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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 (雪毅)


寒轩记得那眼眸,殿选当日,其美目流光,直摄人心魄。忆及枝雨所言,兼之修嫔讥语,便已知其辛酸。不关阁上,众人一时凭栏侧耳,细听分明。
“庭无玉辇,芳草成窠,雨露不及草木多。我本韬光养晦,不染是非,隐忍多年,还是难逃横祸,受此折辱。苟活宫中,尚有何滋味……”
“娘娘三思,一息尚存,便有成败翻覆之时,一旦撒手人寰,便再无可望了。”侍女芝鸢面目清秀,肤白胜雪,光洁如瓷,亦是夺目之姿。
“寒春入骨,独卧空房,君恩疏远,妾意彷徨,长门数载,不见君王,只恨此生无羽翼,难出此高墙。”其语意愈发凄怆。
侍女芝鸢扑倒在地,切切道:“若娘娘心意已决,婢子亦随娘娘去了。”
“你又是何必。”昀媛一时踯躅,一味垂泪。
不关阁上,寒轩浅叹:“纵是毅然就地死,唯有魂魄归冥乡。若是我,总要熬到云破日出,飞上枝头,才来的此生不负。”
“他亦是可怜人。”老者沉声道,“数月来,我反复思量,到底是何缘故,才令人必取我性命,斩草除根。许是圣心游移,熙氏自危,恐我道出当年原委。抑或圣上有心整肃,再不耐我这庸人。思来想去,深宫多年,为自保求荣,不知有多少次为虎作伥。蓝氏失宠,岂非我助人打压之故。我今行将就木,时日无多,孽债深重,若能以一命,点醒斯人,亦不算亏。”
其面容中有清浅笑意,如山风舒展。而一旁青叡,却一把跪下,顷时泣不成声。
寒轩眉中亦有愁云,只一句:“这是何必?”
“你还不知么?自我银丝始生,便是有人要我让位。勿论其是否为助你入局,我皆是难逃一死的。熬了大半年,我早已看开,自裁,比圣裁体面。你只需报我不堪病痛,绝望自尽,上殿便不会多问。今日正撞上蓝氏,我正好出人不意,激一池浊水,不至步步落人筹谋,无半点用处。磊氏,往后沉浮起落,皆是你的命数,今日带你来不关阁,便是要你明白,源妃也罢,我也罢,皆是薄命弃子,要图来日,你定要站定局中。”
老者言罢,看向那满面泪痕的青叡,眼角亦有晶莹:“青叡之母去得早,如今我也不在,只得托付于你。若得良机,务必送他出宫,再不入这是非之地。”
言毕,寒轩亦再难静如止水,闭目强忍泪意,却无可奈何,只见那一身锦袍,如蝶翼高展,满鬓银丝,随风肆动,逝于那绝壁乱石之中。
方此事,不关阁下,那回廊之中,亦传来一声惊呼。
青叡哭得昏天黑地,寒轩难再相顾,只携大惊失色的枝雨,缓缓向那廊中行去。





第11章 始终
转几重游廊,踏苍苔玉阶,终是见得那一张清水素面,雨痕未干。
“芝鸢,方才那是……”昀媛惊魂甫定,只依依扶住侍女,不敢看向那山石之间。
“仿佛是……领宫大人。” 芝鸢亦是面色青白,唇齿战战,紧握昀媛一对素手,略退了半步。
寒轩便于此时扬声,神情微漠:“出了何事?”
二人闻言大惊,转头见是寒轩,怔忪片刻,芝鸢才明其身份,慌忙行了礼数:“回大人,臣下方才见……先领宫……坠崖殒身了。”
寒轩一脸愕然,忙上前查勘,只见那嶙峋山石上,青红秋树间,有一抹喷薄血色,自那一抹灰白之下,潺潺漫开。
“果真。”寒轩眉心微蹙,面生不忍,回身看其主仆二人:“本座方才拜会陛下,后欲寻大人以讨教内宫事宜,不想遍寻不得。有宫人来报,言其似向此处来,本座方经此地,即听得娘娘惊呼,不想却是……”
枝雨不料寒轩如此铺陈,心中略生慞惶,只缄口不言。眸光轻移,方见远远处,那不关阁上,青叡尚委身于地,背靠栏槛,嚎啕大哭。
寒轩察觉枝雨异样,便道:“似是领宫司之人,你且将其唤来,本座要问个分明。”
待枝雨离去,寒轩转而看二人:“不知昀媛娘娘来此处是为何事?”
昀媛即时慌了神色,不过讷然遮掩道:“本宫偶感不适……五内郁结……故来此处散心。”
寒轩未置可否道:“此处风急,易着风寒,娘娘不宜久立,还是回宫将息吧。”
“风寒……”昀媛闻言触动情肠,眉间更添寥落,良久才吐出一句:“劳大人记挂。”
言语间,枝雨已引青叡来,只看得少年面中涕泗横斜,落雨不绝。青叡频频掩袖拭泪,恭谨行李,唯恐失仪。
“老大人到底是如何坠崖的?”
寒轩语意急切,神情泰然,青叡一见,便知其心意,便垂首哽咽道:“老大人缠绵病榻已久,沉疴入骨,早不堪病势折磨,今见大人入宫,终得妥善交卸,功德圆满,便万念惧灰,自离苦海。”
寒轩似多有感慰,慨然道:“大人劳苦一生,鞠躬尽瘁,终得升极乐,尚是幸事。你且先去回陛下,本座即刻便来。”
青叡将去,却有流连之意。讷然回首,似是看了昀媛身畔芝鸢一眼。
然其不过一瞬,便支离而去,寒轩低眉哀叹:“祸福起落,向来无人可虞,大人风云一世,不想竟是晚景凄凉。大人早年与熙氏熟络,尚有良枝可栖,我这无依之人,到时只怕更是不如。”
昀媛不想寒轩自伤,楚楚劝道:“大人初登高位,草创未就,怎可如此心灰意冷。成败易变,尚可徐图,大人必定青出于蓝。”
寒轩闻言莞尔,拉住昀媛纤手道:“故娘娘亦当如此言,切不可哀思过甚,心灰意冷。娘娘青春韶艳,必有翻身之日。”
昀媛此时稍明寒轩来意,复黯然道:“荣宠恩义,不过浮光掠影,朝不保夕。我心中所愿,不过是再不必受辱于人,可平安度日,本不畏清苦。”
寒轩浅笑:“争宠也好,保身也罢,凡心有所愿,总要勉力一搏,不至终身为憾。”
昀媛似心弦微动,略点点头。寒轩见状,便转身而退:“先领宫撒手人寰,只怕陛下不悦,我且先去德驰殿复命。娘娘亦早些回宫吧。”
才行几步,却听得身后一语:“领宫大人……”
寒轩回首,淡然看着昀媛,只见其面色微凝,良久才道:“今日与大人投契,得大人点化,本宫心生感激,来日大人若用得上本宫,本宫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寒轩面色未变,寻常答道:“娘娘客气了。”
“若大人不弃,亦可唤我闺名蓝泽。”昀媛微微发赧,不敢直视寒轩。
寒轩旋生一笑:“寒轩记下了。”
再无回首,寒轩只迎秋风而去。心中暗叹:他亦不过一痴人。

