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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出师 (鳖壳鱼梓酱)


  江湖虽大,但也小。
  放眼望去,众生皆有缘分牵引,至于那缘分叫善缘还是恶缘,肉眼凡胎无法分辨。
  江梨郁一双手揣在广袖之中,伫立崖边眺望群山。
  山势险峻,飞鸟不得越,走兽无处攀。
  或有行人自此路过,少不得头晕目眩,脚底打滑,抖如筛糠。想尽快走完这段路程,却又畏惧高山深谷,生怕稍有不慎,跌落下去,尸骨无存。
  换作胆怯的孩子来到这里,恐怕早放声痛哭,要回到阿爹阿娘怀里,要去寻已长大成人的阿兄。
  江梨郁不胆怯。纵然她怯懦退缩,身后也早没了阿爹阿娘。她的哥哥尚是小孩子,不能很好地照顾她,因此她被迫快速成长。此时她站在山间,闭上双眼饮一线清凉的风,娇俏面容之上现出超脱年龄的肃穆。
  万籁俱寂。
  天地无声。
  因长途跋涉而感到困乏的心灵,终于在这白茫茫的山中,寻到了一隅安息之地。
  静。极静。
  她深爱这份宁静。
  山川拥着她,她拥着山川。站在至高处,虽然不胜严寒,却开阔了眼界与心胸。
  一刹间,南江北叶的恩怨纠葛,熊熊燃烧的大火,飞溅的鲜血,都被埋进泥土,封入坚冰。多日的心结,在遇见满眼莹白之后,居然没有变得更加冷硬,反而悄悄松动。江梨郁置身于师父曾居住过的这里,冥冥中听到了他的声音。
  微弱呼声转瞬即逝,耳畔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江梨郁抬起手,隔着一层血肉,感应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
  叶哥哥依然是她的叶哥哥。
  师父依然是她的师父。
  她更名改姓,骨子里却仍是无名山下平民百姓家的小鲤鱼。
  养育她的无名山,像她做了多年,不愿醒来的好梦,而真正给予她生命,让她来到人世间的亲生父母,却亲手缔造了她的噩梦。
  哪怕冲洗过无数次,沾在衣上的血腥味也无法彻底祛除。除非把灵魂整个儿荡涤一遍,否则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永远不会离开她的记忆。
  她所承认的父母亲,不是江州,不是那素未谋面的生母,而是丧命于江州手下,死无全尸的两人。
  若有许愿的机会,她定要舍弃江梨郁这三字名姓,安心做回无名山脚无忧无虑的汪鲤。
  可那样一来,爱她护她的兄长,兴许不能再见。
  江梨郁脸上罕见地浮现出犹疑,被清双一把捉住。
  “神色郁郁,愁眉不展,定有心事。”清双悠然道,“是在担心你的师父师兄,还是在担心你哥哥,抑或在想你那狼心狗肺的亲生父亲?”
  “他的狼心狗肺,难道已人尽皆知?”江梨郁低声自语。
  略一定神,转而迎上清双,絮絮说道:“自从师父闭关,师兄便愈发虚弱,咳血之疾,梦魇之症,日日夜夜纠缠。哥哥送药过去,喂他喝了数月,却也不见他转好,歉疚、忧虑郁结于心,竟也引发诸多不适。究其缘由,果真是那老匹夫作恶多端,无事生非,为着一己贪欲,偏要将一池清水搅浑。他虽是我生父,却令我一无所有,姐姐说他狼心狗肺,说得着实不错。”
  语罢,神色忧郁,眉间笼上一层幽怨,更不似她这般年纪本该有的天真烂漫。
  清双探手,轻轻抚她发顶,低声劝慰:“我与你那两位姐姐,曾经打过照面,她们一温婉一泼辣,动静不同,却都招人喜欢。如今认得你,听你剖白一番心迹,忽又发觉你外冷内热,有你大姐的皮,有你二姐的骨,二者杂糅,竟生出别样气势。爱憎分明,真真是件好事,拿得起放得下,又是一桩好事;倘若寻到间隙,不妨劝劝你两位哥哥,他们心事太重,负累过多,长此以往,易生恶疾。逝者已矣,叹惋无用,倒不如珍视生者,互相扶持,共踏前方长路。”
  “姐姐那句话,倒与师兄往日所言相接近。”江梨郁忽然说。
  “是哪一句?”清双微怔。
  江梨郁皱眉,依照记忆复述叶鸯当年旧语:“执念太重,易生心魔。”
  “他分明看得很透彻,怎么到了自己这里——”清双一言未尽,叹息先出。
  江梨郁道:“不过是当局者迷。”

