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美人多薄命。
举个栗子,梁烯姐姐。
第49章 悬壶济世
徐犹止便在纪风堂住了下来,说是好不容易来上一回。纪息平日里多带着铁皮面具,再加上媚骨丹的效用,形容举止都有了变化,故而徐犹止也没能认出来。自从纪息打控梦引中转醒了过来,也算是挺过了媚骨丹的反噬,只是处理事务的手段却越发凛冽了。
控梦引的幻境,乃是刘悬壶,牵扯着往感化上去的。故而最后的时候,出现的是梁烯对他笑,让他要去做一个好人。是燕随之颤抖着抱紧他,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是纪余看向自己的眼,说着他不是个怪物而是兄弟。
是所有涓涓细流般的善意汇聚,是天底下至真至纯的感情堆砌,是一线良知在拼命地牵引着几欲撕裂的灵魂。纪息得有大半个月,才从幻境中醒了过来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死撑着床栏,挥袖间眼前物什皆成了齑粉了。
纪余听闻迅速就赶来了,当时徐犹止也在一旁,故而俩人相携着到品裕室。徐犹止起初还惊异下,后晃神过来一想,品裕这名称倒也挺通俗,撞名却也是不足为奇的了。何况那位,早几年就葬西滩坡了。
纪余并不知晓,徐犹止识得梁似烛,毕竟着当时入京,纪余尚且在红袖招,徐犹止亦自己快活,甚至不知晓纪风堂的事。到底还是帝都,跟江湖武林啊,还是隔了一层的。徐犹止拜访三王府时,只遇见了梁似烛一回,之后听见的便是他的死讯了。
徐犹止本是要去劝慰老友,可不巧的是当时有急事,要从帝都赶紧着出去了。徐犹止对梁似烛,只觉得这个人,有悖于他对美的认知,长得是真的好看,字却也是真的丑。他知晓自己的美,而且也惯会用这美,是个开屏孔雀般,却并不会惹人厌烦的。
徐犹止看着床榻上的人,隐隐却有些熟悉之感,却总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人眉目张扬,是化不开的秾丽艳色,可偏偏又透一股子凄厉来。教人想多看上几眼,又踌躇着不敢直视了。
这人似乎该是和梁似烛像,却眉眼间差了有太多了。徐犹止想着,大抵是一类的美人,都是偏艳色那种风的,未免让人会混淆一些了。这人看上去太压抑了,这必然不会是梁似烛,他那么金贵娇气的人,怎会让自己活成这般?
纪余大踏步向前去,就搀扶起来纪息了。纪息像是极力压制着,将下唇都给咬破皮了。纪息脖颈符文隐隐作现,见着眼前徐犹止时候,眼神闪烁着躲避了下,不由得想起了三王府,这符文竟是又暗沉了下去了。
徐犹止倒是未曾注意到,只顾对眼前人感到惊奇了。纪余给徐犹止使了个眼色,徐犹止才按捺住兴趣,只把这人当成个寻常一般的了。纪余递过去了巾帕,纪息顺势拿起来拭汗,缓了好一会儿才走路了。
“这是怎么了?”徐犹止问,“看上去很不对劲啊。”
“中了毒而已,得慢慢调养着。”纪余不欲多言,“一时半会儿是急不得的。”
“长得太好了,不是件益事,怪不得要体弱。”徐犹止叹气,“自古红颜多薄命,这才是世间真理啊。就像着原来红袖招里头,那姐弟俩是多风光惹火啊,这只不过就过去了几年而已……”
“梁烯曾对我有恩情。”纪余闷声,“也与这位交好的。”
“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我怎的会不知这事呢?”徐犹止扭头,“这位?这位若是站梁烯身旁,又怎么能无人去注意到呢?”
“我曾经露宿街头时候,是梁烯捡了我回红袖招。”纪余垂眸,“这位……这位是纪息,是现在纪风堂的副阁主。”
“我也曾受过梁烯恩情。”纪息接着说,“当时灰头土脸的,哪里比得上梁烯半分?”
“哎,既然如此这般,我便该与你们多说些。”徐犹止坦白,“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担保这事情是真是假的。”
“听说着这梁烯的死啊,其实却是另有隐情的。虽说着像是烧火的杂役,其实背后指不定是什么人呢?当时大理寺丞那边该是压事了,杂役恐怕只是拉出来挡箭牌的。这些都在底下给传遍了,却不敢透露半点给大人们。还是三王爷去给梁烯收的尸,他恐怕也不知晓其中内情的。”
纪息昂头去看他,直教徐犹止发怵。
“三王爷近来身体越发不好了,我本想着何苦让他雪上添霜呢。”徐犹止解释,“毕竟着人死到底是不能复生了,活着的人就算是被遮耳蒙眼,好歹怎么着也算是活着的啊。”
纪息也不去应声,只接着看徐犹止。
“他是有权去得知真相,可真相是什么?我却是也不知道的了。”徐犹止叹气,“这般吧,我给你们拟个荐书,若是想查案揪人的话,想必三王爷能有所助力。”
“备马!”纪息焦急,“我现在就去!”