到德驰殿时,见青叡已退守于门外,想是皇帝已然知晓。寒轩上前,正容入殿,缓步到了皇帝书案之侧。
皇帝凝眉不展,满面沉郁,寒轩不敢轻动,只肃穆立着,待其发话。
“他的事,方才有人回了朕,你且着人,依礼去办便罢。”皇帝语带倦意,寒轩心中揣度,一个内官,定不足至此。
“案牍劳形,陛下饮盏茶吧。”寒轩言语间,略略抬手,便有宫人奉上茶盏。
而皇帝却一把推开:“子侄谋逆,兵祸骤起,朕哪有心饮茶。”
寒轩心头一紧,柔声道:“陛下保重龙体。”
“到底是先领宫无用,连个珵骥王都看不住,落得踪迹全无,至今没个眉目。如今其子借此生事,道是朕残害忠良,昏聩误国,竟至兴兵造反。近年来,朕着意收归兵权,这珵骥王最不驯服,召其入宫亦是为此事。不想世事万变,多年未加管束,竟纵得其兵丰粮足。如今之势,朕倒一时无可应对了。”
寒轩不觉齿冷,当日书史溪山堂外,他只当天阙痛下决心,乃因杀父之仇。听得皇帝此语,不禁猜疑,天阙定是早有筹谋,绝非一时激起。皇帝不知寒轩底细,自无需矫饰,若天阙之父非其所害,而天阙若要兴兵,则不可不除……
一股寒意漫上心头,寒轩自省:数月以来,自己沉梦太甚,只知柔情缱绻,何曾想过,素来那知心爱侣,许亦是城府深沉,不可揣度之人。
看面前皇帝,寒轩有一刻失神,却不可不答,故淡淡道:“陛下治国有道,此等小贼,不足挂齿。”
皇帝神色未见丝毫舒缓,只支在案上,喃喃道:“为今之患,乃无将可用。”
寒轩心下明白,对天阙虽有怨惮,自己却是无路可退。唯助其成大业,才可有转机。听皇帝一言,更灵光一现,心生一计,浅浅道:“若论将才,陛下前日提及魏穰逐轻……”
“行军作战,他自是可堪其任。不过他家中之事未清,其心有牵念,恐使军心不稳。再者,其父谋逆,其衷心未鉴,朕亦有所疑忌。”
寒轩不敢冒进,迂回道:“陛下若不放心,可稍假一路人马,供其历练。或可遣亲贵坐镇,令其为副将。”
“亲贵……”皇帝沉吟道,“延贵妃之弟,乃九城提督,当年随军征战,亦有军功在身。”
寒轩见势不好,只怯怯道:“臣下虽人在宫外,却亦听得流言,当日珵骥王入宫,熙大人曾进言参谏,廷呈利害。若珵骥王世子知晓,定当笃信,其父遇害,乃熙氏一力促成。到时于战场针锋相对,只怕更扬其斗志……”
皇帝闭目不语,面前炉烟袅袅,日影疏离,平添其面中憔悴。
半晌才道:“容朕思虑一二,你且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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