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余不敢去多看,急忙去找俩眼处。刚开始的时候,看了许久也没见血痣,纪余不敢乱碰,唯恐扭错了眼珠子,再给不小心什么机关来。又跑去另一边的眼,竟是也不曾见着的了。
可能是这么多年,风吹雨打的,就算是呕心之血,也终将要消磨的,这不由得让人心生唏嘘之感了。弟子当时自刎于人像旁,现在不但自己已然风干,就连这最后的血痣,也随着时间消散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息:“这几日真不好受,可把爷给委屈的。”
小茉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第47章 神医药圣
这人像在外面风霜雨雪的,难免表层会有些粗糙了。却有一只眼下方,颜色和别处有所不同,像是浅淡上了许多似的。纪余心下思量着,应该就是这只眼了。纪余抬起手,抚上眼珠子,将其左旋一圈,正好不差毫厘,便隔空传音喊话纪息,让他赶紧将媚骨丹取出来。
纪息现下正吊在人像的杨柳枝上,于是便向人像的手掌心那边爬去。毕竟这人像的另一只手,把持的是一个净瓶而已,怎会再去能裂开一条宽缝来的呢?待纪息抵达人像手掌心处,便从里头掏出来个木匣子来。
纪息不由得好奇,将木匣子打开来了:垫底的是软棉绒,上面有个丹药。外皮流光溢彩般,看上去竟然很是神奇。纪息仿佛被蛊惑,痴迷地捏起这丹药来,对着太阳光去端详着。有红点从中心弥漫,竟是蔓延到外皮处,像是吞噬了整个丹药般似的。
纪息越发感觉到神识涣散,却被打斗吵闹拉回了意识。他转头去看到底情况如何,竟是发现纪庞赫然在人像下方。这时纪余也已经从人像上下来,俩人赫然正在下面对峙胶着般似的。
纪余到底是身手不及,几番被纪庞打得连连败退,几乎就要被刺中丧命于此了。纪余思索着:到底纪庞不想让人逮住,于是便扯开喉咙喊出声来。出乎意料的是,竟是没有人赶来的,纪风堂此时静谧得简直诡异般了。
纪庞不禁暗自得意起来:他几乎是立刻,就往中原赶来了。说到底,他们还能往哪里去?他先嘱咐过,自己是被暗派来的,莫要去大肆声张,别让他人给知晓了。日夜里都提了十二分警惕,就是盼望着守株待兔的这一天的。
这下可好,总让他等到了兔子。这兔子算不得狡黠,竟是还想指望人来的。早在他们刚进祠堂时,他就将这儿的寝卧处,全都吹了沉梦散进去了,无论他们闹出来多大的动静,那些人也只会昏睡在美梦中的。
这美梦到底会有多么的迷人,或许着,当他们梦醒之时啊,他们还会痛哭流涕地想入梦呢!而他,则不需要再去做梦,他的媚骨丹,他的纪风堂,全都将要尽数落他手了!这江湖,这武林,他要所有人俯首!
纪余霎时觉得不妙,他心底也清楚,纪庞几乎掌握了纪风堂,此番再来多作对付他们,无非是为了争夺媚骨丹而已。他现在力不能及,若再这般局势下去,不仅他,还有纪息,以及媚骨丹,尽数要被纪庞拿捏了。
“吞了它!”纪余向上吼着,“纪息!求你了!”
纪息在上面看地揪心,唯恐纪余身葬此处。可这媚骨丹,实在是……纪息还在犹豫,纪庞一刀刺出,纪余因分神躲闪不及,直接前胸就迸出了血了。纪息一慌,若是媚骨丹,还有得一赌,可这纪庞,却是当场要他们葬命!
纪息捏紧媚骨丹,这丹仿佛有人性,竟攀着他的指尖,渐渐沁入他皮肤肌理了。纪息不敢再去多想,只将心一横,把那头一昂,就把媚骨丹吞下去了。这媚骨丹竟是入口即化,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直到纪息觉着嘴里一股血腥气,他恍惚之间,竟是以为媚骨丹是血味的了。纪息舔了舔舌尖,这才明白,原是自己咬破的血味。纪息觉着有股气力乱窜,他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觉得要着火燃起来了。
他感到太热了,在渴望着什么。他想着刚才血的滋味,不觉有种战栗般的狂喜。他想撕裂,想去破坏,甚至是毁灭。只有血能够止渴,也只有血能去救他。纪息直勾勾盯着纪庞,像是饕餮看着祭品一般。
纪余看着纪息飘下来,竟是没被金丝剐蹭,不由得有些惊奇。可纪息几乎是一掠间,就飘到了他俩旁,简直是要形同鬼魅了。纪余觉得,媚骨丹不愧此名,竟是能将纪息般功底的,都瞬时能到此等的甄境。
可接下来当纪余看向他,却实在是被吓了一大跳了。纪息的脖颈上,是大片的符文,密麻似虫蚁般,一直往上延伸着,竟从下颔攀到了面颊。纪息的眼,那必不是人眼,眼白占了大半,看人都阴飕飕的,眼珠像血滴子般,什么也映不出来。
纪余离地太近,未免心生恐慌。见纪息不理睬他,这才放下心来了。可就只是下一瞬,他就见纪息只伸手,就扭断了纪庞的脖子了。那手在月光下,竟是泛着青灰色,指甲尖锐地刺出来,这般就挑断了汩汩血管了。
纪息将纪庞掷倒在地,复又用脚碾了上去,看似是简单轻便,像是不使力气一般。可纪余分明看见,那纪庞的五脏六腑,竟是又被脚尖挑起,再复才裂在他身侧了。这简直是虐杀!纪余毛骨悚然:怎会如此残忍?怎能这般嗜血?