“你还不能!”纪余拦着,“你的毒还没清完,此番不知有何后果!你不能再去冒险了,如是梁烯在这里,她定然也不想你这般。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替她护住你!”
徐犹止听得模糊,并不知俩人在说什么。
“如若你非得去的话,必须得刘悬壶跟着,以防万一有个意外……”纪余固执,“要不就先在纪风堂养着,等稍微稳定了一些后,你留在纪风堂打理事宜,我去京城跑一趟查案如何?”
“若是我打理纪风堂,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纪息冷静了,“半年!最多不过是半年,我得自己到京都一趟。”
这半年之间,刘悬壶下药极狠了,纪息每每都要去呕血。刘悬壶心疼他的身体,纪息却只顾着糟践自己。几乎快要到崩溃边缘,依赖一根弦将他拉回,如此反复简直暗无天日,纪息一天天地也不成人形了。
好在是纪息不仅能压制,还能挪动部分为己用。再加上为了让他锻炼心智,纪余依旧教他习武练功。他本来就有些天赋在里头,原先跟黑衣先生打过功底,学起来这不仅是突飞猛进了。如若是现在,就让那纪庞出来,他便不会被逼到吞丹了。
泰元二十三年,纪息御马入京了,揣着刘悬壶给留的药,就只身前往皇都去了。
纪风堂在纪余的治理之下,声望竟是比老堂主时更甚。纪余无意隐瞒纪息入京,想着纪风堂的名声威望,到底会给纪余带些好处的。这下街头小巷,茶余饭后之时,可算是将其传遍了。
纪风堂,江湖武林第一门派,他们的副阁主,兼并了左右副手,推翻了之前传统,只这一位副阁主,竟是要入京来了。纪风堂是什么来头?只那一位的副阁主,竟是能舍得他来入京?
纪息去三王府登门拜访,又跟燕随之去了红袖招,辗转了好多地方寻觅踪迹,最终还是锁定了王责的府邸。
这王责早年就投奔唐勒太尉,这时虽然是年纪不算太大,已然攀升到了御林军统领一职。纪息夜访王责府邸之时,竟是还发觉有内设暗道。纪息用了整整一夜,才破解了那诸多机关。从暗道出口爬出,竟是直接通往太尉府了。
纪息觉着好笑,这王责和唐勒,本就是不清不楚的。就算未曾发觉这暗道,也不会有人傻到以为他们无辜。这一番跑路辛苦忙活,不过是更证实了而已,实则并没有什么收获的。纪息未及天亮,就又回到三王府去了。
回三王府的时候,纪息不好意思叩门。这天还太早着呢,谁会这个点来?纪息于是翻墙进去,在墙上半吊着的时候,往下一低头就是燕随之了。纪息心下惊愕,一晃神功夫,竟是差点摔下来。
纪息的铁皮面具滑落,他心下一慌张,急忙去拾起又带好了。谁知燕随之竟是上前,夺过了他的铁皮面具。纪息唯恐他瞧出来端倪,立马错过了半边头过去,又将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生得这般好看,何必要带面具呢?”燕随之说,“你之前曾解释道,说是貌丑不敢吓人,怕只是个推脱之辞的吧。”
纪息意识到,燕随之未认出他,一时心下不知是喜是悲。这倒也是符合常理,媚骨丹的侵蚀,让他姿容都有所变化,他和从前几乎无半点相同了。纪息觉着自己很矛盾:他既不想燕随之认出,这样会多很多不必要麻烦。可是在他心底隐秘的深处,他却想让燕随之怀疑他。即使怀疑之后,他也会否认的。
“不过是行走江湖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纪息强颜欢笑,“带这铁皮面具,也是我不得不为了。”
燕随之惯会和人相处的,他也知晓,在方才的情境之下,他该是先错眼避开去,不该如此侵犯他人的隐私般。如若是旁人,他定然会躲开。可……可这纪息,总让他心生怀疑。燕随之只盯紧纪息手腕,却也不再给纪息续声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息进京后详情查案进程转至前三章。
这里就先一笔带过了。
是叙述方式的问题。
小茉莉向大家认错orz
第50章 死留青冢
“王责家中确有奇特之处。”纪息说道,“但是却不是相关的,只是能通往唐太尉处。”
燕随之恍惚了会儿:“这一夜也着实辛苦,你且就先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