  ☆、第 99 章

  谈话间,两位旁观者自半山腰走回山顶,途中遇到方鹭,他手里捧了只碗,托江梨郁给叶鸯送去。江梨郁接过那沉甸甸的药碗,心念百转千回,她的师兄终于成了药罐子一个,一整天也没别的事好干,只能不间断地吃药,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药味儿。
  药汤满溢,气味扑鼻,江梨郁皱皱眉,捧着它敲响了师兄的房门。她那师兄扬声唤她进来,而待她走入屋内,抬眼便见到对方长发披散,正坐在床上与她亲哥哥玩翻花绳。
  这东西原是江梨郁幼时玩剩下的,不知叶鸯从哪个角落将它翻出来,揣在身上带到此间。江梨郁摇摇头,她身后的清双也摇头,她们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一种不屑,大大刺伤了那两人脆弱的心。
  “花绳有甚可玩?小孩子的东西,没有那么多趣味。”江梨郁来到床边,把药碗往前一递,碗口直抵着叶鸯鼻尖,“赶快喝药。”
  “你的口气,倒好像咱师父。”叶鸯摇头晃脑地感慨道,“昔日相识,小妹如春花初蕾,到而今,物是人非。”
  不待江梨郁开口反驳,江礼便先与他对上:“谁是你的小妹?这是我的妹妹,你想要兄弟姊妹,自去外头捡一个回来,休要打别人家小孩的主意。”
  言谈之间,似有不快,然而针锋相对皆是表象。他们你来我往说上几句,争论的中心离不开江梨郁这个小妹,恍惚中三人又回到了无名山下,可惜他们身旁已没有叶景川。
  别家少年为楼上红袖争风吃醋,端的是风流情趣,叶鸯与江礼平生首次与人抢姑娘,竟然是在小妹面前争宠,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他们闹腾起来像要不死不休,翻旧账算新账的本领,一个赛一个强。江梨郁作为旁听者,简直哭笑不得,忍了许久未曾作声,直待叶鸯说到某件事,终是忍不得了,举着药碗又往前送去一截,催促他赶快喝。
  叶鸯把碗接过,却不急着喝药,仅将它捧在手里,嘴皮子仍不闲着,依旧拿情/事调侃江礼。他最近愈发放肆嚣张,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小妹和另一当事人正在身旁,他居然也敢把那些话往外说。
  江小公子的婚事,向来使得旁人为他发愁。方至弱冠,便谈婚事,于他而言太早,于他母亲而言,却急得好像火烧眉毛。叶鸯自然不似江夫人那般真正关心小公子迎娶哪家姑娘,但在调侃这事上,却不甘落于人后。如若叶景川在此,少不了要数落徒弟:自己的事,向来不上心得很,别人家一旦有事,就开始咸吃萝卜淡操心。简而言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故意谈及江礼的婚事,把清双搬出来调侃,江礼起初还能好声好气跟他辩驳,到了后来,连分辩的耐心都已失去,索性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拍下一掌,强行打断他的言语。
  挨了江礼一掌,叶鸯终于安静。其余三人都以为他要乖乖喝药,暗自松了口气,哪想他安静了短短一刹,重又开口,说起江礼的娘。
  不与病人计较,是江礼的好涵养。他耐着性子听叶鸯叽叽咕咕,手指无意识地弹动,敲打自己的膝盖。他必须做点儿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否则定会不分轻重,一拳砸到叶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本以为叶鸯能说几句好听话,最起码不要再提清双,没成想他兜完圈子,竟然旧事重提:“你娘亲以为我招惹你,发了好大一次火,有我拦在前头,她再见到清双,或许能舒坦些。”
  江礼气道:“你三句话离不开我们两个。”
  清双伫立桌旁,捧杯凉茶自斟自饮,闻声接话:“好么!叶大侠就教出你这么个家伙,别的不干,对自己也漠不关心,偏爱说别人的家长里短,胡乱打听,好嚼舌根。”
  叶鸯立马反驳:“我何时对自己漠不关心?”
  他对自身的冷漠,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瞧出几分。清双口干,懒得跟他扯皮,仰头灌下一杯茶,叶鸯把此景看在眼里,不由撇了撇嘴:“牛饮。”
  一口茶含在嘴里,尚未咽下,便听到他形容别人是牛,清双两眼一瞪,险些当场发火。幸而凉茶够凉,雪山够冷,冰冻了她的情绪,不然叶鸯这屋里,今儿甭想太平。
  他们三人若干起架,师父的故居恐怕没法再要。江梨郁连忙打圆场:“师兄,你说得兴起,便记不住喝药。赶紧喝了罢,喝完上床休息,盖床厚被子,睡个好觉。”
  她一出声,叶鸯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头也转了过来,但那张嘴仍然犯贫:“你和谁学的呀?越来越像老妈妈了。”
  “……”
  江梨郁今年不过十余岁,到他嘴里竟变成了老妈妈。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回不用江礼出手教训,小妹先给了师兄一巴掌,端端正正印在他后心。
  “打得好!”江礼叫道,“看在你身体不适的份上,我们对你百般忍让,你却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不收拾你一顿,恐怕治不了你的皮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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