纪余似乎被纪息注意到了,他极为阴沉地往这儿看了眼。纪余不由得往后退了又退,纪息似乎已经不识得他了。这难道就是媚骨丹吗?竟会是如此恐怖的存在!纪余感到了害怕,他害怕着自己的好友。
纪息似乎咧着牙笑了,那笑也阴森森的,嘴角几乎到耳边去。纪余被他只手提起来,那力道几乎快被捏碎了。纪余难以想象,之后他将会做什么?纪余觉着不出分毫片刻,他就将和纪庞一样了。
“纪息!梁似烛!”纪余声音凄厉,“你不该为魔物所控!你想想梁烯姐姐!想想三王爷!”
纪息似是恍惚,力道松开了些。
“你是你的!你由自己主宰!”纪余趁热加火,“你难道?要让自己像个怪物?!!”
纪息神色疯癫,脸上似悲似喜,一时很是古怪了。
“纪息!梁似烛!”纪余怆然,“好好活着成吗?!!”
纪息突地愣住了,曾经好像有个人,在床榻旁边哭着说,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能好好活着。然后呢?然后他不仅假死,还离那人逍遥远去了。他在纪风堂难挨,那人想必也不好过。何苦呢?不过相互折磨。
纪余将纪息逐渐冷静,这才放下心来了。他使了点力气,从纪息手中挣脱。看纪息依旧神游物外,不由得拉扯了一下,事后才反应过来,竟是颇有些后怕的了。
“纪息?”纪余在他面前摆摆手,“纪息?”
“怎么了?”纪息神色迷茫,“发生了什么?刚才我仿佛……”
“你魔化了。”纪余神色古怪,“把我从纪庞手里救下来了。”
“是我干的吗?我杀了人吗?我……”纪息难以置信,“我现在……是个怪物吗?”
“是我的错。”纪余叹气,“先收拾尸体吧。”
俩人将纪庞清理干净,到荒废庭院里头,就地即刻把他给埋了。人像下方还有血迹,所幸是些青草地而已,倒是铺上些土就给收拾了。
纪息舒气道“纪庞一清,剩下的,只需时候整治,倒是不足为惧。”
纪余皱眉:“只是你……”
“哦,我给忘了。”纪息痞笑,“那便趁我清醒时,一刀给结果了我吧。”
纪息想死吗?不,他还不想死。可若是把控不住,就像方才情况般,他更不愿意那样活着。
“错也在我。”纪余愧疚,“到时候……另说吧。”
纪庞虽死,这门户却也错综复杂。好在埋葬纪庞之前,俩人将他身上令牌取下了。其中因果缘由,倒也不必详细解释。俩人只呆在中原的纪风堂,倒是过了一段舒畅快活日子。纪息只那一次犯病严重,之后看起来好似正常人一般了。
倒还真有神医药圣了,本是为纪余诊脉记事的,却总往纪息身上贴,还总是神神叨叨的样子。纪余起初还提防着他,总之,媚骨丹让纪息吞了,也不太想让众人皆知。可这神医药圣,竟还真是有回春妙手了。
“谢谢您!”纪余涌泪,“我记得了!”
记忆有时候是个累赘,想记得的,终究会被时间消磨。痛苦不堪的,却未曾被岁月带走。可若是真的没有了记忆,说到底还会觉得寂寞孤独吧。我是谁?我经历了什么?我为何成现在这样?如若真的是这样了,倒会对记忆更加难舍的。
真相无非是这样,昔日小叔,不过是假装慈爱,实则借共同外出之际,偷摸饭菜下毒且背后捅刀。纪余无意间得见,便被牵扯进其中,老堂主豁出性命,换得纪余得以逃脱。或是此段事件,竟是冲击过大了,以至于纪余封塞自己,有意地不让想起来而已。
“记得了本是应该。”刘悬壶摸着自己的白胡子,“只劝公子早日打开心结。”
经此番,纪余便是信服了。于是便起了心思,纪息虽没再犯病,可总不免让人担忧。他想试探一番,便去套这神医药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