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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召伯先生家书 (书春文丐)


  郭伯礼的白发已因火风被烧焦,呼了炭灰的黑脸上只有两道泪痕是清白的。老人瞧着四下,只觉是自己一个活人斗胆走进了阴曹地府里,这里头有木头烧焦的味道,这里头有生肉被烧熟的味道。这杀人的火啊,这杀人的人啊,我的妻,我的子,我的同胞、我的沪城,我的国啊……
  到了最悲痛时,老人已无话可再对世人说。他抓着老伴的玉兰花链,冲进了火里。
  救不回来他们,那就一道覆灭吧,设或还能化作一坯春泥守护沪城的玉兰花呢?


第19章 愿年年,华胥梦
  方达曦与茅清平赶来时,东联大的火已因激雷随后的暴雨被扑灭。
  这场火灾中幸存的师生不多,晓得是谁纵火的,只有个叫徐安的大二学生。
  徐安说,自己亲眼瞧见了是申帮的人做的孽,是方达曦恼了东联大学生反他选市长的缘故。
  沪城九道江里总有井盖大小的漩涡,漩涡里卷进了狸花猫与小黄鱼,狸花猫会淹死在九道江的漩涡里,小黄鱼会闯出漩涡去。
  命运也是漩涡,沉溺亦或是鱼跃,从不在别人,只在自己的决心与能力。自然的,命运有时也会被旁人加诸的。
  在这之前,恶贯满盈的方达曦哪能想到自己有天也会叫人给泼了脏水?
  他很有些后悔那天在烟斗店,没将徐安往死里打。也在猜测,这个徐安是什么时候去抱了李稼书的脚的?
  半月的时间,方达曦比贫苦户家里的硕鼠还要人人喊打,他被东联大的学生家长暗杀了二十三次,平摊下来,一天一次还有余。
  方公府后厨的鸡都没这么命催。
  饶是危急关头,失了意的方达曦也还不忘每日极孝顺地去捧新宠的桑之久。这虽比关二爷的千里走单骑差点意思,可到底也能往平西伯的冲关一怒为红颜的壮举上靠。
  多情混子是这样的,对着男人时,从兜里掏出的是枪,对着女人时,从兜里掏出的是大红花。
  文怕《西厢》、武怕《截江》,桑之久今个唱的是多情戏。
  跟着方达曦来的董慈,不懂得桑之久唱的“惺惺的自古惜惺惺”是什么,但懂得她抛来的媚眼儿是什么。
  董慈:“方爷,咱让角唱段《游龙戏凤》?”
  方达曦:“哟?市长是想看角唱粉戏吧?”
  董慈:“光看桑老板的粉戏哪够!我是真喜欢桑老板,从前怎么没发觉桑老板这么叫人心口烫呢!”
  狮子哪管狮蚤的面子大小呢,方达曦也不给董慈留脸面。
  方达曦:“桑老板从前在平京跟着费大总统,市长不是没发觉桑老板的好,是不敢发觉桑老板的好哪!”
  董慈:“可桑老板现如今不是跟了方议员?”
  方达曦伸手捏了捏董慈的后颈。
  方达曦:“市长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家里人?也敢想我的东西?”
  董慈:“这不是跟方议员打商量么。方议员要是不想给,旁人白送我也只敢推辞!”
  方达曦:“这才对嘛!我没给的,谁也不能想着要,我要送出去的,谁都只能要。”
  董慈的眼就快冲上戏台将桑之久给剥了,好容易得了方达曦的允,在戏台后头同桑之久睡了一觉。这一觉叫他神清气爽,声称想出了个能助方达曦在这窘境中,拉李稼书下马的妙计。
  方达曦瞧着董慈,心想这怂,蠢得还挺讨喜。
  方达曦:“市长真是我的张良啊,怪叫人爱不释手的。”
  董慈:“嗨,献芹计罢了!”
  方达曦今个的心思千斤重,因此与董慈出了戏院,又去吃了几杯酒。
  酒是拿欲种酿出来的,酒后有利刃宝刀、美人皮骨、廊腰缦回、如山锱珠。酒里什么样的快活没有?
  过分的量令方达曦的脚底板又开始拌了蒜。
  董慈生怕方达曦有个好歹,一定要由自个儿与亲卫送方达曦往静蝉路走。此刻他对方达曦的情谊,是拿酒泡过的,比清醒时还要醇些。
  董慈:“走豫园路,近,方议员早些到家,也早些太平啊。”
  豫园路上倒了一棵玉兰树,后头又追来几辆运米的卡车,捉奸似的将方达曦与董慈的车堵在路中。饶是董慈跑出了兔子的敏捷,他也还是大腿、胳膊各中了一枪。
  倒下前,董慈又瞧了眼方达曦的车——方达曦已从车窗被人拖了出来,胸口有三枪。肯定是活不成了!
  董慈疼得没了气力,闭上了眼,被赶来的警务送去了医院,谁不哭他是受了方达曦的连累呢。
  另一边还吊着一口气的方达曦嘱告赶来的阿西,自己不去医院,自己不愿死在医院。
