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没再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同心楼的事情安珏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林逸的意思明显是让他过去看看,安珏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同心楼的方向去了。
当他在同心楼最顶上的观景台上找到宣璟的时候,那人正独自站在护栏边出神。
安珏没说话,只默不作声的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随后就宛若雕塑般安静的站在他身后替他挡着冬夜冷冽的寒风。
“当年,”良久,同样宛若雕塑的宣璟才微微动了动,抬手遥遥指着对面的宫门,声音低缓得有些缥缈:“我便是在那个地方,亲眼看见我母后从我现在的位置上被人给推下去的。”
安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眼看过去,只能看见空无一人的深深宫门。
但脑袋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幼年的宣璟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那扇厚重的宫门前的样子。
“这座同心楼,”宣璟收回手,又低声道:“原本是他特意为我母后修建的观景之地。”
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最后她却也是命丧于此,就在今日。”
安珏一愣。
他先前是从宣璟口中听说过敏慧皇后是从这里被窦皇后推下去的,但从来没人告诉过他就是在今日。
万寿节?
“安珏,”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安慰,宣璟就似有些站不住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是半靠进了身后人的怀里,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我想替她讨一个公道。”
安珏被他突如其来的倚靠动作惊得僵了僵,也不顾不上安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试探着抬手隔着大氅把手搭在他的腰上从背后扶住了他。
“这些年,我自以为是惯了,”宣璟又往后靠了靠:“今日思索自省了良久,才猛然发觉……”
顿了片刻,才又释然般低声道:“我现在承认我是喜欢你的了。”
并非是先前自以为的感觉,就是喜欢,从他昨晚决定妥协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已经十分明确。
安珏没说话,只是扶在他腰上的手不受控制的从他背后绕到的身前,把扶变成了一个比较亲昵的姿势——拥抱。
“可是安珏,”宣璟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我想给我的母后讨一个公道。”
安珏明白他的意思。
对他母后不公的人位高权重,所谓的讨回一个公道,必然是要比他们还要位高权重还行,宣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尽力往最高的那个位置上走,因为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有能力去向他们讨要这个公道。
可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他就不仅仅是宣璟了,他还是这邛菀国的君主,是背负着天下重任的帝王,到了那个时候,很多事情,便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
安珏明白这些东西,也明白他这是在告诉自己,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可他并不后悔,以前宣璟不承认的时候没有,现在他承认了,便更不会了。
并非他完全不介意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
总会有两全之策的,他想。
安珏更用力的圈紧了他,先迟疑着问了一个自己心里更在意的问题:“你今日这病……可是因我而起?”
“……”宣璟默了默,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呢?”
他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安珏并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他几乎是完全被药效和情/欲给吞噬了,想起早上看见床上的那一片狼藉和宣璟身上的痕迹,脸上不自觉的有点发烫。
沉默了片刻,才十分不自然的说了一句:“抱歉。”
宣璟想起当晚的事情,心里仍旧有着几分愤然,但如今木已成舟,回过神来想起当时也是自己乱了方寸,纯属自找,没法把事情都往安珏身上推,只好在心里把这笔账记在了宣琅头上,重重的哼了一声,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语气生硬的轻声道:“先前对你做了许多不厚道的事情,以后在此事上我便让你一步,权当是还债了。”
这便是他能说出的最重的承诺了。
