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息还未去卧虎寨,便跟在燕随之边上。他看燕随之挣扎痛苦般,便犹豫着想给他揉穴按摩。可是手还未及碰到时,只是差了那分厘而已,他想了想还是缩了回去。何必呢?太逾矩了。他不是梁似烛了。燕随之觉着,这孙可心是关窍,他还是得亲自去跑趟。
“原顾到府上了吗?”燕随之问,“还得多久才回来?”
“快了。”纪息回答,“就一俩天的事。”
“我跟你们一起去。”燕随之说,“我觉得事有蹊跷。”
“我怕你吃不消。”纪息阻拦,“你该是要调养生息。”
说来倒也奇怪,这才到府上没多久,俩人就以你我相称。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如此这般倒竟是很自然了。像是……很久以前,他们本就该这样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①化用唐代诗人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中“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②引用自唐代诗人李白的《王昭君其一》。
③化用宋代岳飞的《满江红·写怀》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第51章 王氏姊妹
纪息到底还是拗不过,便只得嘱咐燕随之,只叫他到底注意安全了。
“只是个卧虎寨而已。”燕随之说,“其实还不足为惧的。”
纪息于是便笑了,可燕随之只是神仙气,连三王爷之位压着都重,更不要去提什么动刀动枪的了。可是他偏又警觉地发现,燕随之这轮椅好似不一般。或许是在纪风堂多了,纪息现在看什么,都会多心地思量几番。
这轮椅体型稍大一些,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来。纪风堂教了些机关暗器,也收拢了许多的能工巧匠。纪息还曾故意着,扶过燕随之轮椅,暗中观察了其构造,果然教他发觉了端倪。可纪息却觉着没什么,燕随之本就不会习武,这般反而能教他更放心些。
原顾回来时候,果然带了消息。说是有家胭脂铺子,那里做的水粉极好,得了多少贵妇人偏爱。孙可心定时定点,每隔个把月,就会亲自上门挑选。虽说是从了二帮主,可是每逢她来时候,却不见有人跟着的了。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了?”纪息笑着,“她把自己看的金贵,当然是放不下了身段。卧虎寨那群愣头青跟着,一看便不是名门旺族的了。”
“你倒是颇为清楚。”燕随之问着,“孙可心何种脾性?你怎会如此了解?”
这话问得太过于尖锐,纪息一时圆不上来,气氛沉默地让人心慌了。燕随之死盯着他,只教他想先躲。纪息觉着必须得解释点什么,他明明可以说是随便听闻的,可甫一张嘴便像是舌头打结。
“届时又该怎么办?”燕随之绕过了话头,“如何能套出真话来?”
“对付这种人又有何难?”原顾插嘴,“只将她给捆起来,严刑拷打就行了。”
燕随之皱眉。
“我知三王爷心善,可她那种蛇蝎心肠,我们又何必要仁义?”原顾骂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①”
纪息看燕随之下不定主意,先将双手放上其肩臂,就颇有些抚慰的意思了。然后极其熟捻地,给他往下顺着头发了。纪息站在燕随之身后,故而看不到他的神色,所以也不曾知晓,燕随之此刻的挣扎。
燕随之简直想扯过纪息的腕子,看看那处到底有没有圈痕。然后勾着他的脖颈,让他低头直视自己,质问他认不认识梁似烛。他几乎觉着就隔着一个纸糊,可最终他到底还是不敢了。
“不如将面具取下来吧。”燕随之道,“带着反而更引人注意。”
原顾不满:“他取下来也很显眼的,这般的风情,要把胭脂水粉铺子,里头人的魂都给勾没了。”
“那又应如何?”燕随之问,“你有什么法子?”