  今个静蝉路七号院的夜啊,比往常的亮,像是月亮也要擦亮眼睛瞧清方公府的主人,还要撑到几时死。
  吴嫂将府上的窗户都关上,晚上没了阳气,刮进来的都是阴气,伤人呐。
  子弹留下了穿透伤,方达曦的后背被几块鹅毛枕支着,人是侧躺的。
  他觉着自己是被人哭醒的,睁眼正见自己的床在雪地里,母亲给自己撑着伞守在床前。冰凉凉的雪全被母亲挡在了外头。雪停时,母亲还又给自己为了挺暖的汤。
  梦里的方达曦也晓得自己这是在梦中,从前也有在梦中再见母亲的时候,却总无法同母亲说上话,好遗憾啊。可即便这样,这样的梦,他也实在想再做多一些。
  等方达曦再睁眼时,瞧见阿西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给自己板着身子以防侧倒。见自己醒了,阿西笑了。
  你晓得,一睁眼就能瞧见自己喜欢的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就着月亮光对自己笑,那样的景致有多美么?
  那样的美是,二三月份的沪城玉兰花、千百年前无人生栖的一江春水九道江、风吹雪满头亦算作白首的青藏山头……
  不是到了今个这境遇,方达曦还是不肯认,自小六角路上的第一碗小馄炖后,他待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就不大同了。
  他想动动手摸摸眼前人,眼前人已主动将脸送到了自己掌心里。
  方达曦:“我是又没醒么?”
  阿西:“兄长在梦里肖想过我?”
  方达曦:“我倒在梦里肖想过董慈。”
  阿西:“原来你是被恶心醒的。”
  方达曦:“总想在我前头,我家执月才十八就这么厉害,我就总想啊,什么样的人能收拾我家执月呢?”
  阿西:“我今年十八,眼下什么也做不了,可即便要等到咱们到七老八十了,我也要找到个机遇先收拾了兄长,才能瞑目。”
  “咱们到老八十么?好啊。”方达曦望着窗外的玉兰树和月亮,“执月,你不是说想瞧瞧从我这屋往外看的玉兰和月亮,是什么样么?”
  阿西:“兄长没醒时,我自己瞧过了。”
  放低:“跟在你那屋,没什么不同吧?”
  阿西:“什么都不同。”
  玉兰与月亮被砸碎了,几颗□□从窗户外砸了进来,燃着的窗帘带着怒火,屋子里顷刻就容不了人。
  爆炸的弹屑划伤了阿西的脸,烧了阿西的衣服,他都没发觉。他还拿自己的身子当把伞,盖在方达曦的身上,风雨雷电、弹药炮火、人心觊觎,都想替他挡在身外。
  方达曦哪肯呢,顶吃力地推着阿西叫他赶紧跑。阿西也果然听了话,从火屋里夺门奔逃了出去,头也没回。
  九道江桥桥头最新手的乞丐在接到第一份施舍时,大略也会既觉感恩,也觉着被羞辱了吧。那么被阿西丢下的方达曦,此时既安心,也心无着落,就是应该的。
  人心不当只有一面。问真心一句,谁不愿有人与自己共进退呢?
  方达曦:“不该的。我只该愿他与我共进,不能带他跟我共退。”
  □□炸毁了方达曦与阿西房间隔着的那堵门墙。终于塌了,他也想过从阿西那屋瞧瞧玉兰与月亮的。
  火烧的残垣断壁里,阿西披着那件早过时的昵外套,踏着早该倒了的门墙又奔了回来。
  阿西:“十几年前就四五百的值钱货,烧了多可惜。”
  这是从哪里听说的呢?已然忘了。当一个人决定和那个人一起,就没有他越不过去的围墙、没有他推不倒的堡垒、没有他抛不开的道德枷锁、没有能管得住他的神明。
  方达曦的心里发生了一场重大的地震,快将地心震露出来。
  在□□上,中招,要么是躲不开,要么是不想躲。
  天底下的事,问真心的,最快活。他的真心想立即将阿西拽上自己的床摁在身下,撕咬他、亲吻他、揉碎他、融化他!可嘴巴还是叫脑子里的丝丝绕绕给缝着。
  他在心里轻轻喊了一声“执月,过来”。


第20章 罢长淮,千骑临秋
  今个格外热,树上的青蝉、田里的青蛙、江水里的黄鱼,都被躁得不大耐烦。
  庆安寺里的神明担心暴露脾气,当下已将自己劝睡着,此刻他们是真的石头做的、木头做、泥土做的。
  神明殿外的地砖上路过一只极客气的蜗牛,前头长了青草的花坛勾引着它,但因瞧见李稼书的脚,它便就不动了,它要让给来人先走。
  李稼书弯腰将蜗牛拣到了,违背它意愿的水缸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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