐回过味儿来,他比江墨冉矮些,这个动作使得整个人都被对方罩进怀里,骆初被鼻尖的淡香熏得面颊微红,轻咳一声后挣脱出来,却发现晋王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花月对他来说不仅是师父,更是干娘,无论如何也是要救的,但他如今自身难保,只能仰仗眼前的人。
江墨冉挑眉,“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骆初心下骂他,面上却不显。
闭上眼睛别过脸去,“……随便你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