“不如……将他扮作男倌!”原顾计上心来,“反正他这般好看,再加上三王爷你,扮作男倌定是没错。”
燕随之眸色晦暗:“这般去挑胭脂水粉,倒也是有些合适的了。”
纪息一时间推脱不得,便只得去换了衣裳。自从到了纪风堂之后,他已然很久未着艳色。纪息于是将鸦青长袍褪下,换上了千瓣桃红雨丝锦,剪了金箔花钿贴在眉心。他垂下眸子去,将戾气全敛。
“这谁能看出是纪息来?”原顾惊道,“竟像是那红袖招……”
原顾突地想起来,这是燕随之的沉疴。于是话到一半,就悄然闭嘴了。她方才一晃神之间,竟以为见了梁似烛。这如何可能呢?这样截然不同的俩人,她竟然是会将其混淆。定然是……定然是装扮的祸了。
等算好时候,几人便出发了。纪息扮作男倌,原顾是个婢子。燕随之喜静爱简,宅邸安在城郊。卧虎寨虽然算不上偏僻,却和这繁荣富庶没关系。这胭脂水粉铺,倒是不近不远,就刚巧卡俩者中间了。
他们一行人是极为打眼,那掌柜要笑弯了腰,这看上去便能捞一笔。因着不知具体时候,再加上路上耽搁的了,他们到铺子竟是晚了很多。有一女子烟视媚行,端地是婀娜多姿,分明就是孙可心,正要往铺子外去的了。
这可要怎么办?又不能拦住她?纪息眼疾手快,立马撞了上去。孙可心娇呼一声,瓷瓶就坠地而碎,香粉只能撒了出来。还有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子,就在孙可心旁边站着,估摸应该是她的女儿了。那女娃子推搡纪息,就要哭闹起来了。
“这位小姐,多有歉疚。”纪息搭话,“我可赔给你的。”
孙可心暗藏起不屑,她最不喜这种男倌,总让她想起梁烯来,有种阴飕飕的冷意。还有她那个所谓的弟弟,分明是不同父不同母,是打那里来的姊弟情谊?只是他旁边的这位,看上去颇为眼熟,还是坐了个轮椅。咦?孙可心突然发觉,这或许就是三王爷了。
孙可心舒畅高兴了,说什么情深意重的,你看这不,还是新人笑旧人哭。可是面对这倌人,她依旧和善不起来。他太过欺人的貌美,是夺了她的风头了。原先来胭脂水粉铺子,哪些人男人的眼啊,不是黏在她身上的?
“这香粉已然被我买断了。”孙可心嗔怒,“就是这掌柜的,也变不出二样来!”
纪息于是俯下身子,捏了点于鼻尖轻嗅。他分明是从地上捻起,却丝毫让人不觉污秽。这竟是浑然天成的,不需刻意雕琢的风流了。
“不瞒小姐说,我也心好这款香粉。”纪息笑着,“家中备有存货,小姐可过去取的。”
“这如何可能呢?!!”孙可心大惊失色,“这香粉只此家独有,每月里我都买断了!”
孙可心性格强势霸道,凡是她看上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得只能她自己独有。这卧虎寨,又是多有流寇贼首,掌柜的是格外不敢开罪的。可这……掌柜的左顾右盼,这一行人,看上去倒也是显贵,这叫他该如何是好呢!
“是不是我打诳语,小姐一看便知了。”纪息依旧笑着,“莫不是小姐心中有鬼,故而竟不敢了吗?”
纪息只心下盘算:这孙可心,是最能用激将的,她压根就沉不住气。只将她拐进哪个偏巷野地里,给夯晕了进马车抬回府里就是了。这看着,孙可心也没乘马车,想必是游街闲逛来的。如是这般,便更加省事了。
孙可心果然上钩:“有何不敢?你们莫要仗势欺人!损坏人东西,本就是要赔的!大吴律法在上,无论是什么人,都是得要讲理的。”
纪息只心中冷笑:如此言辞堂皇,那若是害人性命,岂不是也该要赔!
纪息面上却依然客气:“正巧拉了俩架马车过来,说来不好意思了,我与我家主人赌气,这厢为了哄我开心才来。路上怪我多作矫情了,故而和他分了俩马车去。”
如此这般,几人便乘马车走了,燕随之先行一步,不知和马夫说了什么。竟是没过多久,马车便又停了下来,纪息算着时长并不对得上,掀起车帘也竟不是三王府。
孙可心倒是看出不是三王府,这下她倒也安下心了。方才她只是一时冲动了,若是真到三王府去,免不得要经过红袖招。她若是见到了以前那帮姐妹,那可不知要丢面到哪里。
这里仍然是在城郊,是徐犹止一栋宅子,自打徐犹止游玩后,便嘱托了燕随之看管。这边的管家婢仆,算是将其看作主人的了。
马车停在了宅门,几人便进去了。燕随之吩咐了个婢仆,让她带着这女娃子玩。再而后便领着这几人,一块到了一个偏房处去了。
“哪里有香粉的?”孙可心大叫,“你们莫要诓我!”
纪息假意翻找,后又上前来,捧个木匣子:“小姐闻闻看,是不是这款?”
木匣子确实是翻出来的,不知徐犹止拿来作甚,可这却是也不是香粉了,是纪风堂独有的迷药而已。果然孙可心一闻见,便翻眼晕了过去。
待孙可心再醒来时,便是绑在木架上,都是指粗的麻绳,勒得她都给蹭伤了。她刚刚一睁开眼来,就被原顾小刀架着脖子。孙可心不是个骨头硬的,几乎没问几句就全招了。
王责当时已然是御林军统领,不知从哪里听说的,竟是对梁烯还未见面便着迷。说起这王责,虽说是纨绔子弟,原先王致到底看管着,也不曾是经常来红袖招。这下王致告老还乡去了,他便到了红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