安珏没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有些发愣。
好一会儿才慢慢勾起唇角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闷声道:“你只管往前走就是了,我总是会站在你身后的,必要的时候,也愿意挡在你的身前。”
其实宣璟方才在这里发呆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他与安珏的事情,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之后,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于是他主动转身回抱住他,“我不用你挡在身前,你等我……”
说到一半又忽然止住了话音,过了一会儿才又改口道:“我定然不会负你就是了。”
安珏没有追问他最初想说的话是什么,只“嗯”了一声,与他在这冬夜的寒风里静静相拥。
作者有话要说:
宣璟:好吧我承认了
第71章 第 七十 章
两人才刚确定心意不久就出了事。
先是南疆异动,平南侯奉皇命远赴玉阳关。
然后是隆安公主的事情被明德帝不知从何处知晓。
此事自然与宣琅脱不了干系,安珏也被叫去了勤政殿对质。
谁知对到一半宣琅竟忽然反口攀咬平南侯府与临安王府勾结,意欲谋篡皇位,还当众揭穿了安珏曾是祁耀的定远将军之事。
有祁耀使臣的佐证,安珏无从抵赖,当场被革职查办,关进了大牢里。
临安王宣璟也被禁足在府待查。
半月后,前裕亲王妃窦浅溪以浣溪夫人之衔携皇长孙宣明仪回京。
当晚便带着幼子在午门长跪不起,声称有不白之冤要上达天听。
明德帝传召其至庆元殿,后牵扯出午门事变,浣溪夫人口口声声说前裕亲王,也就是大皇子宣琸从未起过谋朝篡位的心思,皆是被二皇子宣琅陷害。
一时间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站了队的三方人员争论不休。
从前的长子一派立刻站出来扬言定要查明真相,还大皇子一个清白。
嫡幼子一派也开始声称宣琅先前对临安王府的指控纯属空口白话的诬陷,让其拿出确切的证据来。
而嫡长子一派则是极力维护宣琅,说他不可能做出诬陷兄弟的事情。
明德帝被吵得烦不胜烦,只下令命人先去将宣琸寻回来就干脆连着几日未曾上朝。
朝臣们又闹到了勤政殿,明德帝无法,又只得下令旧案新案一同彻查。
随着时间的推移,查到的证据几乎都指向了宣琅,终是逼得他再也沉不住气,直接带兵从东门而入,直逼皇宫。
“宣琅带兵逼宫了?”天牢里,安珏听完林逸带来的消息,心下大震:“他竟如此胆大。”
“他如今是狗急跳墙了,”林逸的脸色很是凝重:“我们早料到他迟早会走到这一步,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沉不住气,宣璟已经带着禁军去拦了,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我去帮他!”安珏推开门就要往外走。
“不行!”林逸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能去,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珏转头看着他。
“如今整个京城的兵力都在宣琅的掌控之中,”林逸从袖中摸了一封手书递与他:“宫里进不去也出不来,没有虎符我们是调不了兵的,现在我们唯一有可能调来的就只有郴阳郡上的那些,那是宣璟与我当初留的后路,我与宣璟还有花落都脱不开身,别人去怕是不行,你与黎陌相熟,只有你最合适,今夜我们就会想办法送你出城。”
安珏捏着那封书信,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林逸他们的办事效率很快,果然在当晚就直接将安珏送出了城。
昱京离郴阳郡并不近,饶是安珏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昼夜兼程也用了将近四日的时间才赶到。
“什么?”已是郴阳郡守的黎陌看完信脸色就变得十分凝重:“恒王竟然直接反了。”
“恒王带兵攻入皇城已有五日,”接近一月的牢狱之灾和几日不眠不休几乎耗光了安珏的所有精力,他紧紧的抓住了黎陌的手腕,挣扎着在失去意识前把话说完整了:“……还望黎兄能出兵勤王。”
黎陌看着昏死在自己怀里的安珏,叹了口气:“就我郴阳郡上的这点兵,能抵得上什么用呢?”
.
昱京。
“第十日了,”林逸看着仿佛随时会被撞破的宫门,在花落的保护下找到宣璟,又在一片喊杀声中对着立在城墙边上的宣璟大声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底?不是说会有援军的吗?”
宣璟手握寒刃负手立在城墙上,转身看着他,神色在火光中明灭中很是平静:“我不知道。”
林逸四下环顾了一圈,确定了没有人听见才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让你们回来,”宣璟偏浅色的眸色暗得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了:“你们本来不必在这里同我一起等死。”
“怎么,”林逸愣了一会儿,走到他面前,冲他微微一笑:“你想一个人当大英雄?我偏要来蹭你这一份功劳。”
见宣璟紧抿着唇不言,又道:“既然你毕生所愿是想为你母后和临安王府讨一个公道,我不信你没有后招,愿意就这么在这里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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